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火焰燒不掉玄明宗千年來的精髓。


    李布依知道玄天拓一別意欲何為。


    玄天拓身為玄明宗的宗主,自然隨宗門盛衰興敗而亡,因此而生,也因此而滅。


    當年,大楚的衝天炮火,他選擇了用護宗的陣法硬生生攔下,可如今,他沒能攔下這場大火。


    神獸在傳送門的傳送下,抵達了玄明宗內部。


    這件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


    自然,神獸燃起了滔天大火,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可他沒攔下這場火,卻被他背上了背部,活生生成為了他的責任。


    責任?為什麽會成為你的責任?


    過去的李布依也許還能假裝不知道,但是今天的她卻不得不知道。


    哦,是因為你的本事,也是因為人們對你的希望,願你的保護好大家。


    亦或是玄天拓對李布依的希望,願你能護宗門的典籍平安。


    楚紹元帶著李布依離開了玄明宗,瓢潑大雨突然就下起來了。


    李布依翻轉著乾坤袋,裏麵承載著滿滿一個宗門的寶藏。任何人,都可以倚仗這個袋子裏的東西,成為橫掃武林的霸主。


    隻要他的天資不要太差。


    李布依捧著這枚袋子,心下了然。


    但是,這枚袋子真正具有價值的地方,並不是因為它承載了多少玄明宗的精華。


    而是……它是她能重建玄明宗的關鍵。


    “為何選擇了我?”李布依坐在屋簷下,看著水滴匯成一串,滿滿從屋簷上落了下來。


    拋了拋手中的乾坤袋,眸『色』深沉。


    “小布依,你要是不要,就把這袋子給為師吧?”左鶴突然伸出手,想收下這枚袋子。


    李布依把手一撇,避開了他的手。


    “不要,不給。”


    “誒,你怎的連為師也不給了?”左鶴看著她,有些為難道:“難道你不信任為師?”


    “不是不信任,隻是……”李布依的手『摸』著乾坤袋的邊邊角角,有些躊躇道:“隻是,這枚袋子是宗主交給我的。既然他希望我保管好這裏的一切,那我就不應該假手他人。”


    她看著左鶴笑了:“師父,如果你有什麽想法,盡可能的跟我提,我來執行就好。”


    這確實已經是個巨大的讓步了,你有什麽想法,盡可能跟我提,我來執行。


    此言何意?


    李布依在和左鶴拉開界限。


    左鶴『摸』著白胡子的手突然一頓,有些驚慌道:“怎的,怎的跟為師這般生疏了?”


    他心裏有些七上八下的,是不是,是不是自己陳念過往的那些瑣事,還是叫這個丫頭給聽到了?


    “沒事,師父,隻是弟子覺得,弟子是應該長大了,他人交給弟子的重擔,弟子也應該接下了。”


    李布依咧嘴一笑。


    她確實沒有聽到左鶴和千慕勳的對峙。但是,她一直認為自己的師父是一個坦『蕩』『蕩』的人,千慕勳到底說了什麽,能讓這樣一個老頭子,聞之『色』變?


    她有點好奇,卻又不好意思多問。


    “師父,是不是我們可以做的更好一點?如果當時我們攔下了千慕勳,玄明宗是不是不會被燒?”


    她的話裏帶了幾分哭腔,慢慢問著左鶴,希望自己的師父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左鶴長歎了一口氣,仔細思考了一番,也有些惶恐道:


    “千慕勳這小子,確實成長了不少。現在的千慕勳,和以前的已經大不一樣了。而且修為,確實突飛猛進。我聽你們說,他是進了千秋的幽冥海域,所以才請出了那些神獸,是這樣的嗎?”


    恰逢此時,楚紹元打了水迴來,把水囊交給了李布依。


    李布依嗔怒地看了他一眼,甜甜地把水囊交給了左鶴:“師父,先喝口水。”


    楚紹元看著她的動作,笑了笑,沒有多說。


    左鶴和千慕勳交手的時候,李布依因為自己修為的關係,所以才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楚紹元沒有聽到他們兩個人在仔細說著什麽,他是聽的一清二楚。


    既然我已經知曉,你曾經橫豎都是做過對不起李布依的事情。雖然你是她這一世的師父,我卻不能再輕易原諒,假裝從未聽聞這件事了。


    但是,直接說給李布依聽橫豎是不好的,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是爛在肚子裏好,還是道破了的好。


    畢竟,現如今,李布依看著你,就像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


    如此,你還是自己看著辦吧。


    左鶴抬眸看見楚紹元意味深長的眼神,也是一哆嗦。同是靈丹境的強者,楚紹元的隔空傳話,導入左鶴的耳中。


    左鶴自然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你果然……什麽都知道。


    左鶴看著李布依,『摸』了一把長長的白胡子,大聲歎了一口氣。


    李布依以為他在為千慕勳神獸的事情發愁,趕緊說:“千慕勳確實曾經去過幽冥海域,也確實在幽冥海域裏待過一段時間。”


    “他待的時間長嗎?”左鶴問道。


    李布依搖了搖頭:“不會,大概一年的時間。”


    說著,自己都愣了一下。一年,原來時間過的有這麽快……


    屋簷的雨珠落下來,打在她的肩膀上,濕了一片。


    “布依,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楚紹元趕緊把她拉進了屋裏,真氣聚集在手上,要為她烘幹濕了的肩膀。


    李布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好有你在,不然……”


    “不然你要是感冒了,我該怎麽辦?”楚紹元柔聲說道。


    左鶴看著這兩個人你儂我儂,濃情蜜意的,突然咳嗽了一聲,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師父?”李布依也感覺自己和楚紹元的舉動在自己師父麵前好像很不妥。


    但是,等到左鶴迴過頭來,她卻看見了一道欣慰的目光。


    “我們家的布依,長大了。”


    長大了?


    “應該要有自己喜歡的人了,應該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左鶴慢慢說道。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心裏已經接受了楚紹元。


    “王八蛋小子,你要是敢對我的徒兒不好,我就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叫你碎屍萬段!”


    這世間最惡毒的詛咒,卻隻能是他對自己寶貝徒兒最深沉的祝福。


    “那,你們倆聊,我先走了。”


    左鶴拍拍屁股走人了。“把千慕勳的事情商量好了再告訴我。”


    李布依看著自己的師父一搖一擺慢慢走遠,甚至連油紙傘都沒記得打,歎了一口氣。


    這家夥,真是越活越糊塗了。


    李布依看著左鶴走出了房門,屋簷之下,又隻剩下她和楚紹元了。


    李布依唿出一團熱氣,看著氣流在空氣中慢慢散開。


    “漫天大火,總會帶走我生命裏的一些東西。”


    “火燒玄明。虧千慕勳能想的出來!可是,為什麽啊,玄明宗是我的家,同時也是他小時候最熟悉的地方。像他這樣的商賈之子,玄明宗難道不是他的立足之地嗎?”


    李布依突然有些失神。


    楚紹元站在她的身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半晌,慢慢迴答道:“玄明宗,是他的家,正是因為他最了解玄明宗,所以才把第一場大火燒在玄明宗吧。”


    楚紹元說完,李布依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一下:“第一場大火?你是說?”


    你是說他接下來有可能放火燒其他的宗門?


    “玄明宗,蟬聯天下第一宗那麽多年。自然是樹大招風。那麽多的高手坐鎮玄明宗,如果還被他成功燒掉,天下的人自然看他,不怒自威。接下來……”


    “接下來,布依你便要看著,這天下間多少宗派,不戰而降。”


    楚紹元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眉目裏總是帶著笑意的。李布依知道,他這是恢複記憶了。楚紹元如果沒有迴複記憶,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應該是很凝重的。


    正是因為他有記憶,所以他才明白,生命就如同滄海一粟,一個大浪就翻沒了。


    但是每一次的結束,都是一場新的開始。


    破後而立。


    “那,那些不想投降的呢?”李布依看著他,問道。


    雖然,她也覺得自己有些明知故問。


    楚紹元看著她笑了:“那就要看著,遼源戰火,先把哪個宗門給燒了。”


    “接下來,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楚紹元仔仔細細看了一眼李布依,落了一個吻在她的發間。


    “先去天宗吧,去看看你的好夥伴,劉公英。也去看看我的好侄女,楚杏寧。”


    “好。”


    李布依迴答道。兩人便又動身了。


    天宗在哪裏?天宗在乾淩,那是李布依從未到達的國度。


    傳說,乾淩是一處被濃霧常年籠罩的國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常年閉關鎖國。總而言之,非常神秘。


    不過,既然李布依作為劉大公子的知心好友,大楚新任帝君的心尖寵,這乾淩國的國門,自然是進的去的。


    冬日的寒風吹著,李布依曾經無數次地暢想著,來到乾淩國到底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乾淩到底是一處怎樣的地界。


    知道今天,自己真的來了這裏,方才明白,這裏是何等破敗。


    閉關鎖國啊……真不是一件好事情。


    四人的馬車慢慢帶著李布依和楚紹元來到乾淩的皇都:“大楚楚紹元,玄明李布依,前來拜見陛下。”


    一年的時間,劉公英也被長佰諧,強行從一個玩世不恭的逍遙弟子,壓著坐上了九龍寶座。


    很快就有人進去通報了,門口的護衛,立刻就放他們進去。


    他們才走進大殿,就有一道身影,急匆匆地從內殿裏趕來出來。


    李布依感覺到麵上有一道勁風撲麵而來,有一個穿著玄『色』衣裳的身影,飛快地撲來,抱住了她……


    “女人,你終於來見我了。”


    楚紹元站在她的身邊,看著把她抱的死緊的劉公英,麵『色』一黑。


    劉公英仿佛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隻是貪婪地抱著她,好久,好久:“怎的,怎的突然就不見了?你要我好擔心。”


    李布依被他抱的喘不過氣,隻覺得這皇帝真是做不的,怎麽才這些日子,逍遙江湖的劉公子,就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


    李布依拍了拍他的背部,笑道:“你是怎麽迴事,在惆悵什麽?”


    劉公英看著她,拉開了距離,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很久沒有看見你了。哦,這位是楚紹元吧,希望你不要怪罪。”


    很奇怪啊……


    這時候,不要說李布依了,就說楚紹元,也深深察覺到了劉公英的奇怪。


    怎麽迴事?往日這個劉公子,冷酷無情,這『性』子也變化了太多了吧。


    李布依狐疑地伸出手,往麵前的劉公英的臉上,狠狠一掐。


    劉公英的臉立刻就變型了,緊接著,一張淺薄如蟬絲的人皮麵具就到了手上。


    蘇杏子的臉『露』了出來。


    “哦,原來是蘇杏子,我就說劉公英怎麽會給我一個擁抱了。”


    蘇杏子自然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急忙忙捂住了嘴:“哎呀,劉公子都告誡我不要說話了。”


    李布依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內殿,有些無奈道:“劉公英人呢?怎的叫你在這裏假扮國君?”


    蘇杏子被她問的愣住了。


    攪了攪手指頭道:“劉公子前兩日說,天宗有大難,所以先迴去了。但是長丞相這個人,你是知道的,他完不管什麽天宗有大難,硬是要劉公英在這裏當皇帝。”


    “我跟著劉公子一起來的啊,他要我假扮他,我就假扮了。如何?假扮的像不像?”


    蘇杏子在李布依的麵前旋轉了一圈。


    李布依笑了:“像,當然像。如果連你都裝不像,這個世間恐怕也就沒有人能裝的像劉公英了。”


    這話是實話,情人眼裏嘛……最是真的。


    “我聽見你們來,我真的高興。怎的,突然來這裏了?”


    李布依珍重地拍了拍蘇杏子的肩膀,提醒她不要玩過頭了。


    “裝的像是一迴事,本事是另一迴事。”


    蘇杏子一臉懵:“你說啥?”


    李布依笑了笑道:


    “別鬧了,快帶我們去找劉公子吧……神武大陸,怕是要變天了。”


    蘇杏子噗嗤一笑,她當然知道楚紹元已經顛覆了大楚的政權,她這個公主,其實是由衷感到高興。


    “怎的,皇叔做了大楚的新任帝王,不算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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