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懿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慵懶的嗓音,如同午後陽光下搖曳的樹影,給人以錯覺,以為其中毫無鋒芒。“過來,坐這。”


    他微微垂下眼瞼,伸出修長的手指點向身旁的空位,抬手間卻是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


    半斂著雙眸,睫毛輕拂,猶如夜幕降臨前最後一縷光線,溫柔而遙遠。


    順著他指的地方望去,宋清音的心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一下,有些遲疑。


    那個位置就在他身邊,太近,仿佛抬手之間便能觸碰到彼此,這是唯有親密無間的人方能擁有的距離。


    然而,她僅僅猶豫了片刻,便輕輕挪動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盡量避免發出任何聲音。接著,她溫順地跪坐在他身旁。


    沒有詢問,也沒有思考,隻是乖巧而順從地接受一切安排。


    宋清音的行為似乎令他感到愉悅,雙那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琴有七弦,對應著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七個音節,琴麵板上十三個徽點,用於標示琴弦振動的最佳頻率點,也叫“音孔”,琴師通過徽點準確地按壓弦線,可獲得標準的音準效果……”


    低沉而緩慢的聲音,如同深夜裏的溪流輕輕拍打著河岸,攜帶著歲月沉澱的醇厚韻味,縈繞在宋清音的耳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那一抹淡淡的檀香氣息,仿佛是從時光深處飄散而來,環繞在他周身,令人心曠神怡,亦讓人不禁遐想聯翩。


    明懿的神情有些慵懶,就好像真的是閑來無事隨意的講些什麽,偶爾用他那修長的手指拂動琴弦,釋放出一個個純淨而又悠遠的音符,動作間帶動著衣袖從她手背上滑落。冰涼絲滑地觸感,似乎都帶著幾分眷戀。


    他的存在太過濃烈,如同午夜綻放的墨蓮,散發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使宋清音感覺自己置身於一片奇異的磁場之中,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以至於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一人。


    他的每一次唿吸,每一個動作,乃至最輕微的眼神變化,都牽動著她的心弦,令她無法抽離目光。她看著他那烏黑如鴉羽的睫毛,投下細碎的陰影。看著他那輕勾起的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既含蓄又誘人。


    不知不覺,她的視線緩緩下移,觸及他那微微滑動的喉結時,心中更是莫名生出一陣悸動。這個平時容易被忽略的小細節,在此刻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無聲地訴說,勾勒出一個男人獨有的力量和脆弱。


    宋清音不知道明懿這樣一副教她彈琴的模樣是幹什麽,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被他蠱惑到。


    “……食指或中指向內挑弦,這叫勾,這樣發出的音色相對清脆;像這樣食指或中指從上至下撥弦,叫剔,這種指法發出的音質柔和更加柔和……”


    明懿講的很慢,偶爾會停頓一會兒,似乎在等著她消化。可是對於宋清音來說,此時的她隻覺得他的聲音很遙遠,隻能聽見模糊地話語。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明懿講述的聲音停了下來,略略低頭看著她,嘴角地弧度越來越大,笑容也愈發奪目,如同曇花綻放,勾魂攝魄。隻是他的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你最好認真聽哦,若是學不會我剛譚的曲子,你這雙漂亮的手就砍了吧。畢竟,你對我的作用,隻要不死就行了。是不是缺胳膊少腿沒那麽重要。”說著他的指尖劃過她的手腕,可以說得上是讓人覺得眷戀的溫度,卻讓宋清音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這下子,她心底什麽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了,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明。


    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了,明懿嘴角的笑意更真切了幾分。


    “剛剛我彈的曲子叫《梵音》,曲子不算難,卻有靜心安神的效果,我隻教你一遍,認真學。”


    真的開始教學之後,明懿多了幾分認真,連漫不經心地態度都收斂了幾分。


    這樣一來,感受到明懿的重視,宋清音也斂了心神,認真學起來。


    明懿手把手的教授讓宋清音很快沉浸在這樣的氛圍中,兩人也都沒發現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待一曲將盡,明懿迴神後才發現,此時兩人的姿勢可以說得上是曖昧。


    為了糾正她的動作,他自然的捏著她的手,帶著她彈,如此一來,就是他在宋清音身後,半環著她。


    垂下眼瞼,他能看到她精致的側臉,肌膚白皙勝雪,透著如月光般溫潤的光澤,在白日的光線裏越發細膩。纖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青影,挺立的鼻梁,秀氣又可愛,就是那下方的唇瓣,也是色澤自然紅潤,仿佛初綻的櫻桃,誘人采擷。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修長的脖頸,宛如天鵝般優美,曲線流暢得令人讚歎。順著那那曼妙的曲線,微微張開領口,露出引人遐想的地段……


    她……好像更漂亮了一些,臉上多了些肉,氣色也好了不少。


    明懿眼眸微暗,喉嚨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除了不著痕跡地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還是那樣一副似笑非笑地慵懶模樣。


    “我要出門一趟,過些時日才能迴來。你在家好好把曲子練熟,迴來我是會檢查的。”


    明懿率先起身,動作從容而優雅,仿佛連起身的動作也被賦予了詩意。他隨意拍了拍衣袖上幾乎看不見的灰塵,眼神不經意間掃過依舊沉浸在琴藝領悟中的宋清音。忽略心底那抹清淺地漣漪,淡淡地開口,隻是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了幾分威脅。


    “啊,是。”宋清音聞言連忙將視線從琴上移開,見明懿轉身準備離開,慌忙站了起來。卻不想,跪坐的時間太長,小腿已經開始發麻,剛一起身,雙腿一軟就倒了下來。


    預料不及的發展讓她下意識驚唿出聲。


    眼看就要跌倒,下一刻,一隻有力的手就拉住了她,讓她的膝蓋幸免於難。


    順著結實有力的手臂望去,就對上明懿那雙含笑地眸子,“還沒過年,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宋清音有些囧囧地鼓了下腮幫子,有些羞惱地紅了臉頰,然後在明懿的幫助下緩了緩酸麻的腿。


    而明懿,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直到確認宋清音完全站穩之後,才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手。即便隔著薄薄的衣料,那短暫的觸碰依然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不同於尋常的軟綿觸感,讓他忍不住輕輕蜷縮了一下指尖,心中湧現出一股異樣。


    這個人,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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