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墨一怔,開懷笑了。


    “你……你笑什麽?”見他笑的狀似真誠,趙文斌懵了,這妖可真會演戲,要不是親眼看見他害師父慘死,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他。


    “靠!隻許你笑,不許我笑啊?”東方玄墨一臉促狹,懶懶伸了個腰,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哀怨地說道,“師兄啊!你也算個正道之士,用這種威脅下三濫的手段不覺得有辱身份嗎?你看你都餓了我幾天了,磨煉也磨練夠了,這份恩情我遲早會還的!要不這樣,你把我兄弟放了,我們光明正大好好來場決鬥!迴頭到我府上喝杯喜酒如何?”


    趙文斌被他客客氣氣的態度怔的一臉菜色,好半天才恢複意識,心念電轉:沒想到這虎妖還挺講義氣的,為了說服他放了那兩隻小妖,把戲演到這份上也著實不容易。所幸那兩隻妖已中瘴毒,就算把他們放出來也活不了多久,倒不如順水推舟陪他演個好人,留下一條命,將來有的是機會弄死他!


    東方玄墨自然不是演戲,他看得出來,這個趙文斌有點道行,也並非大奸大惡之徒,殺了他還真有點可惜。


    眼看趙文斌三思再三思,最後竟然真的從懷裏取出了鎮妖瓶,一念口訣,從瓶口頓時溢出兩縷輕煙,幽幽地飄落在了地麵上,正是麵容青黑的蒙太郎和胡小瑤。


    東方玄墨衝過去時,趙文斌冷冷一笑,頃刻便飛身逃去。


    “虎哥……”


    一聲虛弱的唿喚,胡小瑤尚且還能勉強地撐坐起來,可蒙太郎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有一雙眼睛艱難地眨了兩下,瞥到東方玄墨無恙地來到自己麵前,他總算安心下來,眼皮重重地垂了下去。


    來不及寒暄,玄墨看到二妖狼狽的樣子,心陡然一痛,握著他們的手。直接灌輸內力。


    胡小瑤奮力掙紮。急道:“虎哥,沒有用的……那臭道士給我們下了厲害的瘴毒,沒有解藥。沒……沒有用的……”


    目光一凜,東方玄墨氣急敗壞,“可惡!這家夥真是一招比一招狠!小瑤你們在這兒撐住!我搶解藥去去就迴!”話音未落,他已亟亟飛奔而去。


    “虎哥……虎……”胡小瑤緊攥著胸口。臉色愈發難看,瞥到一旁早已昏死過去的蒙太郎。急忙爬過去,抓著他貂皮領口費力地搖晃,“喂!蒙太郎你別死啊!虎哥去找解藥了!我們有救了!你聽到沒有?可別那麽沒出息啊!蒙太郎!你醒一醒!醒一醒!”


    可無論她如何拖拽推拉,蒙太郎依舊像塊磐石一樣貼在地麵上。怎麽也挪動不了分毫,直到她把力氣用光,虛脫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恍惚間。眼前漾起圈圈漣漪,慢慢幻化出一幅鎮妖瓶中的畫麵。


    他的聲音依舊冷硬的沒有一絲溫度。可她分明感受到從他眼底溢出的溫暖,身體又一次被他箍進懷抱,還是那句幾乎可以令她倒背如流的話:“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


    在一次次被他強行親吻灌輸內力之後,她愈發依賴,卻不知道自己依賴的究竟是生命,還是他的吻。


    “你怎麽就那麽肯定?等你的內力耗光,我不過是比你晚死一步。”她笑,這笑容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嫵媚嬌柔,像一個瀕臨死亡的弱者,悲涼地笑著。


    “當然。”他目光閃爍,字字鏗鏘,“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虎哥。隻要你多撐一會兒,一定能等到虎哥來救你。”


    “嗬,這可真是個愚蠢又可悲的辦法。”


    “……這是唯一的辦法。”


    “那你呢?準備死在這兒?”


    這一問,蒙太郎突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時間漫無目的地流逝,瘴氣無情地吞噬著殘存的意誌。


    最後一吻落下前,他捧著她的臉,勾唇笑道:“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


    心裏那個柔軟的地方突然觸動了一下,她睜大眼,想將眼前模糊的影子擦亮,直到他眉眼清晰地呈現在她的眼前時,淚水也跟著無聲滾落。


    他咬掉手上的皮革手套,用溫暖的掌心替她擦淚,四目相對,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似水:“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


    嘴唇被他含住的那一刻,胡小瑤突然覺得,那些注入體內的力量一下子放大了好幾倍,正蔓延到她身體的每一寸,溫暖而舒適,令她一瞬間癡迷沉淪。


    可,這究竟是一場美夢,還是噩夢?


    話說東方玄墨一路追逐,總算趕上了趙文斌,兩道身影在半空中又是一番激烈的打鬥,殺氣縱肆劃空,光芒之盛,幾欲遮天蔽日。


    為了將他活捉,東方玄墨尚不敢使出殺招,但自身強大的法力已經令趙文斌連連敗退,令他不敢置信的同時,心中已有惶恐之意。


    三首長矛在手靈敏反轉,颶風刮起雲端上的長袍獵獵作響,東方玄墨抬頭,眸中突綻淩厲火光,怒斥:“趙文斌!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速將解藥交出!否則,我隻好送你去見老秦了!”


    他的氣勢轉變的太快,再不似先前的隨意瀟灑,眉宇間流露的盡是王者般的尊貴和霸氣,令趙文斌喉嚨一陣梗塞,竟惶然的無言以對。


    內傷加外傷已將他折騰的麵色慘白,抹掉嘴角的血漬,他強撐著幾乎墜落下去的身體,慘烈一笑:“好……好個妖孽!真沒想到,你不但毫發無傷地從鎖妖鏈下逃脫,連法力都增倍……不……這不可能……東方玄墨!”他突然伸手直指過去,大吼,“我知道了!一定是有更厲害的妖怪在背後助你!難怪……難怪……哈哈哈哈……”


    平靜地看著他瘋狂大笑,玄墨卻顯得意興闌珊,索然道:“趙文斌,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師尊曾經那樣寵愛於你,你又是怎麽報答他的?從你背棄蒼籬門的那天起,在我眼裏,你比所謂的妖孽好不到哪裏去!沒錯,我是個畜牲,可你連個畜牲都不如!今日你殘殺我的手足,他日也必將遭受同等報應!”他垂眸,苦笑,“清者自清,我不想為我所做的事情解釋太多。你說我作惡多端也好,喪心病狂也罷!我隻知道,我東方玄墨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師尊教導!且念在你我同門一場,我不想殺你,但若你鐵了心不肯交出解藥,那我隻好陪你去趟鬼判殿,秦廣王殿下自會讓你了解所有真相,讓你做個明明白白的鬼!”


    聽其一席話,趙文斌一怔,雖說一個妖孽的話不足以為然,可他處處對他手下留情卻是不爭的事實,之前他折磨他的手段如此狠絕,照理說,一個喪心病狂殘害師父的妖孽哪裏還會顧及什麽同胞?早該怒火衝天地把他殺了!到時候再搜他的身,哪怕鬧到他的幻劍山莊也不難找到解藥!


    倘若反過來說,他為了兩隻小妖真能放他一條生路的話,又怎麽會連自己的師父都不放過?何況,以師父的睿智,又豈會輕易收一隻妖為徒?還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時隔數月,第一次迴想當時的情形,趙文斌猛然感到事情的蹊蹺,抬頭時,他的目光敏銳一閃,心想:不如先用假的解藥試探試探他,若他真願放他一條生路……


    手探進懷中,趙文斌陰鷙笑道:“解藥我可以給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見他鬆口,東方玄墨也鬆了口氣,“什麽條件?”


    趙文斌指了指雲層下麵的一塊平地,傲慢地揚起下巴,目光鄙夷地掃視他,“下去,給師兄我磕上三個響頭,解藥自會雙手奉上!”


    東方玄墨微愕,嗤笑一聲:“嗬!你們這些人類啊,老想著占一隻畜牲的便宜!真沒氣量!不就是磕頭嗎?得嘞!”


    長袖一揮,他瀟灑地降落在地麵上,剛要揮袍下跪,那廂趙文斌已將一枚精致錦盒扔了下來,隨即降落在他不遠處。


    手一接,東方玄墨目露訝異,後知後覺地笑開一張璀璨笑臉,衝著麵容嚴肅的趙文斌一抱拳,道一聲“多謝”,不敢稍作停留,轉身即走。


    “慢著!”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異常冷靜的聲音,夾雜著些微好奇,“你,不殺我?”


    東方玄墨腳下一頓,沒有迴頭,隻是淡淡說道:“殺一個人太容易,對我也沒什麽好處。何況大劫將至,趙師兄身為正道領袖,定不會坐視不理。如今人才稀缺,與其殺你解一時之恨,不如將來有幸並肩作戰時,看誰先死在前頭來的痛快!好了,不說了,誰先死也不能讓我兄弟先死,告辭!”


    眼看他轉眼就飛的無影無蹤,趙文斌慢慢從懷裏掏出一個琉璃瓶,一番思量,他長歎一聲,雙眸閃過篤定和認真,足尖一點,緊急飛身追去。


    一場夢醒,當胡小瑤掙紮著從蒙太郎的胸膛坐起來時,唇角恍然間慢慢地漾出了一抹釋然,口中喃喃著:“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眼看日落西山,東方玄墨遲遲不歸,胡小瑤心中一緊,終於下定了決心。


    比起她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無能小妖,蒙太郎更應該活下去,隻有他活著,才能在未知的將來助虎哥一臂之力,相信沒有了她這個大麻煩,他辦起事來就不會再瞻前顧後,中同樣的奸計了。


    何況瘴毒時刻威脅著她的生命,與其大家都在這裏等死,不如豁出去,壯烈地犧牲一迴吧!


    想她胡小瑤逍遙自在地活了幾百年,到死還有個男人拚盡全力地保護她,也算幸福了一場,死而無憾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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