“娘子要去哪兒?”


    吃完飯後蘇隱整裝出門準備去東欄和楚媚告別,才剛下階梯,便碰見了君夙。


    他一身白衣飄渺,眉眼是她常見的溫柔長遠。


    周圍很多人有意無意在注視他。


    “你怎麽在這兒?”蘇隱清眸微動,問。


    君夙不答,笑問:“娘子是要出門嗎?”


    “我是要出門。”


    君夙眉目溫淺,唇角上揚:“影七說娘子這麽好看,出門一定會被人搭訕,不如我陪娘子去吧?”


    蘇隱微微一愣。


    君夙定定看著她,片刻後,遲疑問:“娘子不願意嗎?”


    “我若說不願意你就不會跟著了嗎?”


    “不會。”


    蘇隱沉默--所以你看,拒絕了也是白拒絕。


    ……


    西中江湖上每年都有高手對決,但最近十年也就這一次的寧城之巔對決反響最大。


    因為對決兩人是顧舟前輩和江一前輩。


    能被人用上敬詞前輩兩個字,不是高手和高手中的高手,就是江湖傳說。


    蘇隱第一次來西中,也想去見見這樣一場武學巔峰對決。


    她和君夙到達東欄時楚媚正在琳琅小閣裏。


    琳琅小閣,雕梁刻柱,瑞彩浸染畫屏,楚媚正在為梳妝台前的荼荼姑娘梳眉挽發。


    聽說蘇隱和君夙到來,荼荼便讓楚媚停下手,自己推門離開。


    “吱呀!”


    荼荼剛出門,蘇隱就進來了。


    楚媚看看一身淺紫鬥篷長衣的蘇隱,再看看她伸手關上門,淺媚的容顏上忽然帶了幾許意味深長。


    “他怎麽沒隨你過來?”問的正是君夙。


    “我讓他在門外候著。”


    “君公子天人之姿你也安心放他一人在女人堆裏?”


    蘇隱挑眉:“你這東欄裏的人也跟外麵的人一樣如狼似虎?”


    “那倒是不會,不管你是什麽人,到了我這東欄也勾不走誰誰誰。我這地方每一個人都是心誌堅定著呢,頂多對他好奇一番。”


    “那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蘇隱端詳手裏的白開水“何況那人便如這溫水,看似透明做事卻從來令人『摸』不著頭腦……演戲便是演戲,當不得真。”


    當不得真,隻怕,以後很多事情皆不受你控製了。


    楚媚輕笑,複而看向蘇隱:“如果我沒猜錯,你這一次是來與我辭別。”


    “你總能猜中很多事。”


    “誇人的話就別說了,聽著怪滲人。”


    “你不喜歡聽,我便不說了。”


    “哪有你這樣的……”楚媚啞然失笑,繼而輕歎。


    “人間離別盡堪哭,何況不知何日歸。”他對他淺笑道:“楚媚平生不哭,隻會笑著送你離去。”


    他依舊一如往昔慵懶淺媚的模樣,隻是眸中染上了絲絲縷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蘇隱微微彎眸。


    楚媚繼續說道:“這些日子江湖上出現很多樓蘭人,嵐風城,寧城,江南,關北……恐怕都是為了你。你此次前去有那千機樓主跟隨身側,我便安心了。”


    雖然不明白這千機樓主究竟何等身份,但一個沒有什麽名頭的千機樓,樓主身邊竟然會跟著深不可測的高手,楚媚便猜千機樓裏定是有江湖傳說在坐鎮。


    有江湖傳說坐鎮,樓蘭若是想動蘇隱,還得掂量千機樓主答不答應。


    何況這裏是西中江湖腹地,樓蘭人更不會在這裏大動幹戈。


    楚媚隻猜到樓蘭人不會輕易動手,卻沒有蘇隱更清楚原因:


    後世人都知道三百年前的中原爆發一場戰役,這場戰役,將江湖和樓蘭帝國的疆域徹底劃分開來,從此江湖中人移遷西中,世代和樓蘭帝國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關於那場戰爭,未在曆史中留下隻言片語,是以世人無從查探真相。


    可曾經身在勢力頂尖的蘇隱卻是隱約知道的,樓蘭從三百年前就在忌憚西中江湖,這份忌憚讓他們行事都帶幾分餘地,也是這份忌憚讓他們選擇將這份曆史塵封在禁忌裏。


    “我明白……”


    楚媚低低一笑:“你這次真決定好了讓他跟在身側?”


    “是。”


    “我隻怕你這一走,很多東西都不由你控製了。”


    “你這是何意?”


    “……沒什麽。”說不得說不得啊。隻是,他那些戲本故事從來都不是白說的。


    蘇隱問他:“你當真不想去寧城看看嗎?”


    楚媚淺笑道:“我隻想守在這東欄。”


    蘇隱默默放下溫水盞,清亮的眸子看他:“你還在等他?”


    “你說的是誰?“


    “韓臻。”


    楚媚不屑一笑“你還當真信了外麵的流言?”


    蘇隱低下眸。


    外麵流言中,楚媚為了韓臻不惜助他毀滅『迷』離穀,最後守在這東欄幾百個日夜,也隻是為等他。


    楚媚輕笑:“當年那些恩怨是非隻有局中人才明白,其餘的,都不過是他人妄加揣測罷了。”


    就像他們怎麽知道我不是願意毀了『迷』離穀;就像他們又怎麽知道韓臻不是我要等的那個人,我與韓臻不過是在相互利用相互合作。


    “那你為何不解釋呢”


    楚媚聞言輕笑。


    “並非所有的事解釋了便真相大白,人們樂於為自己的無聊生活找談資,有些事隻會越描越黑。我自己反正也不在意這些東西,索『性』便讓他們說去。”


    名聲而已,毀了就毀了。


    蘇隱問:“那,你等的那個人呢?”


    “他啊,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要執意等下去?”


    “是。”


    “我不是很明白。”


    “你自然不會明白。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沒有切身體會過便不可能產生共鳴,又如何能明白個中滋味?”


    楚媚見她不說話,勾唇輕笑道:“你莫不是認為我一個人在等著他迴來?”


    “情之一字,還能多人共候?”


    “你不是我,又怎麽知道我的情和你認為的情是一樣的呢?”


    “我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也好,這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麽意義。”


    楚媚淺媚一笑,接著抬眸看向蘇隱:“我是不能陪你去了,可我知此行你不是孤單一個人上路。蘇隱,好生照顧自己,若是日後陷入什麽兩難之事,我一直在東欄。”


    “好。”


    “好生保重。”楚媚端杯,敬一杯葡萄美酒,辭別。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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