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是你要成親吧?”千慕勳的話裏帶了幾分譏誚。


    落在李布依的耳朵裏偏偏刺耳的很。


    “不是。”李布依微微蹙了下眉頭:“怎的,你來找這裏做什麽?”


    千慕勳的目光肆意遊走過她的眉目,嘴邊噙了一抹邪肆的笑:“怎的,就準你迴家過年,不準我迴來看看了?”


    左鶴沉了眸子,白胡子直愣愣一吹一挺,便是生氣了。


    “你小子,這哪裏還是你的家,你的心裏哪裏還有我們這些老頭子。你若是當真是一個顧家的人,當年也不會背信棄義一溜煙跑了,如今你還迴來做什麽?你是覺得我一個老頭子,還會稀罕你這種棄子嗎?”


    左鶴的話說的很重,胡子吹的飄了起來,兩隻眼睛瞪的又大又圓。


    他是真的生氣了。


    自己的名下怎麽會有這種孽障!


    別的弟子修為低感受不出來,但是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個男人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魔氣。神武大陸之上,自從魔尊隕落,幾時還有魔氣了?邪魔外道吧,怎麽修煉起這種法術了?


    而且,他看見了那個傳送門。神武大陸之上,有傳送門這種本事的,說到底隻有彌香一個人而已。那可是長奚宗的宗主!怎的,現在連長奚宗都是站在他們那邊的了?


    左鶴一時語塞,半晌隻留下了悠悠的一聲歎息……女人啊……


    左鶴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心裏清楚,看來他和李布依碰麵的時候,那個妮子並沒有對自己說了實話。長奚宗站在了千慕勳的身邊,也就是與千秋皇室為伍。


    他心裏顫了顫,長奚宗向來是與大蠻王室有牽連,如今與千秋為伍……彌香那個女人不會因為尋常的事情而對千秋皇室感興趣,說到底,千秋皇室隻有一件事情在牽掛著她的心髒。


    能夠複活魔尊的魔域,幽冥海域。彌香找到合適的人來控製它了,她想複活上古魔尊。


    左鶴的心髒突然砰砰砰的跳的很快。


    “怎的,你來這裏,就是來向我等挑釁的?”左鶴還是打算倚老賣老一次,“可別忘了,雖然你現在也是一個靈丹境的強者了,但說到底隻是一個小輩。你在以小輩的身份向我們挑釁,本身是失了體統的。”


    “體統?”千慕勳勾起冷唇笑了:“也就隻有你們仙門才講究什麽體統,這些在我看來,是通通不作數的。”


    李布依聽著他的話,眼睛微不可查地一眯。這時候郝仁也從花轎邊上,拉著新娘慢慢走近她:


    “老大,這是怎麽迴事?我看著這好像是賈慕勳,他身邊怎的還跟了一個女子,老大,你看這事情能解決不?”


    李布依迴頭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除舊迎新,沒想到迎來了一個這樣的瘟神。去,快點進屋去,帶著你的新娘子一起,也不要管什麽禮節了,有什麽地方能躲的就盡管先躲起來。”


    “怎的?看著問題好像很嚴重。”郝仁也變得嚴肅起來了:“我看見左鶴先生好像很是不高興。”


    “師父當然覺得棘手。”李布依是經曆過前因的,因此記得千慕勳和她說過的話。


    待他從幽冥海域出來之時,便是他要屠戮神武之日。


    嘖,這個男人……


    李布依看著千慕勳,眼角微不可查地一跳。


    “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躲起來!帶著大家躲起來!”李布依對著郝仁吼道,“別忘了,你現在徹徹底底是個男人了,你有你自己的家庭要守護,要盡你應盡的責任。”


    郝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一股熱血湧上大腦。他連忙點頭稱道:“嗯,是!老大說的對。”


    轉身帶著自己的新娘子迴到了家裏。


    李布依看著人流都各自迴屋了,心上的大石頭也算稍稍放了下來。


    郝仁啊……你這娶妻的時日,挑的真不是時候。


    她的目光重新開始審視千慕勳,恰好也碰見千慕勳把視線停留在了她的臉上。


    兩相對視,不經意間碰撞出了火花。


    你還活著?


    你果然在這裏。


    隻是這一碰之間,李布依看到一道身影慢慢走了兩步,擋在了自己麵前,真好阻隔了她和千慕勳的視線。


    楚紹元?


    李布依抬眼看他,恰好碰見他迴頭看自己。


    “布依,你站在我的身後,不要『亂』跑,我來護你。”


    李布依看著他寬厚的肩膀,終於是沒有再躲,微微一笑,決定承了他的情。


    千慕勳看到這一幕,似乎被刺激到了,整個人都失控了,隻剩下瘋狂的大笑:


    “你們不如一起上,看看你們誰能擋得住我?”


    他的話裏帶著戾氣,但是誰都不明白其中的威力,如果當時明白了,後麵也許也沒有那麽多的悲劇會發生。


    千慕勳微微抬了一下手指,空氣中有一股無形的威壓降臨到現場。


    人們隻覺得背上突然背了一個巨大的東西,竟然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


    千慕勳將手指微微一揚,人們看見穹頂破開了一個大洞。


    一隻神獸從天而降,竟然砸向了郝仁所在的那間屋子……


    屋子瞬間被砸為齏粉。


    瞠目結舌。


    “郝仁!”


    “郝仁是不是被……”


    “這屋子都被砸扁了,郝仁還能活著?”周圍瞠目結舌,好害怕天上也會掉下一隻神獸把他們砸扁了。


    “爾等,是不是很驚羨於我的能力?”千慕勳站在半空中,嘴邊流『露』著挑釁。


    “如果現在願意投於我的麾下,放爾等一條生路,是不在話下。”


    這個人瘋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玄明宗的地界說什麽?


    剛才,剛才應該是被殺的措手不及了。這對麵隻有他一個靈丹境的高手,可是他們這邊。還有楚紹元,還有左鶴,還有一手神功的李布依,哪裏比不上他!


    李布依看到他用神獸把郝仁壓扁的一幕,是連臉都發白了。


    好殘忍!這世界上怎麽會有千慕勳這麽殘忍的人!


    郝仁啊,說到底也曾經忠心於她,是個勤勤懇懇,本本分分的普通人,終於和自己心愛的女子修成正果,可惜卻挑錯了時間,挑在了千慕勳迴到玄明宗挑事的時間。


    楚紹元的眉頭微微一蹙,想來是迴想起了什麽事情,他看起來腦子又疼了。


    李布依看著他,知道他是怎麽迴事,心思沉了沉。


    遭天殺的,原來這失憶是真的失憶,也是真的會一直失憶下去。


    往後該怎麽辦?真的就放任他這樣失憶下去嗎?


    現在的戰況如此吃緊,如果他沒有記憶,那麽,他與普通的靈丹境強者沒有區別。


    可是對麵的千慕勳,不僅僅擁有靈丹境的實力,他手上的傳送門,能把幽冥海域的神獸都傳送過來,那可是靈丹境強者能力強上很多倍的魔獸啊!


    李布依陷入了思考,但是,千慕勳為什麽可以『操』控魔獸?


    哪怕是她再沒有前世的記憶作為輔助,此時也隱隱約約有些知道了。


    恐怕,是因為他就是那個被打進十八層地獄的魔尊。


    “他是魔尊?”李布依突然問道。


    楚紹元的肩膀微微一抖,繼而迴答道:“他不是。魔尊確實已經死了。”


    “他是原來魔尊的兒子,現在的魔尊。”


    “楚紹元,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他會去幽冥海域找迴魔身的事情,你看看他現在找迴來了嗎?”


    楚紹元抬頭看了一眼,卻隻是一眼,他居然搖了搖頭道:“肉眼凡胎,我看不到了。但是他的身上並沒有魔變的現象,如果有,現在的實力也不會隻停留在靈丹境,而是應該在靈丹境之上。”


    “靈丹境之上?”李布依微微驚愕,抬頭看他:“之上還有什麽境界?”


    “半仙,或者對他來說,半魔。”楚紹元頓了頓,補充說明:“他敢來這個地方挑釁,恐怕就是因為他掌握了幽冥海域。幽冥海域裏的魔獸接受了他是前代魔尊之子的事實,心甘情願受他差遣。”


    “聽起來頗有幾分厲害。”李布依不由自主道。


    “恐怕更厲害的還在後麵。”楚紹元微微側身,擋住了她:“不要怕,我會護你周。”


    隻是這一次,我恐怕不能護住所有人周了。


    “你!”左鶴明顯是被激怒了,他當時便腳一蹬地,用力地向上飛撲去,想把千慕勳打下來。


    千慕勳在半空中和左鶴過了兩招,都覺得好笑了,落在他耳邊輕聲細語道:


    “左鶴師父,你知道嗎?李布依這輩子最慘的事情,就是有了你這個師父。”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落在左鶴的耳朵裏卻分外刺耳。


    “怎的,怎麽說她這輩子最慘的事情就是遇見了我這個師父?”


    “怎麽說您心裏還沒點數嗎?她爹娘到底是怎麽死的,您難道不知道嗎?大戰戰死的,誰信啊!”


    李布依的父母,乃是當年天下間最有名的李氏夫『婦』。李氏夫『婦』的武功天下獨絕,這世間的人也都是知道的。


    但是怎麽一場戰火就奪走了他們的『性』命了?當真是因為救下了一個病弱的皇子把功法內力都耗盡了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還不是因為他們的……他們的結拜兄弟從中作梗,然後偽造了他們死在戰火裏的現象。


    “你要把這些話說給李布依聽,你猜她會有什麽表情?”千慕勳看著左鶴的麵『色』一片鐵青,大聲嘲諷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說說看,名震四方的左鶴宗師,隱世這麽多年,隻是為了償還當年自己對同門師兄弟犯下的罪孽,誰還會敬佩於你?”


    “你的好徒兒,李布依,會怎麽想?原來自己一直在認賊作父?”


    “賊人!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左鶴的表情劇變,明顯想殺人了。


    千慕勳看著他道:“怎的,我隻是在以最壞的心思隨意揣測你,你怎的就這樣惱火了,既然惱火了,那事情也就定下來了。看來真相就是這樣了。”


    “我當年就覺得很奇怪,以你的本事,功法和實力,怎麽會甘心屈尊在這種村子裏,照顧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


    “說起來,你是為了什麽才痛下殺手的?叫我猜猜,應該是為了遂霄淩空吧?”千慕勳頓了頓,看著左鶴的臉變得蠟黃,繼續補充道:“後來,你把遂霄淩空很隨意地交給李布依,也隻是因為你想贖罪吧?因為那卷功法本來就屬於李布依的父母,未來也本就應該屬於她。”


    “隻是我有一事不明,既然你都打算犯錯了,為什麽要去糾正自己的錯誤?為什麽不讓錯誤繼續進行下去?”


    “以你的本事,假以時日,肯定能找齊遂霄淩空所有的殘卷,突破自己靈丹境的修為,成為一個仙人。”


    “一個,手上沾染著同門師兄妹鮮血的仙人?”左鶴反問道,話裏已經帶了幾分譏誚。


    “這樣的仙人不當也是可以的。”


    “你承認了?”


    “既然你都能揭穿,我還有什麽是好不承認的。”左鶴冷笑道。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兮兮。


    這個道理,他左鶴活了大半輩子,又怎麽會不知道了。


    千慕勳看著他笑了:“左鶴宗師,果然活的開明。那現在,我想問問,你有沒有意向假如我們?”


    “既然錯了,不如錯道結局。反正,仙人確實不允許犯錯,但是成魔卻可以,我們可以犯錯。”


    “我不願意。”左鶴接下了千慕勳的一掌,那一掌,後勁十足。


    “魔我不願意。”


    魔有什麽好,你這輩子都不會成魔,李布依那個小丫頭也不會成魔,那我一個人成魔有什麽好?誰還會繼續陪我喝酒?


    多少孤寂,就是因為自己當年的任『性』。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放任小師妹和那個王八蛋在一起。


    說起來,好像直到今天,我也是在左右李布依的姻緣。


    其實現在想起來,該不該,是不是,早就是上天安排好了的,豈能是他能強求的。


    就在他走神的瞬間,千慕勳一掌落在了他的前胸上,頓時一股熱血上湧。叫他措手不及往下栽。


    這時候,一根粗壯的藤蔓,接住了他……


    小布依?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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