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女愕然無語。


    雨果反應過來,臉紅說道:“咳咳……話說咱們,還有救嗎?咱家的黑珍珠號,不是說速度很快?”


    “來不及了。”


    “既然那個斯芬克斯是始作俑者,那咱們要是把他殺了,能行不?”


    “殺了斯芬克斯,極圈之主直接以本體降臨,咱們還是死路一條!”


    “沒辦法了?”


    “沒……”紅袍女驀然抬眼,“那是什麽!”


    在戰艦逐一分崩離析,越來越多的人類無辜慘死的關頭,隻見一道身影直接在大海上空凝聚!他的身形消瘦須發皆白,形容慈藹溫和,軀體伴著風雲,腦後印著一團溫暖的黃光,手裏卻拿著一柄冰雪凝聚的三叉戟,憑空多出幾分威懾!


    一道無形的壁壘以他為圓心,呈球形曲麵將之前的『迷』霧空間盡數覆蓋,甚至還有延伸。上空凝固下壓的輻『射』雲,到這個無形的界麵就立刻停滯,平滑緊致的曲麵上,倒映著下麵那一張張絕望的臉。


    歡唿,淚滴。


    絕處逢生的人們感激涕零,今天遇到的牛『逼』存在比十輩子都多!這位慈祥和藹背印黃光的老人,又是誰啊!


    唯有雨果?查爾斯一眼認出了那位存在,喃喃自語道:“我滴乖乖……海……海神……諾登斯?”


    紅袍女的目光卻更加複雜,是他?


    ……


    ……


    在葉蘇的軀體和意識完全融解於詛咒空間之前,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走之前,來一趟南大陸,有東西給你。”


    這句話出自於人魚領主碧昂斯的嘴裏,口吻卻不是屬於她的。


    事實上葉蘇雖然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大致能夠猜到這個聲音的真正主人,應該是遠在數千裏之外的南大陸先師,舊時代的牧首殿下。碧昂斯被這位活了800多年的老妖怪利用了整整400年,附個體什麽的倒也說得過去。可是,在我臨死之前說這話,有意義嗎?


    有東西給我?我不就是你用來召喚邪靈的祭品?聽說過有信徒給祭品東西的嗎?驀然之間,葉蘇想到了紅袍女口中的“他”,以及當時說的一係列不明所以的話,似乎這個“他”才是一切的幕後主宰,連南大陸牧首都被利用了!


    難道說牧首殿下也意識到他自己的謀劃可能已經失敗,所以才跟我說下這話?這……


    思緒到此為止,便陷入了一片空靈。


    他失去了身體,卻成為了一個世界。


    一個即將崩潰的世界。


    紛『亂』的記憶碎片錯『亂』交纏,有熟悉的更有陌生的,無數零碎的畫卷逐一湧現,然而他卻無動於衷。他漠然地感受著這些,意識到自己存在,卻不明白為何而存在。仿佛自己是一個旁觀者,冷漠地看著無數個世界成長又湮滅,體會不到一絲情感,超然於各種記憶,無需具體地判斷。


    為了存在而存在,沒有自我。那些記憶碎片就像是畫在一張巨大白紙上的塗鴉,顯得幼稚、荒唐而可笑。


    他感受不到時間,但時間一直在客觀地推移,那些記憶碎片也開始了慢慢地融合重組。許久之後,屬於葉蘇的記憶終於緩緩地凝聚起來,經曆過一番昏蒙、適應、無所適從,逐漸形成了自我,以那些凝聚的記憶為基礎,重新構建思維和判斷。


    可他依然融於這個世界,並未脫離而出,甚至能夠看到這個空間裏麵發生的一切——以神一般的視角。包括在鮑威爾、洛克菲勒、教官、亞瑟王、紅袍女、巴博薩、皮特、傑克和安妮等人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還有最後出現的那個神秘的白『色』麵具。


    如果神真的存在,也不過如此吧?


    重新擁有自我以後,葉蘇才有類似的判斷,可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迫切地想從那種“為了存在而存在”的詭異處世觀中脫離出來。那種感覺固然玄奧,甚至可能擁有神一般的冷漠和強大,卻是一種近乎永恆的恐懼,尤其當他清醒之後再去迴想。


    他更願意做一個平凡的人類,至少過得實在。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這一切是他想多了,這個空間根本不受他的控製!空有神一般的視角,卻什麽都主宰不了,並且馬上麵臨崩潰。尤其當那個神秘的白『色』麵具出現之後,這個空間竟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撕裂!爆炸!


    那團恐怖如深淵的灰『色』火焰,從未知的通道跨越而來,仿若要冰凍一切!


    可是迎接它的,就是葉蘇這崩潰爆裂的詛咒空間!


    那種玄奧的感覺再度浮現,不知為何,葉蘇覺得有些可笑。


    亞弗姆?紮?


    一點黃光燃起,在灰『色』火焰中飄搖,卻堅定不滅。


    撕裂,痛苦,爆炸,絕望,然後徹底失去意識……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隱隱約約的提示傳來:


    “寄主軀體湮滅……重建程序啟動……深度2145.2米處有寄主親和珊瑚蟲群,血『液』給養豐富……重建條件滿足,軀體重建中……”


    “發現神兵三叉戟,與寄主血脈匹配,強製融合中……警告!神兵反噬!生命力汲取!寄主能力過低,血『液』轉化能力不足,軀體老化……”


    “靈魂離散……無法凝聚……發現支配者魂印,靈魂能量匹配,是否融合?”


    “魂印與寄主血脈衝突,需另建寄主……”


    “建議吞噬魂印能量,重塑靈魂……保留魂印傳承印跡……”


    “發現異常!有外力侵入!搶奪寄主重建血『液』!警報!有外力侵入!搶奪寄主重建血『液』!建議排除異常!”


    葉蘇終於清醒過來,徹底恢複了作為一個人類的主體意識。


    他終於感覺到了肉體的存在,可是才剛剛醒來,就發現自己的皮膚變得枯皺、頭發變得蒼白,眼看要虛脫!無盡的能量在軀體中匯聚,卻又瘋狂向手中莫名出現的三叉戟湧去。


    我去,這是碧昂斯的那個……三叉戟?


    想到剛剛隱約聽到的提示,這個三叉戟,就這麽毫無預兆地跟自己的軀體融合了?話說還在不斷汲取自己的生命力?


    睜開眼,就看到洶湧的血『液』從四麵八方匯聚,卻不是為他所用,而是湧向了斯芬克斯的那頭!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惱火。心想好不容易有機會死而複生,那些用來讓我重生的血『液』,竟然還有人搶?


    我的三叉戟!戰鬥吧三叉戟!


    意念所至,三叉戟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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