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從昏迷中醒來,傻笑著,撞向了牆壁,隨後就在快要撞上去的一瞬間,停了下來。


    劉倩文和方心平驚恐的看著李軒的動作,莊儀更是謹慎的帶著王承難後退了幾步,把雷霄小聲的喊到了自己身邊。


    “他……怎麽了?”


    劉倩文問方心平。


    接下來,李軒轉過頭,看著劉倩文,笑著走到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他隻是傻傻的看著她,不說話。


    “李軒?”劉倩文輕聲試探著喊他的名字。


    但是他沒有迴答,隻是傻笑著。


    他的腦部似乎受到了損傷。


    “他……該不會是……那啥了吧??”劉倩文木訥的問方心平。


    方心平抿著嘴,搖了搖頭。


    或許這便是電擊的副作用。


    ————————————————


    鄭介銘和周記堂,一個人扛著火箭筒,另一個人背著裝有彈藥的小包,一點一點的沿著上升斜坡向上爬,很快就到達了斜坡的頂點。


    風很大、很涼。


    “你知道麽……當初你外出的時候,我們在安平湖小區就曾經遭遇過這種處境,我們那次是從樓頂逃出來的。”周記堂說著。


    “嗯。我後來聽常冰說過了。”


    “那時候董原就差點兒死了,我們又從電線上溜到了樓的對麵。”周記堂說著,在過山車的最高點停了停,幾乎是趴在上麵,朝四周望了望。


    天空還是一片漆黑,整個城市都是一片漆黑。


    遠方不時的有喪屍的聲音傳來,時不時的還有一聲尖叫————是witch的尖叫,這都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也很小。


    東方還沒有開始發亮,離天明還有一定的時間。


    兩人不自覺的在這最頂端停留了一會兒,仿佛在感應著天地萬物的變化。


    隨後兩人繼續小心的越過這頂點,開始沿著軌道下降。


    他們在軌道的高處,總有一種馬上就會被一股力量順著軌道拽下去的錯覺————這種錯覺就好比一個人快步走向一個沒有開啟的下行扶梯,盡管電梯並沒有開啟,但是當他邁上去第一步的時候,大腦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認為電梯在往下運動,這是最容易摔傷的時候。


    兩人適應了這種錯覺,再繼續往下,一直降到了最低點。


    前方不遠處就是大迴環。


    鄭介銘讓周記堂停下,自己先沿著上去看了看,隨後返了迴來。


    “我們不能繼續沿著迴環走,最好能夠直接跳過去。”鄭介銘觀察著迴環,說著。


    “跳到哪裏??”周記堂聽見他這個建議,手上立刻就冒出了汗。


    “這個迴環繞了一圈,總有一個交點,直接從交點到迴環下坡的地方就可以了,就在前麵往上的那裏,你往左邊看。”


    過山車繞下來,確實有這樣的一個交點,但是這軌道兩處還是有一定的距離的,要想淩空跳過去,不但有難度,還需要很大的勇氣。


    “就……不能直接沿著軌道走麽?”周記堂問。


    “你這裏可能看不見,我過去看到了,這條檢修通道再上去一點兒就截斷了。你有沒有注意這個迴環的檢修通道是從中間的柱子上爬上去的?我們在這條通道上不能直接爬到迴環的拱頂————除非我們在高處冒險,上下穿越兩次軌道。”鄭介銘解釋著。


    原來,這過山車的檢修通道並不完全和軌道相吻合,這也很容易理解,車子是隨著慣性倒立著通過軌道的,但他倆並不能通過慣性步行通過軌道。耿直並不是沒想到這一點,但是他考慮的是,人可以鑽到軌道的上方去,到了迴環下來的時候,再鑽迴來,但這樣做同樣極其冒險。


    至於檢修通道,實際上是分段設計的,檢修工如果要檢修中段,是有路線直接上去的,不需要從軌道的開始慢慢爬過去。


    “……那行。我聽你的。”周記堂說著。


    兩人抵達能夠躍向對麵迴環的位置,鄭介銘仔細的觀察,這距離看起來似乎也就是一張床的長度,說遠也遠,說近也近,直接跳過去,肯定是可以的,但是力度要把握好,既不能過於用力,更不能用力不足。


    “你把火箭筒背好了,我把彈藥的背包斜在身後,我先過去。”鄭介銘說著,“等我過去以後,向下移動一些,你再跟過來。”


    周記堂點點頭,他感到有些緊張。


    鄭介銘同樣有這種感覺,自己的手心已經開始冒汗。


    他仔細看好了位置,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站直了起來,隨後猛地發力,跳了過去。


    他徑直撲向了對麵軌道,抓住了橫欄,掛在了半空中。


    “沒事兒吧!?”周記堂緊張的喊著。


    鄭介銘顧不上迴答,等到自己把腳找到了立足處,爬上來站穩了,才迴答,“好了。我沒事兒,你等我向下給你騰出地方。”


    接下來,周記堂也成功的躍了過來。


    “像不像超人。”鄭介銘打趣的說著。


    周記堂一臉黑線。


    接下來的路途就要好走許多,他們並不需要沿著過山車走一圈,隻要走到遠端就可以了,他們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彎道,這裏離那石頭拱門很近了,也不再有任何遮擋。


    鄭介銘幫周記堂裝好彈藥,周記堂趴在軌道上,將火箭筒穩穩當當的架著,對準了石頭拱門。


    “我發射了。”


    “要打準。”


    周記堂極其謹慎的進行瞄準,這兩發彈藥是他們隨身僅存的了,如果這個方案不成功,大量的喪屍還是會長驅直入的進來,給困在過山車上的幾個人的逃跑增加困難。


    周記堂的這第一發彈藥是瞄準了石頭拱門的左側打出去的,這一彈下去,拱門的左下方受到破壞,一部分石頭掉落地麵,但還不足以將路口封死。


    兩人接下來,發射了第二發火箭彈,這一次是瞄準的右側,周記堂稍稍打歪了一點,命中了拱門的右上方。


    這一次,拱門的頂終於坍塌下來,基本上封住了道路。


    還是有喪屍可以從縫隙裏鑽進來,但數量就少了很多。


    “算是成功了?”周記堂問。


    “算是,你幹得不錯。”鄭介銘說著,他似乎沒怎麽表現出成功的喜悅,“再觀察觀察,順便恢複恢複體力再爬迴去。”


    兩人完成任務,並沒有急著返迴,而是留在原地,繼續觀察這拱門的情況。


    急著返迴也沒太多用處,現在隻是避免了更多的喪屍進來,大家要離開這過山車,還需要把下方的喪屍殺滅幹淨————這並不是夜裏容易做到的。


    某種意義上,他們還是得等待機會。


    “你要知道,我過去一直懷疑你殺了馬齊,也一直不信任你。”周記堂說著。


    “過去了。”


    “其實我現在迴想,那時候我根本接受不了世界發生這樣的變化。”


    “嗯。”


    “其實那時候我寧可自己也死掉的好……我扛不住……”周記堂繼續說著,“我自己憋在小樓的屋子裏那幾天一直在細想,其實根本不在於我信不信任你,根本原因,是我自己就無法接受一切現實。”


    “那現在你接受了麽?”鄭介銘問。


    “接受不了……但是接受了。”


    “你說的是兩層意思。”


    “嗯。”


    “我並沒有怨恨你,所有人活著都不容易,自己不容易、別人也不容易。”鄭介銘說著,“即使是那些奪取了我們性命的人,我也不那麽憎恨了。”


    “什麽?”周記堂不解。


    “你別誤會,不憎恨是不憎恨。但是當對方攻殺我們的時候,我們該還擊還擊,必要的時候,該反擊也要反擊。”鄭介銘冷冷的補充。


    兩人短暫的沉默。


    “迴去吧,這個入口基本算是封死了,迴去找機會突圍。”鄭介銘說著。


    “好。”周記堂迴答,隨後一邊沿著軌道往迴,一邊繼續說話,“你似乎對這種環境更加適應一些。”


    鄭介銘想了想,不知道怎麽接茬。


    他並不是對環境更適應,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仿佛隨著更多的人死掉,自己也越來越麻木。


    不想讓更多的人死掉,但越是這種環境下,人們似乎越發極端。


    心中一個又一個的疑團,也逐漸變得不重要。


    生物學裏講,如果環境優越,細胞會趨向於繁殖;而環境惡劣,細胞會趨向於永生。


    鄭介銘覺得,或許情緒與情感的淡薄,正是人類為了適應這種末日的應激反應吧。


    “可能是因為我最早的昏迷,讓我在鬼門關裏已經走了一次,所以相對好些吧。”鄭介銘搪塞了一句。


    周記堂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


    兩人沿著原路,跳過大迴環,返迴了眾人身邊。


    “我看見爆炸了,你們成功了,恭喜。”耿直很開心的迎接兩人。


    周記堂有些深沉的點點頭,他直接繞開軌道上的耿直,小心的挪到常冰的身邊。


    “嗯?怎麽了?”常冰看著周記堂,她看見周記堂的樣子似乎有些奇怪。


    “沒什麽。”周記堂說著。


    但下一秒,他就在這過山車軌道上,將她攬在了懷裏,緊緊的抱著,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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