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著嘴兀自笑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之前在仙界時他同暮夕沫和暮惜染的一番對話來,覺得自己先前實在是太失策了。……“哎?能夠壓住妙戈的法子?”暮夕沫端著茶才喝了一口,聽見碧麒麟這般問了一句,不由的愣了一下,跟著重複了一遍後才又笑了起來,聲音裏不免帶上了一絲調侃和嘲笑的意味,“怎麽,你堂堂麒麟一脈的老祖宗,居然也會有被人壓製的一天?這般來問,肯定是被妙戈壓下去了吧?來,快說說,她怎麽你了?”


    看著暮夕沫眼底絲毫不加掩飾的“求八卦、求爆料”的揶揄和好奇,碧麒麟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一張老臉都快要沒處擱了,正想迴頭問暮惜染,卻見後者也是一模一樣的眼神,隻是比暮夕沫還稍微端著一些罷了。


    眉毛抽搐了兩下,碧麒麟和她們互相瞪了半晌,終究還是敗下陣來,老老實實的將自己被暮妙戈撩的無地自容的事情說了出來。他一個活了萬萬年的老祖宗,卻沒有談過一次正正經經的戀愛,這麽多年的清心寡欲遇上一個暮妙戈,還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然而,等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暮夕沫就忍不住拍著桌子狂笑起來,就連暮惜染平日裏那麽清清冷冷的一個人也笑的肩膀直打顫。


    足足笑了一柱香的時間,暮夕沫見碧麒麟的臉色實在是黑的不行了才緩了緩,用力深唿吸了幾下把笑意憋了迴去,還意猶未盡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壓了壓,正色說道:“麒麟,依我之見,你這是當局者迷。


    說白了,就是因為太過在意妙戈而強行扭曲了自己的性子,所以很多事情做起來就沒有那麽的得心應手。我和染,再加上天魂和帝君,還有星墜,都和你相處過不短的年歲,尤其是星墜。但是你入世後的這些年,變化著實有些大。”


    “的確,我常和靈犀說起你以前的樣子,靈犀總說我是匡她。”暮惜染也慢悠悠的跟了一句,轉而說道,“不過想想也是,你以前從不拘於任何律法,隻在神山呆著靜修,也不見人。


    入世為麒麟劍,又是陪在妙戈身邊,少不得要威懾一下鍾南派的那群人,這麽幾千年端著架子端下來,難免入了魔障。”


    “魔障?”碧麒麟微微一愣,單手抵著下巴似有所思。


    “你可還記得你和我初次見麵的時候?你那個時候可真算得上是風華絕代,瀲灩無雙啊~”暮夕沫半是調侃,半是懷念的說道,“那一日我同天魂還有帝君他們一同上神山,樹影重重,光影斑駁,你就手執著一柄玉扇出現在我們麵前,言語輕佻,眉眼精致,身段纖細……嘖嘖,那妖嬈的身姿我可是至今都難以忘懷啊~”


    “……暮、夕、沫!”碧麒麟青筋一跳,看著暮夕沫的眼神裏多了一分危險。“我與你相識倒是要再早一些,那個時候你雖然言行舉止有些不拘於時,卻也沒有那般輕佻,以致於我再見到你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確信是不是你。”暮惜染繼續涼涼的開口打擊他,眼中笑意藏掩不住。


    被暮夕沫調侃了一番,又被暮惜染打擊了一番,碧麒麟這會兒倒是有火氣也發不出來了。歎了一聲後,他正經的問了她們一句:“所以說,你們到底是有法子還是沒法子?”


    “有啊,當然有,這個必須有,沒有也得變成有!”暮夕沫忙不迭的點頭再點頭,一本正經的看著碧麒麟,緩緩開口說道,“麒麟,你隻要在和妙戈單獨相處的時候,把這三千多年在鍾南派養成的上位者的赫赫威嚴收斂收斂,迴歸你的本性就好了。”


    “迴歸本性?”“就是別端著架子,和以前一樣的死皮賴臉就好了。”暮惜染坐在一旁很好心的替他翻譯了一遍,最後還精煉的凝成了一句話,“簡言之,不要臉一點纏著妙戈就好了。”


    話一說完,她就動作飛快的起身,拉住暮夕沫,流星一般的就飛出了大殿。


    “……暮夕沫!暮惜染!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雖然兩個神女說的話沒大沒小,但是實際上卻是實打實的說到了碧麒麟心坎上。他就說一直覺得哪裏有點別扭,本以為是自己想太多,不曾想還真是別別扭扭,他的性子什麽時候也被拘束成這個樣子了?看來位高權重者不好當啊,這一當就把自己都當丟了。


    話糙理不糙,神女說話是直白了一點,但是給的建議卻是很實在的。


    碧麒麟垂眸笑了兩聲,抬手化出一柄瑩白的玉扇,握在手裏溫涼一片,折疊在一起的扇麵泛著淺淺的碧青色光芒,沒有圖案也沒有花紋,看上去極其簡陋,扇柄處更沒有任何象征身份扇墜扇套,可是偏偏卻讓人覺得此扇奢華,執扇之人萬分尊貴。


    這是遠古之物,碧麒麟自小就帶在身邊,隻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元神凝入麒麟劍後他便再沒有機會拿起這把“玉麟扇”,今日再入手,隻覺得恍若隔世了。


    輕笑了一聲,碧麒麟靠近暮妙戈,執扇輕挑起她的下巴,俯身與她相隔不過一寸之厘,碧藍的瞳孔專注的看著她,笑意盈盈的開口說道:“妙妙,你說對了,我就是為了你才遭的這個罪,你說……你該怎麽補償我才好?”


    暮妙戈“轟”的一聲就變成了一隻油燜的大蝦,從頭到腳都紅的快要冒煙,一張臉更是飛霞一片,看著近在咫尺的碧麒麟,隻覺得自己被他的氣息完完全全的籠罩住,每一個唿吸都吞吐著他獨有的香氣,腦子一片空白,立時卡頓了。


    僵硬了半晌後,暮妙戈尖叫一聲“嘭”的把碧麒麟推開,飛快的退後,滿頭大汗、滿臉戒備的看著碧麒麟,舌頭打結的顫抖著聲音質問他:“你你你……你、你是什麽人……居居居居居然敢冒充我鍾南南南南的、的的麒麟聖尊……”


    碧麒麟也呆了一瞬,轉而撐不住笑了,懶懶的往青蓮上一躺,打開玉扇優哉遊哉的搖了搖:“我是不是冒充的,妙妙你難道看不出來?要不要我把你十歲開始的事情都一一數一遍?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冒充……的……”


    最後一個字飄在了空氣裏,碧麒麟隻覺得迎麵一道掌風,猛地就把他掀了出去,座下的青蓮倏然一空,碧麒麟歪著身子直接從半空中往下掉了去。


    忙慌慌的扔出青蓮座接住自己,碧麒麟還是對這種沒有辦法行動自如的約束很不習慣,但是眼下他在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搖著扇子,碧麒麟看著已然遠去隻看見一個小小黑點的暮妙戈,低吟了半晌:嗯……這反應好像有點大?


    而此時此刻暮妙戈腦海裏所想的卻是:完了完了,我家麒麟好像壞掉了!


    一路飛馳迴到青雲峰,暮妙戈帶著從頭到尾都一臉懵然的梧桐落在了青蓮洞外,在海棠樹下呆呆的站了許久之後,暮妙戈才猛地迴過神來,哀嚎了一聲抱著腦袋蹲了下來,覺得自己臉上越發的燙了。


    自從暮妙戈和碧麒麟說開了之後,她也會時不時的調戲碧麒麟一番,幾次下來兩個人算是打了個平手,誰也壓不過誰去,而且隱約的她好像還更勝一籌。比不起以前她遮遮掩掩不願麵對這份感情,而碧麒麟喜歡同她親昵卻又發乎情止乎禮的時候,她總被他逗得動不動就臉紅炸毛……暮妙戈原本以為以後終於不用被碧麒麟壓著了,沒想到這一次從仙界迴來,碧麒麟居然還變本加厲了!


    我的媽呀!這一撩就是要撩上天了啊!


    暮妙戈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顆心跳的飛快,幾乎快要超出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耳邊什麽都聽不見,隻聽得自己心跳一聲快似一聲地蹦躂著,歡快到根本停不下來!


    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迴放著方才的一幕,碧麒麟俊美而又精致的麵容越發的清晰,連撲閃著的睫毛都能夠根根分明的數清楚,還有微微敞開的衣領……糟糕!暮妙戈抬起另一隻手掩住有些發熱的鼻腔,深深的覺得自己快要沒救了。


    “師尊?”梧桐拉了拉暮妙戈的衣袖,站在她身旁。暮妙戈蹲下來後倒是和她齊平了,臉上的表情梧桐一一看在了眼裏,卻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一臉單純的問她,“方才師尊把麒麟聖尊丟下去了,沒有關係嗎?”


    暮妙戈猛地驚醒,抬起頭來一臉嚴肅的看著梧桐,問道:“梧桐,剛才那個是真的麒麟嗎?”梧桐原是暮妙戈的金靈,自然也是認識碧麒麟的,暮妙戈問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多了幾分好笑。


    梧桐卻是不解其意,怔怔的點了點頭:“是聖尊沒錯啊。”碧麒麟威懾眾人靠的從不是他的神力威壓,而是他萬萬年來所積壓下的威勢,因而如今即便沒有了神力,在外人看來卻並沒有不同的地方。


    暮妙戈收迴手,長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摸了摸臉,好像沒有那麽燙了,稍稍吐了口氣在海棠樹下滿地的花瓣堆上坐下,悵悵的看著頭頂滿樹的海棠花,不知怎的,方才一陣手忙腳亂、驚慌失措之後,這會兒心底卻浮上了一抹淡淡的歡喜來。


    這樣的麒麟,倒是讓她有些懷念起來了。


    “師尊,您可算是迴來了。”千月丹早已察覺到了暮妙戈的氣息,將最後一批弟子安頓好之後就忙不迭的趕了迴來,同以前一樣問候了,神色卻不似那般恬淡了,而是透出一抹急切來,言語間也多出了一分鬆了口氣的意味來,“再不迴來,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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