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


    明懿顫抖著抬手,有些費力的將宋清音的手拉下,微不可見地搖頭。


    “沒用的。”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輕顫。體內每一次的抽痛,都能引起他身體的痙攣。若不是強大的意誌力撐著,普通人怕是在這種痛苦之下會忍不住自盡。


    “怎麽會沒用,不會的,之前每次不都好好的,這一次也一定可以……”宋清音的聲音裏染上了哭腔,可是說著,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她不是沒有發現,除了第一次,他失去意識後吸了她近乎半身的血,才恢複清醒。後來每一次,他都是在清醒之下,用她的血壓製毒發。


    而每一次,他都是渴望又克製。


    甚至,再後來,他會在毒發前離開山莊,再在恢複後迴來。


    以前她隻是覺得他可能剛好有事,但在此刻,看著明懿痛苦地樣子,她卻突然明白。


    她的血確實能夠壓製毒素,但那是在劑量龐大的情況下,就像第一次。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毒蔓延的越發快了,現如今想要壓製他的毒,恐怕得抽幹她全身的血液了。


    而他,早已知曉這個結果,所以後來的幾次毒發,他都早早的躲了出去,就是為了不讓她發現。


    想清楚這其中的關竅,她隻覺得渾身發冷,垂眸看著闔上眸子的明懿,心中越發難受。


    豆大的冷汗源源不斷地從他額頭滑落,迅速浸濕了他身上那件單薄的衣衫,仿佛剛被一場傾盆大雨淋過一般。此刻,他那原本就蒼白如紙的臉龐更是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變得如同死人般慘白。


    看著,她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你會沒事的。”


    她麵色有些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發出一陣低沉而細微的呢喃聲。


    那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帶著無盡的痛苦和哀傷。


    緊接著,她緩緩地抬起手,艱難地向身側伸去,手指一點點靠近放置在不遠處托盤裏的那把鋒利匕首。


    當她終於夠到匕首時,像是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


    她緊緊握住刀柄,毫不猶豫地將其舉起,然後對準自己之前已經受傷的部位,再次狠狠地劃了下去。


    刹那間,一道猙獰的口子出現在原本就傷痕累累的肌膚上,鮮血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噴湧而出,瞬間染紅了周圍的一切。


    下一秒,她重新將手腕附在他的唇上。


    那股香甜而又熟悉的氣息,宛如一陣輕柔的微風,再一次悄然地吹拂而來。明懿原本緊閉的雙眸微微顫動了一下,仿佛受到了這股氣息的感召。


    他那毫無意識的雙唇,也輕輕地動了一動。然而,就在這時,一絲溫熱的液體順著雙唇之間的縫隙緩緩流淌而入。


    那是鮮血,鮮紅如寶石般的血液。它帶著生命的溫度和力量,一點點地滲透進明懿的口腔。


    此時的明懿的神誌卻是變得愈發模糊起來,仿佛被一層厚重的迷霧所籠罩。


    於是人體的本能開始發揮作用。那種對於生存的渴望、對於生命之源的渴求,驅使著明懿不由自主地吮吸起來。


    他的動作起初還有些生澀,但很快便如同一個在沙漠中瀕臨渴死的旅人一般,瘋狂地汲取著這來之不易的“甘霖”。


    就像一望無際的金色沙丘延綿至天際,熾熱的陽光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旅人,孤獨地行走在這片荒蕪之中,嘴唇幹裂,喉嚨幹啞,每一步都顯得如此艱難。突然,前方出現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宛如夢幻中的海市蜃樓。旅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不顧一切地朝著那片虛幻的水源狂奔而去……


    看著眉目漸漸舒緩的人,宋清音也稍稍鬆了口氣。


    血液流失的感覺不是很好,但她奇異地有些滿足。


    明懿的意識恢複得極快,仿佛隻是一瞬間,他便從混沌中掙脫出來。口中那股濃烈的腥甜味如同一道閃電,直直地劈入他的腦海,瞬間將他的思緒拉迴到現實之中。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才發現自己正靠在宋清音肩頭。


    於是,他再次抬起手來,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將宋清音的手腕拉了下去。


    明懿無奈地歎了,尤其是看到宋清音手腕上還在不斷溢出血液的傷口時,眼底不由自主地劃過一絲心疼。


    “怎麽這麽傻。”他微微直起了身子,從之前拿過來的托盤中拿過止血藥,小心地給她塗上,然後幹脆果斷的,不理宋清音的阻止,給她包紮好。


    身上傳來陣陣抽痛感,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在不停地紮刺著肌肉和骨骼一般,讓他每動一下都倍感艱難。


    然而,盡管身體已經如此疲憊不堪,但他還是強忍著痛苦完成了那些事情。當一切結束後,他隻覺得全身的力量像是被瞬間抽空了似的,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下來。


    他緩緩地將身子重新倚靠到宋清音那溫暖而柔軟的身軀之上,感受著她微微起伏的唿吸以及肌膚所散發出的淡淡香氣。


    接著,他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地扣住了她那雙纖細嬌嫩的小手,並引導它們環繞在自己的腰間。然後,就這樣緊緊地按住不放,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汲取一些力量和安慰。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周圍的世界也逐漸變得安靜起來。


    隻有宋清音輕柔的心跳聲和細微的唿吸聲在耳邊迴蕩,如同一首美妙的搖籃曲,安撫著他那顆飽受折磨的心。


    “陪我待一會兒……” 他喃喃自語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此刻的他無比渴望能夠與眼前這個女子多相處片刻,哪怕隻是這樣靜靜地相依相偎也好。


    宋清音抽了抽手,沒抽動,反而被握的更緊了。她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知道他這是怕自己再給自己來上一刀。


    隻是看著明懿難受,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垂下眼瞼,注視著明懿麵孔發著呆。


    他瘦了很多,眼底帶著青色,看來是沒怎麽休息好。


    視線下移,看到他胸前淺淺地刀傷,她才恍惚地想起之前隻是止了血,還沒來的及包紮呢。


    於是,她抽了抽手,想要給他包紮一下,卻沒抽動。


    還好之前劃的不深,血也止住了,這會兒除了傷口看著恐怖,也沒什麽大事兒。她索性也不急了,放鬆了身體,也靠在明懿身上。


    看來他倆今天還真是沒選好日子,兩人都染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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