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有些人,看著狼狽不堪的宋清音,眼中閃過快意。


    “哼!這就是她自找的!”有人小聲嘀咕道。


    “是啊,成天一副清冷孤高的樣子,還以為自己是大家小姐嗎?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現在被教訓也是活該。”另一個人附和道。


    “不自量力,想當逃奴。不被杖斃,已經是嬤嬤格外開恩了。”


    “就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也活該被教訓。”


    ……


    掩蓋在沉悶聲響下的是低聲的私語和幸災樂禍的嘲諷,以及不自量力的鄙夷與不屑。


    這些人都是平日裏跟在霜月身後巴結討好的那群人,同樣看不慣她那副好似高高在上的表情。此刻看到她如此狼狽,心中自然是快意無比。


    而在人群中,霜月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真是狼狽呢。”她輕聲說道,眼中卻沒有絲毫憐憫之情。


    對於宋清音,她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也許有的人生來就是八字不合,初次見麵她就討厭她。


    一樣是奴婢,她便是跟她們跪在一起,都是不一樣的。其他人都是卑躬屈膝,骨子裏都是下等人的奴性,而她不一樣,哪怕是跪著,她挺直的腰脊,都透露著灼灼風骨。那是她再怎麽偽裝,也做不到的。


    不過,這樣的人,在這明華山莊是活不長的。如今,不就是好的例子嗎?都不需要她動手,宋清音就能把自己作死。


    想到這,霜月不由愉悅的眯了眯眼。雖然不知道對於這樣的“逃奴”,嬤嬤為什麽不直接杖斃了,但三十大板,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也足夠以致命。


    杖責剛過一半,宋清音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似不是自己的了。鈍痛一陣陣地侵襲著神經,眼前也漸漸模糊。


    她想要試著調動自己的精神力,卻發現不管她怎麽努力,都無法抽取一絲力量。這是她從來沒有預料到的情況。


    一直以來,她都將精神力當做自己的底牌,可現在,精神力調動不了,這讓她難免生了幾分恐慌和無措。如今,她也隻能憑借著意誌力硬扛了。


    鼻息間的血腥氣越來越濃烈。三十大板的時間,卻讓宋清音覺得有三個月那麽長。


    “……十九,二十,二十一……”


    “……二十九……三……十……”


    宋清音在心底默數著,第三十板落下,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下一秒就昏死過去。


    “嬤嬤,人昏去了。”小廝收了板子,低眉垂眼,恭敬地向柳嬤嬤稟告。


    柳嬤嬤側目看著昏過去的人,不言不語地盯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送迴房裏,聽天由命吧。”


    “是。”小廝憐憫的看了一眼宋清音,叫來兩個婆子,讓人將宋清音送迴房裏。


    一直盯著這邊的喬喬見狀,忙抹了把眼淚,跌跌撞撞地朝房間跑去。


    ……


    ……


    宋清音醒來時,隻覺得喉嚨如火灼般疼。四肢百骸也像是被碾壓過一樣,沒有哪一處是不疼的,渾身酥軟無力,便是動一下,都極其費力。


    “嗚嗚嗚~”細小的聲音一下子就引起了喬喬的注意,見宋清音醒了,她一下子就憋不住了,眼淚刷的就掉下來了,“二丫,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宋清音趴在床上,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水。”


    虛弱幹澀的聲音,讓喬喬立刻反應過來,抹了一把眼淚,手忙腳亂的去倒了杯水,趕忙喂給她。


    宋清音就著喬喬的手連著喝了三杯,才勉強覺得自己的喉嚨好了不少。


    “對不起喬喬,讓你擔心了。”宋清音緩了一下,才有些歉疚地說道。


    “你沒事就好,我晚點去找管家拿些傷藥,你先忍忍。”


    喬喬眼眶紅紅的,臉色發白,看樣子是嚇壞了。


    宋清音看了眼外麵的天光,有些擔心,“你今日怎麽沒去做工?若是被管事發現 定會罰你的。”


    “因為擔心你的傷勢,我是借著空隙偷偷跑迴來的。”喬喬笑了笑,安撫著,“我等會兒就迴去,不會有人發現的。”


    “我沒事,你快迴去吧,別被管事兒的發現了。”宋清音心中微暖,隨後卻是忍不住微微蹙眉,看著喬喬目露擔憂。


    明華山莊等級森嚴,下人常受苛待。如今喬喬“翹班”,又跟她交好,她怕有些人會看她不順眼,找她麻煩。現下,她尚不能顧及自身,若是再拖累了喬喬,她於心難安。


    宋清音再三保證自己無事,才將喬喬趕了出去。


    喬喬的離開,讓房間徹底安靜了下來。背上傳來的疼痛,這一刻卻是讓宋清音的思緒無比清晰。


    戌時——


    房間裏的其她人陸陸續續迴來,宋清音背上搭著薄被,閉著眼沒動。


    “有些人還真是命好,別人都累死累活的打掃,她倒是睡的安穩。”


    “唉,昨晚因為某人的事咱們一宿沒睡,天未亮就出來做活計,她還能心安理得的休息,臉真是比城牆還厚呢。”


    “是呢,如果是我,怕是得愧疚的沒臉見人呢。”


    眾人的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的目光都似有若無的落在宋清音身上。


    聽著這些話,宋清音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心態穩得一批。


    “若不是她,我們今日怎麽會多做一個人的活計,累的腰酸背痛,她不知道感恩就罷了,還鼻孔朝天,以為自己是大家小姐嗎?”


    宋清音的不搭理,倒是讓眾人更是群情激憤。


    “她是怡然自得了,就是可憐了跟在她身後的喬喬,現在還在挨板子呢。”


    “敢去管事兒房中偷藥,也是自食惡果,有什麽好值得同情的。”


    ……


    聽到喬喬的名字,宋清音猛地睜開眼,銳利地視線直直地看向說話的幾人。


    感受到宋清音冰冷地目光,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即反應過來,又帶了幾分惱怒。


    “看什麽看,我又沒說錯。你就是個害人精,掃把星,誰跟你呆在一起誰倒黴。喬喬就是例子。”


    說話的女子麵容帶著幾分刻薄。宋清音認得她,霜月身邊第一的狗腿子。尖酸刻薄,又愛貪小便宜,自認為攀上了霜月,成日在一眾丫鬟中趾高氣昂。隻是霜月現在也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鼓動的。


    宋清音撐著身子從床上下來,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目光越發冷凝。直到站在她麵前,才緩緩開口道,“你再說一遍,喬喬怎麽了?”


    “嗬,你讓我說我就說,你算個什麽東西。”


    那女子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被宋清音看的有些心慌,說話間就不由自主露了怯。反應過來她竟然被一個自己看不起的人嚇到,立刻哽著脖子,輕嗤了一聲。


    可是在其她人看來卻是色厲內荏。


    女子遲遲不答,宋清音越發不耐煩,從她們的寥寥幾語中她也能大概推斷出喬喬現在估計不太好。


    之前,喬喬遲遲未歸,宋清音還以為她是因為活計還沒做完,如今看來,恐怕不是。


    宋清音眼中寒光乍現,素手一抬,就扼住了眼前人的脖頸,身形一轉就將人拉至身前,並極快的從對方發間抽出她的發簪,抵在她脖子上的大動脈。


    “你……你…幹什麽?”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女子再也繃不住了,腳下一軟,若不是宋清音撐著,她恐怕就要跌坐到地上了。


    周圍的人也虎了一跳,下意識地退開,看向宋清音的眼中滿是驚懼。


    “你……殺了我,是要坐牢的。這麽多人都是人證。”


    “說,喬喬在哪?發生了什麽事。”宋清音微微喘了口氣,背上的傷口裂開,血跡泅濕了裏衣。額頭沁出冷汗,臉色發白。


    她沒理女子的話,手中的簪子又近了幾分,語氣中透著威脅,“我不會殺你,但我現在手上沒什麽力氣,要是不小心劃傷了了你這白嫩地小臉,怕是得毀容吧。”


    “所以,趕快迴答我的問題。”說話間,宋清音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打不過有功夫在身的小廝,不代表她連眼前的幾個任何拳腳功夫都不懂的小丫頭。


    “我……我…說……”感受到簪子劃過肌膚帶來的刺痛,女子連忙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知道自己想要的消息後,宋清音將人放開,腳步匆忙的就離開了。


    屋內的眾人麵麵相覷地看了幾眼,注意到宋清音背上豔麗的血色,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看起來沉默寡言的人,卻是個狠角色。


    而被放開的女子,看著宋清音的背影,眼中的怨毒宛若實質,今日她受了這麽大的屈辱,總有一日要找迴場子。


    注意到女子的神色,不少人默默遠離了幾分。隻是現在,女子尚未發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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