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布依雖驚異於楚紹元打鬥時的儒雅,卻委實不喜歡這種比武切磋的東西。上迴在武林大會上被迫看完了三天三夜的比試,坐得住還是因為有免費的瓜子嗑。至於劉公英……那招式她都倒背如流了,委實沒什麽好看的。


    她打了個哈欠:“我出去逛逛。”


    “布依!”蘇杏子高喚了一聲,李布依卻頭也沒迴,擺擺手一搖一擺地走遠了。


    “你分心了!”劉公英一掌幾近擦著楚紹元的麵門掠過。


    場上的楚紹元自是發現了李布依的離開,拿了扇子擋了麵門,聲色冷了下來,他道:“還是速戰速決的好!”他打開扇子,那扇子的表麵在一瞬間附上了一層霜,冰冷的真氣順著扇麵向劉公英襲去。


    楚紹元真氣極為詭異莫測,若被擊中,縱然不死,也是重傷。


    劉公英現在馬步紮得很穩,自然是不想避讓。


    他外放真氣想用最強硬的姿態強行接下他這一擊。


    這世間,人外有人,也存在著許多不定性,就拿這一擊來說,劉公英未免能接得住,卻也未必能傷到他。


    所以他在賭。


    他不屑於陰謀,亦不屑於陽謀。


    卻在這勝負即分的千鈞一發之際,擂台上竟掀起了一道颶風,瓦解了楚紹元的一擊。


    “哦?”楚紹元搖起扇子,看著那個從天而降的女子。


    周圍的場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一群異族人包圍了起來。


    那個從天而降的女子臉上戴了個金色的頭紗,玄色的衣物,金色的滾邊,瞧著很是貴氣。她先是端詳了一下楚紹元,點了點頭,而後又看了一眼劉公英,驚異了一聲,最後將視線聚在劉公英的身上。


    她皺起好看的柳眉,朱唇輕啟道:“二位可知,這是我比武招親用的台子?”


    劉公英隔著這女子看了一眼楚紹元,卻瞧見他眉裏眼裏嘴邊都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直看得他發怵,他拱手道:“姑娘,若有冒犯,待我們這局打完,便將台子讓給你。”


    那玄衣少女癡笑了一聲,擺了擺手道:“我要的的人已選定,還要這台子作甚?”


    “什麽?”劉公英問道,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公子莫急,我已經選好了,那便是你。”她如蔥的手指指了指,一雙鷹目的少年。


    劉公英大驚失色:“我?如何是我?你怎的不選他?”


    “公子哪裏話,我怎會看上一隻狐狸,我對公子,自然是一見鍾情。”那蒙著金色麵紗的少女嬌羞道:“我是沙川的公主,雙燕靈域開啟的日子,也是我選駙馬的日子。”


    “駙馬爺,請。”


    卻說那頭劉公英與那沙川公主僵持不下,沙川的公主對他一見鍾情,他愣是不知自己怎的開了這麽一個爛桃花,奈何對方人多武功高超,招架不住,硬是被刀架在脖子上請走了。


    蘇杏子情急之下佯裝是劉公英的婢女,便陪同劉公英一道被請往沙川。


    這頭李布依毫不知情,還順著來時的路慢悠悠地走著,唿吸著這天地間的自然氣。


    她遠遠便瞧見一片湖水波光瀲灩,便移步湖畔,輕舒臂彎,淺笑而立。


    這裏的風景很好,空氣也很好啊~


    她當下覺得自己拋下那兩個傻帽武癡兼拖油瓶蘇杏子是十分正確的。


    李布依愜意地眯起眼睛環顧四周,隻覺得此處大得慎人,偌大一個湖,竟無旁人。


    忽然,耳畔一動牽動她渾身一顫,李布依條件反射翻身躍起。


    四周,風平浪靜。


    唯有風吹草低嘩嘩作響之聲,看那湖光漣漪泛著層層粼光,看那蘆葦草長風吹細細低唱。


    李布依輕輕歎了口氣,撓撓頭暗自嘲笑道:疑神疑鬼的……


    “姑娘可要一包蠶豆?”撓頭的動作尚未停下,自嘲的神色尚未張顯完,便聽身後有人一聲叫喚,李布依不由自主地一驚,踏步無聲,人至而無氣息,是高手!


    她輕吸口氣,慢慢轉頭,一看——


    居然是個鬢發銀白的老人家。


    彌漫著豆香的雲氣繚繞間,老婦人推著賣蠶豆的小車站在風中,和藹地笑看李布依,眼底靜如此間靜湖,深沉而悠遠。


    老婦人捧著一包蠶豆又湊近了她些,問道:“姑娘,來包蠶豆?”


    李布依見之眉頭一蹙:雙燕靈域,而立之年以下才能進來,這老婦人在這裏究竟是什麽來頭。


    “老人家,雙燕靈域而立之年以下的人才能進來,您如何在此?”


    “這裏人間仙境,多適合過一輩子。我來時也很年輕,同你一般大,隻是再也沒有出去過。”


    那老婦人又把蠶豆往李布依那兒推了推。


    “看姑娘有緣,來包蠶豆吧。”


    李布依抬眼看看老婦人,又低頭瞅瞅那噴香的蠶豆,咽了口唾沫。


    二八年紀進來時便再也沒有出去過?原來石壁上刻著的名字並不全是離世的人。


    不過,如此倒也解釋得通。


    那老婦人捧著蠶豆來得殷勤,李布依委實沒理由再拒絕,隻好掏出銅錢來,坐實了她江湖第一吃貨的名號。


    “好!來一包。”


    “好嘞。”那老婦人手腳麻利地包好蠶豆接過銅錢,就推著車子走了。


    “姑娘慢慢吃啊。”


    隨著老婦人離去,鏡湖重新歸於平靜。


    李布依抱著蠶豆在湖邊坐下,一邊吃,一邊吹著湖麵上的風。


    湖麵波光瀲灩,晴空萬裏,四周,很安靜,安靜到隻能聽得到自己的唿吸。


    分明還在盛夏,為何連聲蟲鳴也聞不見?


    再說雙燕靈域理應人聲鼎沸,這偌大片湖,怎麽會隻有自己?她一邊琢磨,一邊拿著幾顆蠶豆往嘴裏塞。


    嘿,別說這蠶豆可真香。


    她又連連往嘴裏塞了幾顆,不知不覺間,大半包蠶豆也下肚了。


    這蠶豆嚼著嚼著,總算嚼出點門道來,她突然禁住了口,暗咐道:不對,雙燕靈域是虛空靈域,裏頭的東西真作假來假亦真,假作真來真亦假。糟了,我得趕緊迴去找他們。


    她猛地起身,猝不及防,一股悶頭的眩暈襲上腦袋,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她心下一驚,試圖提高體內真氣的流速,但連體內的真氣也倦懶罷工了。


    “晚了。”遠處有人輕輕地嗤笑了一聲。


    李布依隻覺得四周的景物在旋轉,始知自己遭人算計,想要動用真氣抵抗,卻在身後聽到了車軲轆壓草地的聲音。


    賣蠶豆的老婦人又迴來了,聽她說道:“既然誤打誤轉入我鏡湖,便算個機緣。”


    那車軲轆的聲音在她身後停下,老婦人用木製的手杖猛敲了李布依的後腦勺,一把把她推進了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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