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吉成汗柯別過身離開蟠桃宴,想去天河邊上清靜清靜。


    哪裏想得到,今日暗無天日的天河,居然散發著點點星光,帶著一抹幽幽的綠,好看的緊。


    “怎麽迴事?”正常來說,天河之上不應該帶有這樣的場景。


    唿吉成汗柯飛身躍上天河,踩著一朵雲彩,騰起身看看仔細。


    這時候,突然看見無數喜鵲架在天河之上。


    兩個身影就坐在天河之上的鵲橋上。


    “牛郎和織女?”唿吉成汗柯有幾分遲疑。


    但是,想到今天是王母的蟠桃宴,依著她和王母的關係,和牛郎幽會的概率定是不大,更何況,今天也不是七夕。


    那坐在鵲橋上的到底是什麽人?


    唿吉成汗柯定睛一看,就看見鵲橋上的梓芬君,手中發出一道幽幽的綠光,纏著昭元君的幽藍的藍光『射』入天河中。


    突然,一道絢麗的漩渦出現在了天河之上,把一抹混沌擊碎,這片天際炸出了璀璨的星光來。


    那一抹混沌,會是一個小的世界,昭元君居然聯手梓芬君,打『亂』了天界的平衡?


    唿吉成汗柯的手緊緊蜷在了一起。


    怎的這般濫用職權?


    卻看見破碎成的星光,散在銀河之上,點亮了這片永遠沉寂的銀河。


    “破而後立。”


    昭元君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他一貫的溫雅。


    唿吉成汗柯震了一下,看著一道道星星點點的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他伸手接下,梓芬君的法力化作的綠光滲進手中,一股生命力便從手掌中透進四肢百骸。


    神識清醒了不少,他也總算反應過來了。


    這兩個尊神,居然在天河偷情?


    須知當時的天界,並不允許神仙談戀愛。


    尤其是昭元君,他掌管六界司法,嚴明恪守,怎的,怎的徇私枉法?


    唿吉成汗柯頭皮發麻,當下提著長戟就衝了上去。


    “你們是怎麽迴事?”話還沒口中說出來。


    卻看見梓芬君笑了,銀鈴的笑聲傳入他的耳中:


    “咦?廣柯君。你怎的來了這裏?方才喊你,你卻是不來。”


    唿吉成汗柯看著她,她便坐在鵲橋之上,坐在那個如玉的男人邊上,背後的天河點點閃閃,散發著他們合力爆炸發出的銀光。


    唿吉成汗柯愣住了。


    好美,天河因你而閃耀。


    “我,我見天河有異常,就來看看。”


    若是放在其他時候,他定然不想找茬和強嘴,隻是看到了昭元君也坐在邊上。


    離她的裙擺是那麽近。


    有些惱了。


    “隻是昭元君為何炸了自己守護的天河,來取悅梓芬君?”


    “取悅?”昭元君涼薄的嘴唇微微一勾,這是他第一次見過他笑。


    想來,也是十分耀眼。


    對了,當時楚紹元那個家夥是怎麽做的來著。


    他將手微微一揚,法力凝成的傳送通道就出現在他的身後,活生生把他吸了進去。


    消失的瞬間,他聽到昭元君輕笑道:“但凡她喜歡,便是毀了整個天河有何妨?”


    休想,休想。天河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天河也是我的!


    唿吉成汗柯大聲喊道,從軍營裏醒過來。


    長長的青絲散落在床上。


    他扶著額頭,該死的,又做噩夢了。


    近來不知道怎麽迴事,總是容易夢到往日的事情。


    夢到昭元君和梓芬君,夢到前塵往事。


    但是前塵往事過了都過了,還去追究那般多因果做什麽?


    難道,這麽長長久久的時間過去了,我還在這因果循環的糾纏裏?


    唿吉成汗柯覺得口幹舌燥,趕緊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方才鎮定下來。


    對你們的感情,從來都是複雜的。


    “來人。”唿吉成汗柯喚道。


    軍營外立刻來了人:“將軍有什麽吩咐?”


    “楚紹元他們……怎麽樣了?”


    來的大概是唿吉成汗柯的心腹,立刻知道自己的將軍在說的是什麽。


    隻是,沒想到戰場上如此嗜血兇殘的將軍,也會有這般柔情的一麵。


    “他們的馬車已經先迴去了。昨夜,北漠軍與我軍打了場戰。”


    “楚紹元又宣戰了?你怎麽不報?”


    唿吉成汗柯覺得自己暴躁到極致。


    怎的,一個個都是看他睡的遲鈍了嗎?


    心腹縮了縮脖子,真怕將軍震怒。


    半晌吞吞吐吐道:“不是不報,隻是,隻是他隻是宣了戰,就退兵了,末將不知道該不該追。”


    “退兵了?退到哪裏了?”唿吉成汗柯目光閃爍。


    心腹道:“退迴北漠的境界了,就留下了一批兵馬看管邊界,將軍你看我們是不是要乘勝追擊?”


    “不可!”唿吉成汗柯從榻上咕嚕嚕爬起來,眼底精光一片,“不可追之過急,傳訊迴王城,北漠兵敗。爾等,即刻隨我迴城!”


    唿吉成汗柯天山戰將,隨便什麽話,落在他的嘴裏,都成了熱血一片。


    “是!”心腹答應著。


    出了軍營,直到布置下去任務,才想過來。


    為何?為何北漠兵明明是自己退兵的,王卻說是他們打退的?這不符合常理啊!


    如果,現在抽兵返迴王城,那大蠻塞北這片土地該怎麽辦?


    如果這時候北漠軍再打過來要怎麽辦?


    可是,看著自己王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就不好意思再迴去問。


    哎。


    大蠻快要變天了。


    ……


    北漠的風雪漸漸小了,北漠軍走上了返迴帝京的道路。


    這趟行軍,路途遙遠,所承載重物也多,馬匹並非充足,大多數北漠兵都選擇了走路。


    這戰馬,隻能一路上再慢慢籌備了。


    “可需和我共乘一騎?”楚紹元看著李布依問道。


    大概是失憶的緣故,他才這樣問了一下,要是換做往日裏,他肯定是隨手一撩把她拉上馬了吧?


    李布依再次對他的彬彬有禮感到滿意。


    勾了勾手指道:“不如,你來和我共乘一騎?你那匹是黑馬,我這匹是白馬,還是白馬好看些。”


    楚紹元看了一眼她坐下的白馬,勾唇笑道:“你坐下的這匹白馬,是匹母馬,而且懷有身孕。你當真要讓她承載我們兩個人的重量?我本來打算安排她抗一些輕巧的物件,如此想來,還是依著你的喜歡好了。”


    李布依一驚,翻身下馬想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李布依蹲下來看白馬,恍然大悟道:“沒想到你還挺心細的,果然是匹懷孕的母馬。”


    母馬好像被她的話驚了一下,居然抬起後腿想踢她。


    “布依!”情急之下,楚紹元想伸出手拉住她,卻見著她一個飛身,快速躍起,躲過了一擊。


    好敏捷的身手。


    楚紹元心裏誇讚了一句。突然想到初見她時,他說她的實力好弱,如今見到這身手,便也知道,非同尋常,並不一般。


    順勢拉住了半空中的她,用力拽住她的腰帶,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


    心愛的人總算是如願入懷,他也笑了,一笑溫雅,便是醉了紅塵也罷。


    “莫要淘氣。”


    他溫聲細語說著。


    李布依倒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羞紅了臉,半晌低下頭來說了一聲:“好。”


    這兩人便這樣共乘一騎。


    看在眾北漠軍眼中,內心是十分複雜的。


    怎的說,北漠王能有這樣的心思,把戰馬空出來扛重物,減輕人力負擔,這肯定是好的。


    明軍將帥都應該這麽做。


    不過,看著自己的主帥,溫香軟玉在懷,一搖一晃的,舒服的就像躺在自己家的棉被上一樣。自己這打了一路的仗,都沒有過釋放……


    嘖,真是紮眼。


    “慕淩司,你一天到晚看著你的主子和李姑娘秀恩愛,心中怎的這般平靜?”


    總有將士,閑來無事愛扯著茶餘飯後的八卦。


    慕淩司在心裏慢慢計算到,這已經是第一百個人問我這個問題了,可該好好記著,有機會,一定要叫漠王給點好處。


    慕淩司向來是長歎一口氣,道:“你知道我是辛苦的,不如這樣,把你今日的雞腿給我吃。”


    這招總能把找他問八卦的侍衛嚇的換了個圈子吃飯。


    開什麽玩笑,行軍打仗多累啊!抱不到美嬌娘,還長長久久吃不上肉食,哎,人生淒涼。


    慕淩司也常常若有所思地看著楚紹元和李布依。


    他迴想起,那日李布依被當作大蠻的戰俘被關起來,楚紹元路過她的時候的冷漠。


    後來,李布依拽住了他的衣角,他才迴想起來一般。


    可是,自他認識李布依開始,楚紹元都很寶貝她,向來沒有帶去審訊室拷問的道理,也不知道姑娘是犯了什麽錯。


    或者是,楚紹元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心細如他,已經發現了楚紹元身上細微的變化。


    不過好在,他們的關係還是非常不錯。


    就是可憐假裝漠王妃的茯苓了。


    ……


    昭楚萬曆三百三十四年,北漠鐵騎之師,自北漠橫掃大楚,卻未曾掀起燎原戰火。


    所到之處,郡縣投降,百官依附。


    同年一月,北漠王推開了大楚帝京城門,放進了浩浩『蕩』『蕩』的附庸者。


    相傳,北漠王踏進帝京之時,一身寒霜,萬箭齊發『射』向他,卻在碰到他的瞬間凍結成冰,紛紛崩裂破碎。


    同時,寸草在他的腳下迅速生長,把被大火焚燒成一片荒蕪的沙場,重新布上綠『色』,掩蓋了枯骨。


    最重要的是,防止了死屍瘟疫的擴散。


    天下大震。


    隻道知道他本事滔天,卻從來沒有見過他有近乎神技的本事。


    楚紹元卻知道,這充滿生機的草地,並不是他的本事長出來的,而是他身邊一直跟著的李布依。


    “布依,陪我去個地方好嗎?”楚紹元看著大獲全勝的北漠軍,很突然的,迴過身,看向李布依。


    李布依眼裏含了抹欣慰的光看著他,這一路上,他總是喜歡這樣跟她說話。


    “和我去個地方好嗎?”“和我在一起好嗎?”


    而她總是說:“好。”


    比起早些時候,拚命的推拒:“不好、不行、我不要。”


    到現在的溫柔,她已然體貼了不少。


    “去哪裏?”她問道,雖然這麽問,心下卻有了答複。


    “去一趟皇宮吧。”


    自古上位者,必是要斬草除根。


    “『逼』得緊了,太緊了。”楚紹元一路上是這樣說的,每走一步,他的身子就搖晃了一下。


    一直搖晃到深宮內院。


    ……


    今天的天氣,依然是晴朗的。


    墨明坐在自己的寢宮,看著麻雀在朱紅『色』的宮牆上來來去去的徘徊。


    “隻是麻雀這麽多,不是什麽好事情。”


    “來人,把這些麻雀都趕走吧。”墨明吩咐道。


    她按著自己的心髒,倒在了石桌上。


    感覺的到,你要迴來了。


    “北漠王到!”


    宮外的太監一聲尖聲的叫喚,墨明從石桌上爬了起來。


    “快,幫我收拾收拾,我要見他,見我兒子!他是帝京新的王!”


    “母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居然也能知道兒子封王,真是稀奇。”


    楚紹元披著染血的戰袍走了進來,如玉的臉上帶著幾分陰翳。


    墨明看見他,心頭顫了顫,但是很快,她看見了他身後跟著的李布依。


    登時喜笑顏開:“快快快,給他們準備茶盞!”


    “兒子,你找媳『婦』兒啦!你娘在這深宮裏都聽說你娶王妃了,沒想到是這麽靈動的姑娘。”


    這媳『婦』見公婆顯然很不是時候。


    因為墨明看見楚紹元的表情沉了下來。


    “漠王殿下,怎麽了?”墨明看著他振振地問道。


    “母妃,近年來可安好?”楚紹元拿起桌上的茶盞,浮了浮茶葉沫,問道。


    墨明笑了:“被軟禁在這深宮之中,可有什麽好的。哪裏像你,哪裏都去的了。”


    “母妃雖然被軟禁在深宮中,手卻不是尋常妃子能比的長。”


    墨明拍了一巴掌在楚紹元的腦袋上:“怎麽和你娘說話的呢?”


    “母妃,你是跟隨了兩位君王,才爬上如今的後位的。”


    墨明的心咯噔了一聲:“怎的,你娘想當個皇後還不可以了麽?”


    “可以。”楚紹元的心也跟著沉了沉。


    “但是,為什麽要害死父皇?”


    “為什麽要和皇兄在一起?”


    “為什麽要親手把自己的兩個兒子推上風口浪尖,甚至還害死了昭賢太子?”


    他得好好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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