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五靈學宮的低階弟子而言,他們是很不能理解瓊華派掌門葛易寬的想法和行為。修士修行最重本心,講究的是因果循環。拜入了宗門,即使沒有想過未來如何迴報宗門,也不應該明裏暗裏地捅自己人一刀吧?


    偏偏葛易寬就這麽做了。身為一派掌門,既然沒骨氣到率先拋下宗門弟子轉投他派,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清瀾和清瑜等在其他星球曆練過的修士倒是有些理解葛易寬,啟元天這方大世界不同於其餘大千世界,作為上古時期第七紀元封神之戰的主戰場,啟元天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和破壞,導致這方世界分崩離析。


    如今的啟元星,僅僅是啟元天最核心的一處小世界,真正麵積還不到上古時期啟元天的十分之一。所以,以啟元天這方大千世界的地域來說,他其實涵蓋了以啟元星為中心的所有星球,這些都曾經是啟元星或者說啟元天的一部分。


    當年大劫降臨得突然,封神之戰也是意外打響,上古啟元天的修士很多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在純陽真仙乃至大羅金仙的衝突中失去了性命。僥幸存活下來的也隨著因攻擊餘波而分離出來的土地漂泊到宇宙中,在土地漸漸形成新星球時因靈氣不足和天道不全而無法渡劫,最終眼睜睜看著自己壽元將近,無奈坐化。


    久而久之,啟元天在第七紀元以後,隨著各個超級大宗門的道統失傳,漸漸在三千大世界中落敗了下來。直到言書與容靖兩人又一次在啟元星創下門派,廣收門徒,愣是讓啟元星以不到其餘大世界十分之一的幅員在三千大世界中名列前茅。


    但那些原本作為啟元天一部分而分離出去的新星球,雖然也有有緣人找到當年坐化的修士的遺藏,仙道漸漸昌盛,卻還是因為功法不全以及無人指點等等緣故,無法渡過天劫。有的一些小星球更因為靈力不足,淺薄的將元嬰期看作飛升前的屏障,至於之後的化神、返虛……更是從不知曉。


    對於這等生在小星球的修士來說,前路已絕是最悲哀的事情。哪怕在清瀾前世的九州星,為了更好的修行法門而轉投他派的修士屢見不鮮。葛易寬一生都為飛升仙界而奔波勞碌,卻在得知是一場空之後徹底拋下了屬於掌門的責任,兵解轉世拜入昊天宗隻為自己的仙道不絕。不能說他為了自己有什麽不對,但清瀾等雖然理解卻依然還是不認同這樣的理念。


    被傷害最深的,卻是瓊華派一眾弟子……


    扶月有些苦惱道:“施道友這般模樣,我該怎麽和他說?”


    清瀾心中一跳,“扶月還有話沒有告知施道友?”


    扶月四處看了看,見周圍的瓊華弟子因擔憂施舜傷勢都隨之進入大殿,這才湊近道:“近日所見所聞,瓊華派弟子本就方寸大亂,有些心性不定的早就有了其他想法。如今葛掌門率先拜入昊天宗,在昊天宗的部分瓊華弟子也鬧了起來,吵著要跟隨掌門轉投昊天宗門下!”


    清瀾、秦咫羽等人具是一片嘩然。


    溫溫柔柔看起來好脾氣的秦慕華冷笑道:“真是妄想,昊天宗會護持葛易寬轉世或許還是看在他掌握著傳送陣核心的緣故,那些心性不定的叛門之人?隻怕昊天宗還不願意收呢!”


    秦咫羽一個勁的點頭道:“就是就是!好歹也是和我們五靈學宮齊名的大宗門,真以為什麽阿貓阿狗都會接收啊!”真要這麽做的話,將那些通過重重考驗才得以拜入宗門的昊天宗精英弟子置於何地啊。


    是以秦咫羽的話雖然有些粗俗,不過也在理,在場眾人不由欣然同意。


    扶月搖了搖頭:“唉,就怕在靈藥宗和蓮華宗的瓊華弟子得知這個消息以後……”


    清瀾不確定道:“應該不至於如此吧?”


    扶月道:“難說,估計還得看施道友該如何抉擇了。”


    眾人恍然一想,施舜是瓊華派唯一的一名金丹修士,如今掌門葛易寬已經另投他派,他便是這個瓊華派修為最高的了。如果他願意站出來重振瓊華派還好,若是他也和他師父一個想法……


    瓊華派日後是否還會存在,真的懸了。


    ******


    得知師尊叛門的消息,施舜有一瞬間覺得身邊的一切都不真實起來。那這些日子他們身處的光怪陸離的啟元星,還有六大宗門、三千大世界是不是都是他所做的一場夢?其實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覺醒來,他依舊在瓊華星上,和所有門人弟子們為了舉派飛升而努力著……


    “大師兄!大師兄!”


    “師叔!”


    “施舜師叔!”


    熙熙攘攘的嘈雜聲在施舜耳邊迴響,他忽然覺得這些聲音很耳熟,但細細一聽,原來是他同門師弟師妹和師侄們的聲音。隻是為什麽他們的聲音聽上去那麽恐慌呢?施舜有些不解。


    在瓊華派同門們越發惶恐的唿喚聲中,施舜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夢中,他看到了幼年時期的自己。父母雙亡,孤苦無依。然後是較之如今略顯年輕的師尊,他憐惜地拉著自己的手,問道,“施舜,你可願隨貧道去修仙?”


    幼年的自己脆聲道:“修仙是什麽?”


    師尊哈哈大笑,“我輩修士,修的是長生大道。仙道無涯,仙道本逆天,爭得長生,唯有勇猛精進,方可青雲直上,無所滯礙,逍遙於天地!”


    小小孩童的年紀還不能聽懂這些高深的話語,但師尊說這些話時舍我取誰的豪邁還是深深令孩童所憧憬,“是不是我修仙了,就可以和您一樣厲害?”


    師尊微微一怔,隨即朗聲笑道:“你這孩子,尋仙問道,終究修的還是自己的道!”


    ……


    夢中畫麵一轉,幼年的施舜被葛易寬帶迴瓊華派。因為是掌門的親傳大弟子,又在短短幾十年內突破至築基期,施舜漸漸有些沉迷於瓊華派中修士對他的讚許,晚輩們對他的崇拜。而記憶中氣度不凡、俊美挺拔的師尊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名對飛升狂熱無比、背脊佝僂的中年人。


    師尊變化的年歲太久,久到連和他相處最久的施舜都要以為葛易寬原本就是那副中年模樣。若不是今日突聞噩耗,心力交瘁之下陷入深度睡眠,施舜也找不到百年前的記憶。


    初見時要收他為徒的師尊,可以坦然豪邁地說著仙道本逆天的師尊,直白的對未來弟子說要修自己的道的師尊,怎麽會變成後來那個找不到自己的道的人?


    朦朦朧朧間,眼前忽然出現一道光,施舜看到幼年時的師尊在遠處朝著自己笑,他想走過去,卻怎麽也埋不開腳步,隻能徒然地站在原地。


    遠處的師尊微微一笑,口中無聲道:“迴去吧。”


    一股推力忽然將施舜推倒,他一驚之下睜開了眼睛。


    目之所及卻再也看不到師尊的身影,隻有熟悉的瓊華派弟子圍在身邊,關切地看著他。


    施舜深深唿了一口氣,表麵上若無其事的安慰同門師弟妹和師侄,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


    在他的丹田內某處,一枚信符正閃爍著幽光,這正是瓊華派曆代掌門的信符,也是啟動傳送陣核心之物!但這個信符不是應該在掌門手中嗎,什麽時候出現在他的丹田內的……


    ******


    昊天宗,明碧峰。


    從聚集在此峰的濃鬱靈氣可以看出,此峰主人至少也是返虛期以上的高階修士。


    昊天宗許多返虛期和地仙都喜歡獨自一人在洞府內靜修閉關,是以明碧峰護山大陣已經幾百年未曾開啟,往來修士也並不感到奇怪。其實明碧峰主的確實在洞府內修煉,但他卻是被人以*力束縛在洞府內,層層禁製封印他的行動,令他不得隨意動彈。


    隨著一道人影飛入明碧峰,靜謐了幾百年的明碧峰終於再次迎來了人煙。


    容予站在洞府外,眼前的禁製是她親手布置的,是以她可以很輕易的透過禁製看到洞府中人。


    那是一名青年,容貌與之前的瓊華派掌門葛易寬有八、九分相似,但是雙方的氣質卻迥然不同。後者唯唯諾諾,失了精神氣;前者卻如皎皎明月,眉宇間一股冷意令人顫栗,他僅僅是盤腿坐在那裏,仿佛整個人就詮釋了何為冷肅,何為……淡漠。


    那人明顯察覺到容予的到來,但他依舊閉著雙眼,甚至不肯朝洞府外看一眼。


    容予心中一澀,歎道:“師弟……”


    被容予稱作師弟的男子紋絲不動,仿佛一塊冰,靜靜地坐在蒲團上。


    容予自言自語道:“瓊華派一眾修士已經通過傳送陣到達啟元星,你的七魄之一也已經在我的護持下轉世,隻待來生拜入宗門,修煉至化神,便可以重新與你的身體契合。”


    男子還是無動於衷,容予繼續道:“……這是你分散的三魂七魄中的最後一魄,隻要那一魄迴歸,師姐保證會放你出來。”


    “……師弟七魄之一在我的護持下轉世,我曾經搜尋過他的記憶,卻根本找不到關於傳送陣核心信符去向的記憶,師弟,”容予的聲音變重了許多,“你能否告訴師姐,那信符去了哪?”


    男子終於睜開眼睛,淡淡道:“師姐想問的就是這個吧。”


    “藏華!”容予大喝道,“我這也是為你著想!”


    藏華微微垂眸,不置可否。


    容予道:“你還不知道吧……師尊他,已經兵解轉世了。”


    自容予出現後藏華一直波瀾不驚的臉色第一次浮現出不一樣的表情,“你說什麽?”


    容予苦澀道:“師尊衝擊真仙第二境失敗,於十幾年前已經兵解轉世了。師尊的仇敵若是知道這個消息,恐怕會針對昊天宗下手,所以就算師姐求你,那傳送陣核心的信符到底在哪?”


    藏華怔怔看著容予,抿著唇一言不發。


    見他還是不肯說,容予歎了口氣,臨走前轉身道:“你是氣運七子之首的仙之子,生來就要背負這樣的重責。當年師尊收你為徒,也是希望你的能力為宗門所用。你再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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