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風城的東欄是嵐風城中一個很神奇的存在,它是專門教習人琴棋歌畫的地方。很多名伶便出自此處。


    東欄的楚媚也是嵐風城中一個很神奇的存在,他的神奇之處在於‘君本風流,奈何斷袖’。還是個情深不悔的斷袖。


    是的,楚媚不僅是個男人,喜歡的也還是男人。


    “夏秋,都準備好了?”


    東欄,梳妝閣裏。楚媚問身側的小丫頭夏秋。


    “迴公子,都準備好了。”夏秋答。


    “今日你又抽中了什麽曲子?”楚媚紅袍輕揚,聲線一如往昔的慵懶嫵媚。


    夏秋笑顏逐開:“迴公子,是《世有名花》。”


    世有名花。


    好久未抽中這首曲子了。


    楚媚笑:“小夏秋,昨日我出門時,有人問我年複一年唱著那幾支曲子不枯燥嗎?你猜我怎麽說?”


    “--兩文錢買你初夜肯定枯燥。”


    楚媚輕笑,眉眼勾人攝魄:“小丫頭你真是不害臊。”


    “夏秋隻是不害臊,不像公子,厚顏無恥不知羞恥恬不知恥……”


    蘇隱是被李英嚴令休養生息幾日後才可以出門,而在這期間,千機樓主竟然還滯留在嵐風城,日複一日漫無目的的閑逛。


    那人還未離開,對於蘇隱來說是件好事。


    隻要他還在,她總有機會殺了他。


    李英帶著蘇隱前往東欄時,楚媚正在風俞台上唱曲,一豎屏風遮掩了他的麵容。


    屏風外,舞姬撚指飛袖,蓮步輕點,折迴間,眉眼癡嗔繾綣風情動人。


    屏風內,楚媚緩緩而唱,曲調不清淺不濃鬱,偏偏能唱到人心底去,莫名地攝住人心髒。


    那曲詞唱著:


    世有名花如許,應自解語。


    何時珠簾起,唱浮生都如戲。


    當時清歡一曲,何人能及?


    誰低眸未見,流年如煙散盡。


    戲外誰?知別離,戲裏結發為君妻。


    袖間暖香淒『迷』,看滿台明月都遍地。


    誰眉眼溫柔,閑唱春庭年華謝去。


    一笑一顰,顧盼如玉。


    當年小樓西,雕花木蘭倚。


    如花名伶,卻訴良夜無心。


    不如歸去,不如相逢問添衣。


    不如當時追憶,不如笑說散聚。


    ……


    蘇隱不禁憶起關於楚媚的所聞。


    楚媚原身份是『迷』離穀少穀主楚清歌,因為愛上韓家堡當年二公子如今堡主的韓臻,甘願引狼入室,最後導致『迷』離滅穀。


    而韓臻最後卻娶了湘派派主的掌上明珠。


    於是楚清歌黯然神傷,便化名楚媚,日夜流連東欄內並成為東欄的管事。


    他年複一年,將曲子唱給遠方的心上人。


    “倒也是個癡情人。”蘇隱彎眸笑道。


    待楚媚一曲終了,蘇隱和李英便被東欄的夏秋帶進二樓雅間。


    “李女俠和這位客人請稍等,我家公子待會兒就過來。”


    蘇隱點點頭,夏秋關門離開。


    蘇隱環顧周圍一圈,偌大的屋子裏,裝置清麗,難以分辨是男子房間還是女子房間。


    正此時“吱呀!”一聲,有人推門而入。


    蘇隱迴頭,頓時訝異。


    一人倚在門框,紅衣妖嬈,衣衫半褪半掩,『露』出一片白玉胸膛。三千青絲隨意散落,容顏姝麗萬分,襯得他風情媚人『惑』人。


    是東欄的楚媚。


    蘇隱第一次看見如他這般比女子還妖嬈的男子。


    “你便是那潑『婦』口中的十一?”楚媚似笑非笑問,神情裏帶著一貫的慵懶。


    “哢!”一把刀穩穩『插』入楚媚身側的門。


    李英涼颼颼問:“你說誰是潑『婦』?”


    瞧瞧這神情。


    楚媚輕笑:“西中俠女正雙華,引得狂蝶傾慕來。一朝氣惱拔刀戰,從此良緣不開花。”


    李英:“……”瞪他。


    楚媚好笑道:“你說你,拔什麽刀不好非得是殺豬刀,還日日懸掛身側,動不動威脅人,這不是潑『婦』是什麽?”


    李英咬牙切齒,又迴頭溫和地對著蘇隱道:“十一,別聽他胡說。”


    “嗬。”


    楚媚走來,看著蘇隱的眸光意味深長:“我想你並不叫十一,不過無所謂,不管你叫什麽對我來說都一樣。隻是你手中這根製杖太過礙眼,我想你還是把它收好尋個地兒妥善安放為是。”


    蘇隱一怔,若有所思。


    楚媚紅袖翻飛,繼續說:“你曾經高高在上可能確實不太明白一些事,不過你若想適應眼下的生活,就得學會遮掩。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


    楚媚的意思很簡單,蘇隱如今被樓蘭追殺,即便逃到西中江湖人的地盤,也難保他們不會追殺到這裏。何況蘇隱手中的製杖實在太好認,樓蘭人隻要稍一打聽就知道她身在何處。


    這些日子是蘇隱疏忽了。


    “你這身衣服倒是好看,不過我不喜歡比我好看的人。”楚媚湊近她,忽然挑起她下頜“還有,你剛才在想什麽?”


    “現在的你跟剛才唱曲的你,似乎判若兩人。”


    楚媚聞言,指尖一顫。


    他鬆開手,目光灼亮,語氣卻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好聽嗎?”


    是在問他剛才唱的曲子好聽否。


    蘇隱憶及剛才入耳之曲,應答:“入人心。”


    “入人心?”楚媚嗤笑,眸光越飄越遠,懷念衍生“你若是聽過那人唱曲,才知道何謂入人心。我學了這麽多年,連他的七成像都做不到。”


    他?


    是在說韓臻?


    蘇隱抿唇。


    “對了,聽英娘說你有求於我,說吧。”楚媚迴神,笑問。


    蘇隱抿唇,手指又攥得泛白。


    “我想殺一個人。”


    “殺一個人?容易,以你的功力要殺誰不容易?”


    “不,我若能輕易殺他,便不會來找你了。”


    “說的也是,不過你要殺的是誰?”楚媚揚袖落座“你要我給你支點子,總得拿點什麽交換,現在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千機樓的主人。”


    千裏樓的主人。


    一教三穀九門派,楚媚還未曾聽說過千機樓這個名字,想來也是個不起眼的門派罷了。


    他眉眼一勾,風華瀲灩:“我現在倒是好奇一個小小門派的主子如何讓你起了殺心?”


    蘇隱抿唇。


    李英低吼道:“楚媚!”


    楚媚一怔,斜睨了李英一眼:“你還真是,有了舊愛就忘了新歡。”


    李英:“……”聽聽!這一口白牙裏就說不出勞什子正經話!


    “算了,我也不為難你。”楚媚撚發,聲線微懶“說說你的要求。”


    蘇隱低聲道:“隻我孑然一人去殺他便是。”


    “哦,這法子多的是,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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