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臨皇的迴答,有些牽強啊!”宮齊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說了這句話後就不再開口,拿起桌上的酒喝著。


    而站在高台上的暮妙戈,自從鳳傾逸說了那番話後,一雙充滿著怨恨的眼神直直地盯著鳳傾逸,似乎要將他看出個洞來。而其他人也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倒是鳳傾逸後宮的那些妃子們,眼中盡是憤恨,如果眼神可以變成一把利劍,那麽此時此刻的暮妙戈已經是遍體鱗傷。


    牧婉蘇眯著眼睛,強行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納蘭洺雁看著暮妙戈的眼神由平靜轉為陰冷,她一直都把暮妙戈當作一隻跳梁小醜,覺得她隻是這後宮之中的小波浪而已,誰能想到,現在這個跳梁小醜,居然爬到了她的頭上!司徒九都將這一切了然於心,然後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掉。


    就在眾人的眼神複雜在一起的時候,站在高台上的暮妙戈卻突然笑了,笑聲是如此豪放,夾雜著很多悲傷。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之中,她驀地取下自己的麵紗,露出了半邊臉上,那隻妖豔的狐狸。這個時候的暮妙戈,脫然一變,仿佛變成了一隻妖豔的狐狸精,可是她看向鳳傾逸的眼神卻冰冷得可怕,隻聽她說:“臣妾暮妙戈再次感恩戴德,皇上賜予臣妾這麽尊貴的妃位,暮妙戈感激不盡!”不喜歡她,卻也不願意放過她,不願意給她自由,要將她困留在這後宮之中。鳳傾逸,你夠狠!


    冰冷的語氣讓大殿之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僵硬和詭異,安靜得仿佛在孕育著一個暗藏的暗流。鳳傾逸麵子有些掛不住,臉色更加陰沉,這時納蘭洺雁笑著說話了。


    “皇上,妹妹進階妃位,可有適合的宮殿?我看不如,將宮中的空地弄出來,給貴妃娘娘修建一處宮殿,皇上看如何?”笑意盈盈的納蘭洺雁,這個時候給人一種溫柔賢惠的感覺。


    然而不等她說完,暮妙戈就冷聲拒絕道:“不用!我迴我的臨江居!”


    “我也覺得應該給貴妃妹妹整理出一所新的宮殿,畢竟是四妃之首,如果還是住在宮外的行宮,那世人會如何看待我玉臨?”暮妙戈剛拒絕,牧婉蘇就表現出了她一國之母的氣度,溫和地說道。


    “把禦花園前的空地整理出來,給貴妃修建宮殿!在此之前,貴妃暮妙戈就先住在昭儀殿中,等到新的宮殿修建好了再搬過去!”想要給其他國家的人當妃子,想遠離他,真是可惡!


    暮妙戈依舊緊緊地盯著他,想要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很久後,忽然她再次破聲哈哈大笑,十分猖狂,“好啊,那便修建一處宮殿,竟然是本宮的宮殿,那我就給它取名‘花—傾—殿!’”說完後,衣袖一揮,轉身快步離開高台,向殿外走去……


    而在場的人,包括其他國家的使者,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望著暮妙戈離開的方向,驚得說不出話來。鳳傾逸的臉色一直都掛不住,今日這暮妙戈,是讓他丟盡了臉麵。隻見他換了個坐姿,一抬手,說道:“小小插曲,還望眾賓見諒,我們繼續,繼續!”


    然後殿中眾人這才收迴視線,場麵又重新活躍了起來,而宮齊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暮妙戈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坐在他身邊的展素素輕輕碰了下他的手臂,小聲問道:“這就是上次在馬車上給我們讓道的女子吧?沒想到她真的是玉臨皇的妃子。”展素素唏噓不已。


    “我說她是,你還不相信!”宮齊這才收迴視線,舉起桌子上裝滿了酒水的杯子,一飲而盡。


    “倒也有點意思!”展素素沒有再追問宮齊,自顧自地點著頭,“如此奇女子,這世間倒是不多見,她和玉臨皇的關係,真讓人匪夷所思!”


    “素素很少去誇讚一個女子的,今日怎麽破例了?”宮齊突然想到了什麽,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也看是什麽女子啊!”展素素沒好氣地迴道:“一曲楚腰驚天下,這世間哪裏去尋會跳楚腰的女子?”


    “不如,今晚我們去拜訪這位一曲楚腰驚天下的女子如何?”宮齊突然建議到。


    “你想去當采花賊嗎?”展素素被宮齊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有些驚訝,不過隨即又想到了什麽,施施然點頭道:“不過說來也是,一睹芳容,就當一迴采花賊,那又何妨?”


    “她?她可沒有所謂芳容!”宮齊若有所思的低聲絲語。


    “你說什麽?”展素素沒有聽清他說的話。


    “……沒什麽。”宮齊再次喝了一杯酒,沒有迴答。


    鳳傾逸坐在高台之上,腦海中一直迴放著剛才暮妙戈離開的場景。他剛才是不是,又刺激到她了?這樣一想,倒是讓他多了絲煩躁與不安,好不容易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冷靜,他覺得自己和暮妙戈的關係可以緩和了,可是今天出的狀況,讓他不那麽確定了。想到這裏,一向穩坐高椅的他有些坐不住了,於是便用眼神示意卓公公。卓公公立即會意,上前一步,一甩浮塵,高聲道:“皇上突感不適,擺駕迴宮。”


    眾賓客站離座位,恭送鳳傾逸離開。而在他離開之後,牧婉蘇這才小聲地問身邊宮女,“你確定暮妙戈喝了那杯茶嗎?”


    “奴婢親自去檢查了,茶盞是空的。”宮女點頭,迴道。


    聽了宮女的話,牧婉蘇思索了片刻,最終咬牙出聲,“可惡!”


    離開大殿的暮妙戈,想要離開皇宮,卻被守門的侍衛攔下,看來鳳傾逸的手下動作真的是很快。不願多想,暮妙戈隻得忍住怒氣退迴昭儀殿,再想其他辦法。


    而剛帶著香鯉一行迴到昭儀殿,就看到鳳傾逸和司徒九都坐在院門之後的長椅上,含笑看著她。她冷著臉,不願同他們多說一句話,轉身就朝自己以前的房間走去。今日之事她算是看出來,司徒九都一開始就知道鳳傾逸會把自己強行帶迴皇宮,而今日封她為貴妃,隻是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罷了。


    “如果我不讓你迴宮的話,你在外麵,屍骨無存!”在暮妙戈剛移動腳步準備離開的時候,鳳傾逸沉聲開口。暮妙戈頓住,思索他話裏的真實性。片刻後,搖頭嘲笑自己的無知,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有相信鳳傾逸的衝動。勾起一個自嘲的冷笑,暮妙戈沒有轉身,確切地給了自己一個答案:她不能夠再相信他!


    “妙戈,阿鳳說的是對的!”見暮妙戈一驚絲毫不願意相信鳳傾逸的話,司徒九都出聲阻止了她的腳步,“臨江居的四周一驚布滿了很多人馬,全部都是針對你而來的。最近朝中政事紊亂,阿鳳無暇顧及你的安全,隻得將你介入宮中。”


    “哼~”暮妙戈一聲冷笑,轉身看著他們,眼中盡是嘲諷,隻聽她說:“一個沒有來曆,沒有身份的孤女,值得大隊人馬傷神嗎?既然想要保護我,當初又為何要讓我進宮?讓我安靜地待在玉善堂行醫,不好嗎?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保護?難道皇宮就安全了嗎?有人想把我當靶子去除掉其他人,有人想用我當墊腳石,難道這就是安全嗎?”


    見他們都不說話,暮妙戈又繼續說道:“若非我身上有你想要的額東西,你又怎麽會在我身上煞費苦心?鳳傾逸,你說,我說的對嗎?”


    司徒九都用手揉著眉心,歎了口氣沒有說話,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聰慧如暮妙戈,怎麽會感覺不到事情的根源呢?可是這個時候,鳳傾逸麵對暮妙戈的質疑卻是氣得額頭上青筋突起,隻見他大步走到暮妙戈麵前,單手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仰頭看向自己:“暮妙戈,當初我讓你進京,是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你又無處可去,我不可能讓我的救命恩人流落在外!讓你進宮,是因為我想保護你。現在,我處處忍讓你,滿足你,不得以封你為貴妃,是因為我喜歡你,想要恩寵你!”


    “雖然一開始,我接近你,確實是為了別的目的。”最後的話,鳳傾逸的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但是我現在已經不這樣想了,請你相信我。”


    他的話很真實,眼神也非常真摯,褐色的眼眸裏,倒映著她的臉,清晰可見。他說他喜歡她,讓她很是驚訝,然而驚訝,又很快被漠然代替。她腦袋一偏,掙脫開他的束縛,笑道:“也許,你真的是喜歡我,但是鳳傾逸,我不需要!”


    “你不相信我?”鳳傾逸眼睛一眯,折射出危險的眸光。


    “不是。”暮妙戈搖搖頭,又繼續說道:“鳳傾逸我相信你,從我離開碧雲穀,跟隨你來到京城,我就相信你,我相信你喜歡我,我看得出來,你對我的忍讓和退步,不是一個帝王可以做出來的。但是從我知道你的身份後,我就知道了,你更愛你的江山,更愛你的皇位,如果有一天,你的江山與我,不相融合,你會為了你的江山滅了我。這樣的感情太恐怖,我不敢要。”


    說完,轉身繼續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鳳傾逸站在原地,呆愣地看著暮妙戈的背影,一時間有些發愣。直到司徒九都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迴過神來。


    隻聽司徒九都說:“從你帶她進京,就知道她不屬於這個地方,不如讓她離開吧,何必用偌大的皇宮,束縛住她?”


    鳳傾逸沒有迴答,冷哼一聲後大步離開昭儀殿。司徒九都跟在身後,隻能搖頭看著他的背影輕歎,話已至此,他無需多言。


    此後三月,玉臨後宮之中,大興土木,修建豪華宮殿。暮妙戈待在昭儀殿中,身子愈發清瘦,整日除了書就是做些無聊瑣事,真是煩悶到了極致。不過鳳傾逸倒是沒有來打擾她,隻是後宮傳來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多。先是幾個妃子懷孕,然後就是經過禦醫診斷,皇後的肚子裏懷的是雙胞胎,又是整個後宮歡慶的日子。暮妙戈聽著香鯉傳來的這些消息,心裏很痛,但是也沒有流露出來,看起來極為平靜,仿佛聽到的那些事,和她沒有多大關係。


    不過也確實和她沒有多大關係,自從上次和鳳傾逸表明心跡後,她對這裏的一切,都已經抱著得過且過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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