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又不是白癡!師父他壓根兒就對你沒意思!而且他老人家一心念著是一個叫織夢的姑娘!你啊!少自作多情吧!”唐千峰說完,得意地瞥了她一眼,理理衣襟,“別忘了上次可是因為你師父才會被妖怪抓走的!我這個人雖然不記仇,可要是有人敢害我師父,我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嗬!唐千峰!你膽子變大了嘛!”


    “那當然!為了師父!我唐千峰可以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話音剛落,屋內傳來微弱的聲音。


    “師父!”唐千峰立刻像打了雞血似的猛衝了進去。


    斬柔愣在原地,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也不知當時是誰像個龜孫子似的直往她身後躲,這會兒又來趾高氣揚地蔑視她,真是不要臉!


    “師父,您醒了。”屋內,唐千峰激動萬分地跪在床頭,熱淚盈眶。


    行雲怔了片刻,總算清醒過來,無力地喚了一聲:“千峰……”


    “哎!師父!是我!您覺得怎麽樣啊?身上的傷還疼嗎?餓不餓?”


    “我……”


    還沒等他說句完整的話,斬柔已經迫不及待走上前問:“雲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淪落到去當乞丐呢?到底是誰滅了蒼籬門,你逃出來了為什麽不來找我們?”


    “喂!你煩不煩哪?”唐千峰起身,氣急敗壞瞪她,“你急什麽急?有什麽話不能等師父他老人家病好了再說?”


    “我……唐千峰!你給我閉嘴!”


    “閉嘴的應該是你!”


    斬柔氣結,攥緊拳頭猛地轟上他的胸膛,唐千峰吃痛,抱著肚子哀嚎:“哇嗚!師父!她打我!她打我啊師父!”


    “唉……”行雲隻覺得頭疼的難受。手撐著臥榻好不容易坐起身來,聽到兩人還在吵吵鬧鬧,他忍無可忍嗬斥,“夠了!”


    聲音戛然而止,兩人頓時像被點了穴道似的,呆若木雞地看著彼此,然後不約而同看向行雲。


    行雲閉上眼。再睜開時。麵色和緩了一些,平靜道:“蒼籬門之事,純屬個人恩怨。你們放心。我會好好活著。哪怕注定我和她之間必須有一個得死,我也會堅持到最後。”


    唐千峰眨巴著眼睛,豎起耳朵想再聽得明白一些時,行雲卻笑道:“我餓了。有什麽好吃的嗎?”


    唐千峰愣了愣,忙道:“有!有!有有有!”說著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行雲淡笑不語。感覺到似乎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他斂了笑:“對了,之前那個丫頭……”


    “走了!”


    行雲微愕:“走了?”


    “是啊!難不成你真把她當女兒了?我看她隻有九個手指,看著怪磣人的。搞不好是個不祥之人,走了正好。”


    行雲沒有說話,蹙著眉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


    “廢物!飯桶!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


    砰的一聲巨響。一身黑裙的司馬如月猛地從主座拍案而起,丹鳳眼裏跳躍著熊熊怒火。直指麵前跪著的眾侍衛。


    “這麽久了連個瞎子都找不到!簡直讓人笑掉大牙!本宮留著你們有何用?”司馬如月氣憤不已,滿目殺氣堪堪爆發。


    匍匐了一地的侍衛個個冷汗直冒,卻無人敢多嘴。要知道,自從這個爍月公主迴來之後,連陛下都要禮讓三分,不敢逾越。可見定北侯即便坐上了輪椅,其威懾力絲毫不減,爍月公主又是侯爺最寵愛的女兒,誰敢對她不敬?


    可此時,在大殿外遠遠看著兇神惡煞的女兒,司馬銳卻麵色鐵青,顯得很生氣。


    隨侍的婢女一個個低頭不語,唯獨花淺幽擔憂地望著他:“你還好吧。”


    聞言,司馬銳默默閉上眼,再睜開時,目光深邃得讓人難以琢磨,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有口難言的滋味,對於世間萬物坦然置之。


    花淺幽看著他目空一切的樣子,心中陡然一疼,蹲在他身邊,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莞爾道:“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的。過不了多久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來,到時候我就帶你去我的家鄉。”


    他垂眸看她,目光中似在隱忍著什麽。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從哪裏來嗎?我現在告訴你,那個地方叫凱特利拉,有個很大很廣闊的森林叫做尼蘭,那裏住著很多像我一樣的精靈。”她抬頭望著藍天,思緒幽幽飄遠。


    “我在那裏生活了三百多年,卻還是個未成年的精靈,我太好奇外麵的世界,後來偷偷離開了森林,又在凱特利拉王國生活了幾年,直到遇見了一個老頭。他和鎮上的人穿著打扮極不相同,就像一直以來我們尊崇的上帝的模樣,後來我才知道,那叫所謂的仙風道骨……”


    “我聽不懂他說的話,他卻能聽懂我的語言。我纏著他教我說他那樣的話,直到他要離開凱特利拉時,我亦果斷想跟他走。可他卻說……”


    耳邊仿佛又迴響起雲真子當年的話:“小東西啊!你還是留下來吧!在這裏你是受人們寵愛的精靈,可是出了這裏,你就會被當做妖,會遭世人唾棄和恐懼。”


    “他說的沒錯,可我並不後悔。因為他不但破例收我為徒,還光明正大地帶我走進蒼籬門。”


    “我天分極佳,數十年後便修得人形,幾位師兄都很寵愛我……”腦海中突然迴想起蒼籬山慘絕人寰的一幕,心裏的感覺複雜極了,“我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好像他們都有錯,又好像誰也沒錯。司馬銳,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是幫月兒找淡雲步,還是應該阻止她?”


    她絮絮叨叨的一番話說到尾聲,司馬銳眼裏隱忍的淚終是滑落了下來。


    她一驚:“你想說什麽?”


    他的嘴唇動了動,終究難以說出話來。隻垂眸看著自己的雙腳,滿目悲愴。


    花淺幽沉默了,手輕輕撫上他毫無知覺的膝蓋,喟然長歎。


    ……


    是夜,霧深重。


    千裏之外的月池宮殿此刻正歌舞升平,龍椅上的女子穿著赤金黃袍,妝容華麗奢美。舉手投足已將國色天香的舞姬們比了下去。


    南宮璃愜意地呷著北方賽哈爾部落進貢的純釀。狀似認真地欣賞著美人舞姿,目光實則瞟著殿外跪著的身影,勾起的唇角溢出嘲諷的冷笑。


    幾個月前。那條龍強迫她喝下忘情水,醒來時,她仿佛真的想通了,不再義無反顧地要去找東方玄墨。自此日理萬機,勵精圖治。更親身民間,福澤百姓,招賢納士,短期內甚至與北方幾大部落建立了友好關係。


    時至今日。女皇之名,已威震四方!


    然而,她卻並不開心。


    朝臣前。她殺伐決斷執法如山;百姓前,她愛民如子明察秋毫;貼身宮女前。她至尊高貴明豔動人;而在他麵前,卻是各種刁難和冷嘲熱諷。


    朝堂之上,她從不采納他的意見,視他如無物,他的親筆奏章更是連看都不看,即便是見她一麵,也得在殿外候上一兩個時辰,方才允許入內。


    南宮璃有些想不通,以他高強的法力,完全可以像幾個月前一樣定住她,甚至為所欲為。可他卻甘願跪在殿外靜候她的召見,麵對她的刁難從無怨言,淡然輕笑的俊美容顏背後,是她看不穿的複雜內心。


    舞姬們優雅的舞步不知怎麽的開始擾亂她的心緒,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口吻堅硬決然:“都下去吧!宣國師!”


    一旁正打著瞌睡的小太監立馬驚醒,浮塵一揚,尖聲高唿:“宣,國師覲見!”


    舞姬們整理了隊伍俯身魚貫而出,殿外的敖雪宸方才起身走了進來。


    “微臣叩見陛下。”


    “行了,跪了兩個時辰的腿暫且讓它們歇會兒吧!”南宮璃揮揮手,狀似漫不經心。


    “謝陛下。”敖雪宸平靜望著她,語氣不卑不亢。


    “這麽晚了,不知愛卿有何要事?”


    “迴陛下,微臣有一事起奏。”


    “說!”


    南宮璃手持酒樽,任佳釀瀝瀝而下,醇香飄溢,然而卻被他的話攪得變了味道。


    “陛下,這件事,微臣想了很久,如今非說不可。陛下招兵買馬,不斷進攻北方部落,確是起到威懾的作用,但卻急於求成,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


    南宮璃索然無味地瞥了他一眼,放下酒樽,冷冷道:“什麽問題?”


    “北方土地割據,散落著各個部落,看似一盤散沙,卻隨時可能團結起來。而且他們素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陛下雖招降了幾個部落,卻不過才動了鳳毛麟角。倘若還不知收斂,一意孤行,惹惱幾個大部落酋長,到時,月池要麵對的,將是比夜冥國還要強大的帝國,必遭滅國之災!”


    啪——


    南宮璃一掌重重拍在龍椅上,振衣而起,冷冷瞪視他:“敖雪宸!你這是危言聳聽!”


    他淡然一笑:“陛下誤會了,臣這是忠言逆耳。”


    “夠了!朕的事情不用你指手畫腳!滾出去!”她惱怒一揚袖,坐迴龍椅,再不看他一眼。


    敖雪宸靜靜望著她的側顏,金碧輝煌的龍椅上,她明亮得幾乎刺痛他的雙眼。


    誰說她是黯淡孤星?她明明是九重天上最亮最耀眼的明星!


    隻可惜,她的光芒,永遠不會降臨到他的身上。


    一千年前,她被迫喝下忘情水,把他忘得一幹二淨。一千年後,她同樣被迫喝下忘情水,卻從未將那個他忘記。


    原來,根本沒有什麽忘情水,隻有誰愛誰更深,深刻到任何東西都無法將其擱淺。


    末了,他隻是淡淡一笑,掩去眸中淚光,靜靜退迴到霧靄深深的夜色中。


    夜,靜謐。


    她的心,隻能在這夜深人靜時,哭訴著壓抑在深處的悲哀:


    東方玄墨,你究竟身在何地?


    渺渺浮雲,仙霧籠罩。


    兜率宮位於三十三重天,向來是太上老君煉仙丹之所,不過這老神仙不喜歡在這裏常待,所以平時冷清的和欲界四重天差不多。


    可今日,太上老君卻破天荒站在煉丹爐前撫須沉思,一臉的高深莫測。


    兩名童子童女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後都把目光集中在煉丹爐上,心想莫非這爐內另有玄機?


    童子道:“師父,這迴又是給哪個天神煉仙丹呢?”


    太上老君不語。


    童女卻笑道:“依徒兒愚見,師父這迴不是煉仙丹那麽簡單。”


    “哦?”太上老君不禁挑挑白眉,笑眯眯地看著個頭才及腰的女童,“那你說,為師在煉什麽呢?”


    “呃……這個……”女童顯然被難住了,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哈哈哈哈!”老君毫不在意,撫須朗聲大笑,“不急不急,時候一到,你們自然就能見到他了。”


    童子和童女相繼疑惑地抓了抓頭發,童子甫一抬頭,但見一襲白衣飄飛而至,忙道:“師父快看!是嫦娥仙子。”


    聞言,太上老君有些愕然地望過去,見那嫦娥仙姿玉膚,霓裳飄舞款款而落,頓覺心曠神怡,愉悅開懷。


    嫦娥微微頷首,莞爾輕語:“恕小仙冒昧,敢問太上老君一事。”


    “哦?仙子請講。”太上老君禮貌地點點頭,笑得溫和可親。


    嫦娥聞其言,目光已不自覺掃向龐大的爐鼎,婉言道:“能否請老君告知,爐鼎之內所煉何物?”


    小童女一聽,突然擊掌,笑說:“師父,看來好奇的不止我們倆呢!”


    “去!”太上老君沒好氣地用浮塵掃向她,看著嫦娥時,一張老臉卻擠出比花兒還燦爛的笑容,“哎呀!這個嘛……天帝陛下叫暫時保密,仙子你就……別為難我這個老人家了吧!”


    嫦娥微微有些失落,俯首道:“既如此,小仙也不便多問。不過……”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袖中的一塊虎形沉香木取了出來,展現在白皙的玉掌間。


    太上老君眯眼一瞧,嘿嘿笑了起來:“原來仙子你……”


    嫦娥一愣,忙道:“老君怕是有所誤會。這沉香木原是人間一名女子所刻,與小仙無關。”


    “我也沒說跟你有關哪!”老家夥嘴上雖這麽說,臉上卻掛著陰險的笑,“不過這東西怎會在仙子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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