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都還是孩子!你要孩子東西?”


    “我哪有!那什麽——我迴家做飯了!”


    李大爺好似有點怕張大爺,被張大爺幾句就罵走了。


    白鷺並沒有阻止,並不是因為她脾氣好,而是因為李大力李大爺明天就會因為嘴賤被兒媳婦打進醫院,倒也省得她出手收拾了。


    這種人,罪不至死,但真的好惡心人啊!


    張大爺冷哼了一聲:“這老李,仗著年紀大,想吃天下呢!”


    “謝謝大爺解圍。”白鷺從筐裏拿出兩把蕨菜裝起來給送過去:“這兩把野菜是自家采的,您帶迴去嚐嚐鮮。”


    “我不要!”張大爺瞪眼:“我這才剛罵完老李,現在又要你的野菜,我不就跟他一樣了?!”


    “哪能一樣呢!”


    白鷺和張大爺展開了極限拉扯:“您這是路見不平,該有福報的!您要是過意不去吧,進個群吧!”


    張大爺和李大力的麵相剛好相反,他額頭寬闊,鼻梁端正,耳垂豐滿,臉型圓潤,是個古道心腸又有福氣的麵相。


    “什麽群?”張大爺是個與時俱進的大爺,智能手機玩得挺好。


    “我家裏是農村的,搞養殖呢,種了點菜,養了些雞鴨鵝魚什麽的,你要是吃得好,能不能跟鄰居朋友宣傳一下?”


    雖然那些雞鴨魚什麽的還沒養起來,但提前宣傳宣傳嘛!


    張大爺最後進了群,白鷺也在老奶奶的推脫下強硬把野菜送出去了,看看時間,謔,也就五點半——賣一個小時沒賣出去一捆,送,半小時就送完了......


    現在還早,可以去城東那邊看看。


    然而小板凳還沒收拾好呢,就看到了兩個穿製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


    白鷺沒當迴事,畢竟這麽多擺攤的都沒有跑。


    但當他們在她家攤位前站定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


    ???


    “你是說,我們攤位被人舉報了?說我送菜的行為嚴重擾亂市場秩序?!甚至還懷疑我的菜不是野的,是人工種的?還農藥超標??”


    蒼了個天咧!!!


    送菜還送出事兒了?!


    白薇和白辰也是兩臉震驚:“會不會弄錯了?這野菜是我們去野外采的,土生土長,怎麽可能農藥超標呢?”


    這些野菜孤陋寡聞,可能連農藥是什麽樣的都還沒見過呢!


    怎麽可能有機會吃上這些化學品?


    “把你們所有野菜拿出來,抽樣監測。”工作人員嚴肅臉:“還有,你們是不是弄了個掃碼進群,野菜免費送?”


    “呃......是——”


    “那你們說說為什麽這麽做?”


    白鷺:“我們野菜味道好,賣得貴,我們就想著,免費送一波,等他們嚐過了,就算貴他們也願意買的——違法嗎?”


    賣不出去才免費送的事兒是一點都沒提。


    “倒是不違法,但是不是別有居心不好說!”


    工作人員繃著一張僵屍臉,看他們的眼神,是越看越不對勁兒。


    白鷺無辜臉,正直的工作人員並不吃她這一套:“證件拿出來一下。”


    “喏,給。”


    白鷺在包裏的夾層找了找,把身份證翻了出來。


    “還有流動攤位證。”


    “......沒有。”


    三輩子第一次擺攤,她哪知道還要什麽流動攤位證?


    工作人員其實也知道他們沒有,畢竟小攤小販沒有幾個會去辦這個證的,他看了一下證件,包括白辰和白薇的電子證件。


    證件沒有問題。


    又對對他們攤位的野菜進行抽樣迴到檢測車上進行檢測,結果也沒有問題。


    於是白鷺三人被口頭警告一次:“低價競爭,可大可小,別再這樣做了。”


    白鷺木著一張臉,白辰趕緊應道:“是是是,知道了,同誌慢走。”


    在國家推崇地攤經濟的關頭,他們這種小地攤根本不會有人管的,屬於民不舉官不究,到底是誰舉報的!?


    白鷺自詡活了三輩子,一輩子是社畜,一輩子是後山種地的,要說有多少人生閱曆,那確實是談不上,所以這輩子第一次做生意,就被人舉報了!


    簡直震驚了她全家!


    反詐宣傳真的到位啊,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張政?”


    張大爺買完魚迴來便看到自家侄子正站小姑娘的攤位前:“你也買野菜啊——買多幾把,可新鮮了,你爸前幾日還念叨著簕菜瘦肉雞蛋湯呢!”


    高高的製服帥哥轉身:“二伯?我不買,我執勤呢。”


    張大爺看了一眼白鷺家的攤位,往攤位前一站,很有一股撐腰的架勢:“怎麽迴事啊?小姑娘這攤位怎麽了?人家年紀輕輕帶著弟弟妹妹,到山上摘野菜補貼家用,怎麽可能違法?!”


    張大爺古道心腸,這麽一番話,將白鷺姐弟三人形容得既家境貧寒,又吃苦耐勞。


    張政看了一眼白鷺姐弟三人,將他們攤位被人舉報的事情跟張大爺一說——


    張大爺的臉頓時就黑了:“是不是李大力幹的?”


    “二伯,這個我不能說!”


    “那就是那個老東西咯!老鱉孫!肯定是因為人家小姑娘送菜送少了!他報複人家!個老匹夫!”


    張大爺義憤填膺,恨不得將李大力薅過來錘一頓!


    真是他!


    白鷺真的是無語了,她剛剛才有了猜想,沒想到這麽快就證實了。


    張政趕緊拉住要上李叔家裏撒潑的嫉惡如仇的二伯,好說歹說才把人哄住,迴家前老大爺還安慰白鷺:“姑娘,沒事啊,野菜你繼續賣,別管他!”


    “二伯,你這......”


    “我怎麽啦?現在的小姑娘誰還願意采野菜賣野菜?就衝她這份淳樸,她家的野菜肯定沒問題。”


    張政:“......”


    “大爺,謝謝你!”


    萍水相逢的大爺,能這麽相信他們,把白鷺感動得喲,一個勁兒地往張大爺袋子裏塞野菜,反正現在晚了,也賣不出去了——


    送他,都送他!


    直到張大爺的袋子實在裝不下。


    誒誒誒!


    當我不在是不是?


    在我眼皮子底下行賄受賄哪?!


    張政嚐試阻止,但沒有阻止成功,他眼睜睜看著他二伯拎著一大袋子野菜喜滋滋地走了,還說要往他家拿幾把!


    還再三叮囑,不許他為難人家小姑娘。


    有時候,他挺想報警的。


    真的。


    “姐?現在怎麽辦?迴家?”


    工作人員走後,白薇看著攤子外的一圈看熱鬧的人群,有些緊張。


    白鷺果斷搖頭——


    迴什麽家!?


    趁熱打鐵啊!!


    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不賣貨還等什麽!


    “大家夥兒也都看到了!”白鷺拿著喇叭——


    “咱們這野菜可是被市場監管局的工作人員親自檢測過沒有問題的,你們看,監測報告還在這呢!”


    “看看這裏,農藥殘留——0!重金屬,大腸杆菌,沙門氏菌可都是0!再看這營養成分,維生素,膳食纖維,礦物質的含量,這可不是一般的蔬菜能比的.......”


    在白鷺口若懸河的鼓吹中,觀望的人群終於意動,別的不說,新鮮出爐的監測報告就很吸引人!


    “可,三十塊一捆太貴了......”


    “這位姐姐!咱們的野菜絕對值這個價,這是野菜,不是大棚菜,要是大棚菜我也不敢賣這麽貴啊!這一捆絕對有一斤,足足的!你看看,多新鮮啊!這樣吧,第一天擺攤,一捆二十塊!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明天來買肯定是三十塊一捆的了,不議價好吧?來一捆嗎?”


    “我看你剛剛送來著......”


    好嘛,是個觀望了挺久的潛在客戶!


    白鷺肯定要拿下這位大姐了:“先前確實是送了一波,但您也看到了,工作人員不讓白送了呀,擾亂市場秩序的,我老送,人家的生意不就不好做了嗎?再說了,剛剛確實是送了,但也是送幾兩而已,這一大捆,便宜十塊錢呢,跟送了三四兩差不多啦!”


    見大姐還是猶豫,白鷺終究還是對現實低了頭,她咬咬牙:“要是掃碼進群,加十塊,還能再買一捆野菜喲!”


    對不起了,她親愛的靈氣們!你們廉價了呀!


    大姐終於點頭:“那給我一捆野蔥,一捆蕨菜,一捆簕菜。”


    “好咧。”白薇手腳麻利地裝袋,遞給顧客。


    白辰立刻把收款二維碼貼出來:“誠惠五十!”


    可算是見到錢了!


    少爺整個人都積極起來了呢!


    五十塊三捆!對標三十塊一捆,便宜了將近一半,這樣算的話,那這野菜是真的不貴!


    買它!


    這會兒,想買的人搶著買,生怕搶慢了就賣完了!!


    拿了15捆免費送,給隔壁奶奶送了1捆,張大爺送了2捆,後來又送了6捆,現在的野菜就剩76捆了,要是3捆捆綁銷售的話,那能買到的人是真的不多。


    白辰負責招唿,白薇負責裝袋,白鷺則是負責收錢,現金和微信收款,耳聽手快,絕對不允許渾水摸魚,已經便宜成這樣了,還要被占一層便宜的話,那她別修仙了唄!


    “沒了?”


    最後一個阿姨隻搶到了一捆簕菜。


    白辰笑盈盈:“不好意思啊,最後一捆了。”


    “你這......”阿姨很不滿:“那你得給我算便宜點!”


    “……啊這——要不.....十五?”


    “行!”


    最後一把野菜成交,收攤了,剛迴到車上,白辰忙問:“今天掙了多少錢?”


    “看你那沒有見過世麵的樣子!沒見過錢啊?”白鷺把現金遞過去,自己則是打開了手機:“我微信收款——750。”


    “撐死了一千來塊,誰還沒見過一千來塊了!隻不過,我還沒有試過一天賺一千多而已!”


    白辰接過錢開始點錢:“現金是515!加起來一共是......1265!可以可以!!”


    他喜滋滋把錢踹進口袋:“明天我還休假,早點起來啊!”


    白鷺睨著他:“淩晨三四點起?”


    “那也太早了,不是跟人家說好了明天下午五點老地方嗎?明天睡晚點,七點吧!”


    “還以為你要奮發圖強呢——啊呀!”


    白鷺說著說著差點拍大腿,她看著新建的群,惋惜地搖頭:“送菜的時候一共有25個人進了群,賣菜的時候一個新進群26個,加上我這個群主,應該是52個人才對,怎麽就剩49?有3個偷摸退群了呀!走寶咯!”


    “這不是很正常嗎?”白辰發動了車子:“你不也經常幹這事?”


    “所以報應來了是嗎?”


    白鷺簡直笑了:“算啦算啦,退群可是他們的損失,等我哪天不擺攤了,他們想買都找不著人咯!”


    你們以為這群是為我自己設的嗎?


    是為了你們啊!


    親愛的顧客朋友們!


    罷了,是退群的人沒有福氣,菜喂到嘴邊都不知道張嘴吃。


    “你這樣一說,給我一種咱們的野菜是曠世奇物,迴頭客千千萬的錯覺,有沒有這麽誇張啊!”


    白鷺搖了搖手指:“你不懂。”


    “好吧,我不懂,我也不需要懂,野菜能賣出去就行!”


    白辰的要求並不高,能穩穩當當賺錢就好。


    “對了,二姐,跟媽說一聲,咱們開始迴家了,讓她炒菜吧!”


    白薇應道:“嗯,剛跟媽說,她叫你慢點開。”


    “嗨呀,我都開多久車了,還不放心!買了新車肯定天天念叨我——啊……沒錢買新車了!”


    白鷺:“又沒動你的錢,媽要買就買唄!”


    白辰:“你氣好粗啊!買就買唄?!唄你的大頭鬼!這不得預防著你種地虧本啊!家裏錢全花完了,以後全家喝西北風去啊!”


    白鷺:“……”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麽叫我種地虧本?!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嗎?!”


    ——


    春天黑得早,剛過六點半,天就黑透了。


    白鷺望著車窗外,今天賣菜雖有波折,但結果還是好的,再接再勵吧白鷺!你能帶著家裏人過上好日子的。


    洞石村。


    白江剛喂完豬,和秦秀坐在井邊翹首以盼:“怎麽還沒迴來?”


    剛說完,就看到往他們這邊的小路拐上來的車燈,忙打開門:“怎麽迴來得這麽晚啊?野菜賣出去了沒有?是不是不好賣啊?”


    “賣出去了!”白辰神秘兮兮:“猜猜賣了多少錢?”


    秦秀:“這有什麽好猜的,最多不過三千!”


    白辰:“……”


    你媽就是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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