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逸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便不再躲藏,從一棵大樹下走出來,目光緊緊地盯著黑衣人的背影,然後說道:“納蘭洺笙,你還敢出現?”即使對方故意啞著嗓子和自己說話,他還是能夠聽出對方就是納蘭洺笙。


    “……”黑衣人沒有說話了,轉過身來,解下麵紗,果然,是納蘭洺笙無疑。


    “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用我手中的劍,割破你的喉嚨?”沉默了許久後,納蘭洺笙突然問道。


    鳳傾逸聽了他的話,眼裏閃過一絲傷痛,曾經的好友啊,如今變成這番模樣,針鋒相對,試問人心肉長,他怎能不心痛?“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夠殺得了朕,那你就拿緊你手中的劍,和朕來一場生死決鬥,如果你殺不了,納蘭洺笙你就找個地方,好好給朕躲起來,不要讓別人找到你!”說到最後的時候,鳳傾逸的眼眶裏,竟然隱隱有些淚花。


    “……”納蘭洺笙再一次無言以對,許久後才沉聲開口,“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可是鳳傾逸為什麽,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卻不能保住我的家人!”


    “朕,無法選擇!”麵對納蘭洺笙的質問,鳳傾逸低著頭悲痛地迴道。


    “無法選擇,無法選擇,可是現在你連暮妙戈都保護不了,你永遠都是無法選擇!這永遠都會成為你解釋一切的借口,鳳傾逸,身為一代帝王,還要被自己的母後掌控在手中,試問你什麽感受?”納蘭洺笙嘴角微微勾起,然後嘲諷地說道。


    “朕,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鳳傾逸再次沉聲應道。


    “那展素素,是宮齊和令尋歡最在乎的小師妹。如果,妙戈她真的死在了這懸崖之下,你會讓展素素去陪她嗎?”想了很久,納蘭洺笙突然走到鳳傾逸麵前,冷冷地問道。


    “……”鳳傾逸偏過腦袋,躲避著不讓納蘭洺笙看到自己的臉。可是納蘭洺笙沒有要避開的意思,轉而走到他麵前,繼續追問道:“你會嗎?”


    然後不待鳳傾逸迴答,納蘭洺笙就給出了答案:“你不會,為了所謂江山,你不會。”


    “你說得很對,朕不會!”鳳傾逸歎了一口氣。


    “哈哈哈哈……”聞言納蘭洺笙大笑出聲,抬腳起身,整個人就淩空而起,飛上樹梢,然後再次大吼出聲:“最是無情帝王心,鳳傾逸,你又動情又無情,終將有一日,你會失去一切的。”說完後,單腳一點,人就已經消失在樹梢之上。鳳傾逸看著他的身影消失不見,然後就轉迴身子,向營地走去。


    納蘭洺笙說得很對,最是無情帝王心,又動情又無情的他,現在著實矛盾到了極點。迴到營地後,發現營地裏已經亂作一團,走近後卓公公就激動地向他撲過來。


    “哎呦,我的皇上呦,你可讓咱家們好找!”


    原來卓公公起來後,到鳳傾逸的帳篷裏點上安神香,卻發現帳篷裏,竟然是空無一人。他這才叫起所有的侍衛,準備出發讓他們去尋找鳳傾逸。


    “朕無事,你們可以迴去休息了。”


    “皇上確定真的無事了嗎?”卓公公從鳳傾逸的語氣裏,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不由瞪圓了眼睛,疑惑地問道。


    “朕想一個人靜靜,你們別來打擾。”說完後,一個人向營地中間最大的帳篷走去。


    卓公公在身後和侍衛們麵麵相覷,可是礙於鳳傾逸的威嚴不敢上前多說半句,“行了行了,你們都給咱家下去吧,有事咱家會叫你們起來!”


    就這樣,侍衛都被卓公公打發下去了,營地之中又安靜下來。望著幾乎聽不到聲響的四周,卓公公盯著鳳傾逸的帳篷發了呆。待在鳳傾逸的身邊雖然不過幾年,不過他著實能感受到這個年紀輕輕就成為一代帝王的皇上,其實心裏脆弱得很,隻是他自己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唉,皇上,你這又是何苦呢?”卓公公歎了一口氣,輕聲歎道。


    而同時,在這同一個夜中,失眠的不是隻有鳳傾逸一個。在驛站之中,令尋歡正在屋子裏來迴跺腳,而宮齊則平靜地坐在屋子中,淡定地喝著茶。


    “你快想想,該如何把展素素那丫頭救出來?”令尋歡停下腳步,將目光轉向坐著喝茶的鳳傾逸。


    “救她?那丫頭向來不知天高地厚,正好趁著這次機會給她一個教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任性而為!”相較於令尋歡的焦急,宮齊倒是顯得冷靜過頭了。


    “你是什麽意思?”看到宮齊出奇的平靜,令尋歡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不禁定住身子,將視線轉向坐著喝茶的宮齊,疑惑地問他。


    “什麽意思?那丫頭真的是被我們兩個寵著長大的,遇到那種事,她就該直接將馬車停下,自己先脫了身再說,避免暴露身份。可是她倒好,因為爭強好勝的心理,竟然把馬車駕到荒山野嶺,你說她不是找死是什麽?現在還要讓我們去救她,還要想想,怎麽去和鳳傾逸開口,向她求情。”宮齊一連串說了這麽多,然後看也不看令尋歡,自己迴了屋子。


    令尋歡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進屋子,想叫住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宮齊的房門已經關上。令尋歡隻得作罷,迴到自己的房間再想辦法。


    在懸崖底下搜查了三天三夜,還是沒有任何暮妙戈的蹤跡,侍衛們都想著放棄,可是皇上還在堅持,所以他們也得跟著鳳傾逸一起搜查。這三天以來,鳳傾逸的儀容已經不忍直視,胡渣幾乎快布滿整個下巴,眼神黯淡無光,和那恍如天神下凡的一代帝王,簡直是判若兩人。


    “皇上,我們已經在這搜查三天三夜,如果娘娘在這裏,那肯定早就找到了,說不定娘娘是被人救走了呢?”卓公公不忍心看到鳳傾逸這樣頹廢下去,不由勸說道。


    “你說真的?”聽到暮妙戈應該是被人救走了,鳳傾逸的眼裏閃過一絲亮光,不過轉而想到,這樣的地方,怎麽可能有人會救她,然後馬上就失望下來。


    “你又忽悠朕,她要是得救,早該有消息了。”鳳傾逸搖著頭,失望地說道。


    “可是皇上,即使如此,您還是應該以國事為重,現在雪雲國太子宮齊和樓蘭國王子令尋歡他們都在等著皇上來處理展素素的事,皇上應該振作起來,整個玉臨還在您手中呢!”卓公公再次勸說,希望以此可以讓鳳傾逸振作起來。


    可是鳳傾逸隻是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國事自有司徒擔著,有他在,朕有什麽不放心的?”


    “可是皇上,司徒將軍他畢竟不是一國之主,有很多事,還是需要皇上您出麵擔當的。”卓公公不放棄,繼續說道。


    “行了行了,你不要說了,找不到她,我是不會迴去的。”說完後,鳳傾逸伸出手阻止了卓公公想要繼續說下去的衝動,再次沉聲說道。


    “你迴宮去吧,去給我把這封密信交到司徒手中,他就知道怎麽做了。”


    “皇上……”卓公公欲言又止,可是鳳傾逸已經罷了罷手,不讓他說下去。


    “你快些迴去!”


    “是,皇上!”卓公公隻得作罷,向鳳傾逸行禮後退了下去。


    皇宮之中,剛把宮齊和令尋歡兩人勸走的司徒九都坐在鳳傾逸的書桌前,覺得頭都快大了。這兩尊大佛,帶不走展素素是不會離開的,可是要是把展素素放了,想到生死未卜的暮妙戈,他就忍不下這口氣。這三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正當司徒九都愁眉不展的時候,一道尖細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司徒將軍,可將那兩人處理好了?”


    他眼前一亮,知道是卓公公迴來了,便以為是暮妙戈有消息了,便快步離開書桌,向門外走去,“是不是小大夫有消息了?”


    “這……”卓公公還未走進屋,司徒九都就迎麵而來,看到他充滿期切的眼神,卓公公不由低下頭,不知道該迴應些什麽。這兩人,真是為那貴妃娘娘,著迷至深啊。想到這兒,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然後就說道:“貴妃娘娘,還是沒有任何消息,皇上他不願意迴宮,便讓我給司徒將軍,帶一封信迴來。”


    “信?”司徒九都疑惑了,這個時候鳳傾逸會給他帶上信呢?“快快給我!”


    卓公公這才從衣袖間拿出信封,交到司徒九都手中。司徒九都接過後,便讓卓公公出去,然後自己坐迴書桌前,迫不及待的將那信拆開,然後認真地讀。等到看完後,司徒九都竟然大聲笑了起來。


    好你個鳳傾逸,好小子,竟然還留著這一手!


    司徒九都在心裏歎道,他還以為鳳傾逸因為暮妙戈生死未卜而一蹶不振呢,沒想到那小子現在腦子還非常清醒,將現在局勢看得十分透徹。


    原來鳳傾逸在信裏告訴他,隻要將那展素素斬首,以為鳳傾逸不會將展素素殺掉的兩人肯定會趁機劫獄,而隻要將兩人抓住,主動權就一定會迴到玉臨手中,如此一來,他們就不會這麽被動了。看到這裏,司徒九都都不禁拍案叫絕,心想這鳳傾逸跟著暮妙戈相處一段時間後,看情勢的眼光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一針見血,痛紮敵首。


    司徒九都激動的將信又看了一遍,然後才歎口氣,喃喃道:“不知道這暮妙戈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他可以想象,如果再找不到暮妙戈的話,鳳傾逸可能真的會就此一蹶不振。明明就是愛暮妙戈愛到了骨子裏,偏偏自己還察覺不出來,不知道這兩人,要什麽時候才能終成眷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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