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尊玉女像是否聽得懂她說的話,還是終於想明白單手是抓不住這個飛來躍去的女孩兒的,竟然真的把男童扔了出去。


    幹得好。


    她見到目標脫手,以極強的柔韌性一個後仰,纖細有力的腿一蹬玉像衝去接那男童。


    高空拋物的作用力極大,她卻沒有半分猶豫,半空中總算是趕上把他抱住了。


    一腳落在地上,連連退了幾步。撞上一個人扶穩了她的肩頭。


    嘿,有驚無險。“多謝。”她迴頭衝他一笑。


    楚紹元眉眼彎了彎道:“不用。”


    玉女像見著她二人都離開而去,居然慢慢消停了下來,又恢複到先前人畜無害的神聖模樣。水麵上蕩漾的漣漪也逐漸平複。


    “沒事了,迴家吧。”李布依把男童送還給了他的母親,被連聲道謝。


    誇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惜她得意的笑揚在臉上還沒半秒,就被周圍人群的支支吾吾給打壓下去了。


    “這人是什麽來頭?”


    “我總覺得她不是我們這兒的人。”


    “靠又是外麵進來的?”


    “最近外麵進來一波人就會帶來一波的災難,太可怕了。”


    “你說得對啊!幾時見著這玉女像在白日裏發難?隻怕她此番救下了這名男童,玉女像沒有打到牙祭,下次會再發難咯!”


    “你們說的還是不是人話!抓走打牙祭的不是你家的孩子!”坐在地上抱著孩子的婦人主持正義,可惜蓋不過悠悠眾口。


    李布依覺得,先不跟周圍嘰嘰喳喳的麻雀計較比較妥當,便問道:“大娘,這玉女像是怎麽迴事?”


    婦人驚魂未定,顫巍巍拉著她的手道:“恩人,這玉女像本事通天,衝她祈願,願望十有八九都能實現。可幾個星期前,突然變了,玉女居然索要起迴報,要食生人祭!大晚上見過她的人都瘋了。”


    李布依聽著想了想,哦,瘋了?“那是死了多少人。”


    “具體我不知道,聽人說,隔三差五便會死上一個。”


    “那,玉女像為何還要擺在這裏,你們王怎麽不把她給拆了?”


    她聽著便覺得奇了。既然白天無事,還有閑工夫給她鍍層金,拆了豈不是更好。


    那母親從地上爬起來,憂心忡忡:“小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們王可寶貝這尊玉女像了,說什麽都不可能拆的。最後想了一個萬全之策,給她鍍了層金身,就是希望能平息怒火。哎,可是沒用啊,往後的日子怕是越來越難了。”


    李布依摸著下巴思索道:這尊玉女像頗具靈性,卻並非十分敏捷,似乎不具有自己的神智。而且,流赤是神獸,如果這尊玉女像當真是什麽妖物,必定會有所反應。


    可它在咬了自己一口時,卻說了句“好濃的邪氣”!


    邪氣不等於是兇獸,實際上等級高的兇獸越是容易自我隱藏,這邪氣隻能是低階走屍。


    但是不對啊。這尊像供奉於此飽受香火,沙川一看也是國泰民安的地方,常年養下來雖不一定能拿到多大的神位,但做個修正義道的逍遙散神絕對不在話下。又哪裏能生出邪氣?


    而且,聽這大娘所言,玉女像夜半食人,草菅人命全是道聽途說,委實值得懷疑。


    這般看來,禍事不像是天災,反倒像人為。


    究竟是誰在暗中操控這尊玉女像?真是好大的本事!


    她心下對現有線索有了分析,總算迴神注意到周圍的閑言碎語。


    逼得她額間青筋暴跳。


    這群人是瞎了眼還是怎麽迴事?


    “嗬,這兩人穿著沙川的服飾我一時沒認出來。”


    “原來是外麵的人,我們怎麽處理啊?”


    “我看這兩個人就是邪物,老規矩,一起押了去王宮,請王上定奪。”


    人群的包圍圈步步緊逼,麵上透露著一致排外的恐怖信號。


    李布依額上冷汗直冒,哭笑不得:喂喂,我方才明明是做了好事,怎的還成了惡人?這反轉也忒快了!


    她看著同仇敵愾的人群感到難辦。


    幹倒他們突襲吧,不成。那可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超過了她李大俠行走江湖的底線。但是任人宰割吧,呃好傻,顯然也不符合她行走江湖的準則。


    扭頭問了楚紹元一句:“現在怎麽辦?”


    “嗯……”他神態看起來冷漠淡定,聞言看了她看,笑道:“既然有人要請我們去見沙川王,那我們就順著他的意思去。”


    倒是替我們省下力氣思考該怎麽混進王宮。


    她突然感到由衷佩服:“漠王,這裏可是沙川誒,不是大楚不在北漠,現下孤立無援,去了人家老巢可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你覺得我們是甕中之鱉?”楚紹元反問道。


    她勾唇笑了笑:“自然不是,我們是直搗老巢。”


    於是乎,這一行眾人便押著這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沙川王宮。


    沙川真是地如其名。


    屋瓦宮闋都鍍了一層金,看上去真的是金碧輝煌,順暢如金色的沙子組成川流不息的海洋。


    有一個侍衛在宮內疾行,匆匆忙忙打開王寢殿,嘴裏還喘著粗氣:“王上!人來了!”


    那人方才解下一身玄衣,看得出剛剛迴寢殿不久,對自己這個冒冒失失的侍衛也不生氣,卻隻是有幾分吃驚:“這麽快?他們傷了多少人?”


    “稟告王,沒有,沒有傷人。”


    “哦?他們沒有傷人便順從地過來了?”沙川王一聲驚疑,顯然有幾分難料。


    他轉過身,赫然便是同李布依和楚紹元二人打過照麵的玄衣男子。


    “是……是的。現在殿外還有很多百姓,都浩浩蕩蕩地在殿外等著。”那侍衛恭聲道。


    “好,不急。先替本王沐浴。”


    “是。”


    沙川王的動作不緊不慢,一步一步坐進浴池中,把自己整個人都泡了進去,熱水慢慢地落在他的肌理上。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他終於從浴池裏出來,開始穿戴服飾,別好衣領,扣齊衣扣,衣服上的褶皺都捋平,發絲也盤得整整齊齊,發簪要插在正正中央,如此衣冠方才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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