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我今年年歲幾何?”暮妙戈淺笑起來,複又問道,見景宣帝無言迴答,徑自又說道,“具體的年歲我都記不大清楚了,大致該是三千六百歲的樣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從一開始,他們就注定沒有任何的緣分。


    景宣帝在原地發怔,良久才自嘲的笑了一聲:“是了,你是仙家之人,一切,不過是朕自作多情……”


    “子禦,那日你救我,於我有恩。今日我贈你一言,算是報你當日救命之恩。”暮妙戈輕清清冷冷的抬眸看向他,緩緩說道,“有些臣子忠,既用了就不該疑,否則自食惡果;有些臣子不忠,雖重用亦要存疑,莫要埋下隱患;有些臣子佞,不得不用者需時常提防,切記不可過於親近;有些臣子不佞,可用者斟酌提拔,不然亂紀朝綱。可,記下了?”


    若你是明君,懂得了馭人之術,即便大虞亡國,多年之後你也依舊可以稱帝,重整朝綱。


    暮妙戈對景宣帝寄予厚望,可是現在的景宣帝卻是什麽都聽不進去,看著暮妙戈輕靈的站在他的麵前,對他說著離別的一字一句,錐心刺骨的痛蔓延了全身。在暮妙戈話音落定的瞬間,上前,緊緊擁住了她。


    “靈兒……”我全心全意付出的一年,在你看來,就真的什麽都不是嗎?


    暮妙戈拍拍他的背,像個長輩一般笑道:“子禦,你還有很多人陪著你。容貴妃伴你十年,對你用情至深;嫻德妃與灩夫人為你生兒育女,必定是傾盡了一生的情意;還有軒轅,那丫頭可是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怎麽還嫌不夠?”


    景宣帝震了一震,苦笑一聲鬆開了手:“你待我如晚輩,可我待你……也罷,是我癡妄了。”


    最後看了她一眼,景宣帝再不舍也知道自己該放手了,不然苦了自己,也有可能害了暮妙戈。


    “現在就要走了嗎?不能再等幾天?”景宣帝退後一步,拉開與暮妙戈的距離,如是問道。


    “嗯,都已經安排好了。”暮妙戈理了理衣裙,目光空遠,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子禦,我凡劫尚未曆完,即便離開皇宮也會暫居天玄大陸,日後定還會有再見麵的機會,無需傷懷。”


    景宣帝終究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他雖對暮妙戈有情,但是依然分得清明,何事為重,何事為輕,那一句箴言,他字字句句都記在了心上。


    日頭漸漸爬上了晴空,午時將至。


    暮之晴跪倒在暮夫人的麵前,哭的肝腸寸斷:“母親,經此一別……怕是再難有相見之日,女兒不孝、女兒無能


    ,無法護得母親周全……”


    “晴兒快些啟程吧,你師父不是、不是說了,要你午時……務必離開京城的嗎?再晚、再晚一些,可就誤了……”暮夫人倚在暮老爺的懷裏,手裏的帕子被眼淚浸得濕透,轉而又用力的推了暮老爺一把,哽咽著說道,“老爺也是,快些走吧,妾身、妾身……”


    “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暮老爺握緊了暮夫人的手,他們伉儷情深二十餘載,如今大難臨頭,他如何能夠薄情寡義的各自飛去,孤兒對著暮之晴朗聲而道,“晴兒,還不快些走!平日裏,我都是怎麽教導你的!”


    “父親……”


    “晴兒,快些入陣。”暮弦姮冷下臉喝斥暮之晴,“你如今已然築基,怎的還是這般孩子氣?三大家族所有的修士都在等你一人,你怎能如此任性妄為!”


    “本尊的徒兒,即便是任性妄為,旁人也不能指摘半分!”


    暮弦姮的話音剛落,空中就卷下了一股磅礴的威壓,連暮弦姮都被壓得跪倒在地,抬不起頭來,更遑論其他隻是煉氣期的小輩們,這會兒更是被壓得東倒西歪,連唿吸都壓著千斤一般的沉重。


    這威壓,怕是連師祖都比不起,既然自稱“本尊”,那至少,也該是個元嬰期的修士!


    暮弦姮心頭大驚,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暮之晴的那位師父,連連告罪:“前輩息怒,是晚輩妄言了,還望前輩大人有大量,饒恕晚輩無心之失!”


    暮妙戈淩空而來,掃了一眼暮弦姮等人,就威壓撤了下來,轉而輕歎口氣扶起了哭成了大花臉


    的暮之晴,抬手拭去了她的眼淚,緩聲道:“磨蹭了這麽久,也沒道完別?晴兒,你已正式踏入修仙之列,此一別是遲早的事情,何必如此割舍不下?”


    眾人聽著暮妙戈如此寵溺暮之晴的安慰,各個都驚得合不上下巴。元嬰期的修士,對自己的徒弟都是這麽寵愛的嗎?


    暮之晴卻是自顧自的抽抽噎噎,好容易才止住了哭聲:“師、師父,我……”


    “走罷,午時已至。”暮妙戈看了看天,頭也不迴的對暮弦姮下令,“你帶眾人先走,本尊親自帶晴兒走。”


    “有勞前輩。”暮弦姮不疑有他。


    即便今日之事太過突然,即便她之前從未見過這位前輩,即便今日撤離將會給京城帶來滅頂之災,暮弦姮對著暮妙戈卻是不敢言說其他,隻因暮妙戈的修為遠遠在她之上。修仙之士,隻講求實力修為,若是今日她不遵從暮妙戈之令,暮妙戈隨意的一指就能廢了她的修為,甚至,要了她的性命!


    陣法啟動,暮弦姮帶著三大世家所有的修仙之輩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一瞬千裏的朝著雲脈山而去。


    暮妙戈拿手帕子給暮之晴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說道:“去給你父親母親磕三個頭,我們也該走了。”


    “師父……”


    “別喊了,我都給了你幾個時辰的時間了。”


    “才幾個時辰……”


    “……”


    暮夫人的傷感被暮之晴與暮妙戈的你一句我一句給打散,這會兒倒是多出了幾分欣慰來:“晴兒自幼頑劣,能夠拜前輩為師是她的福分,還望以後,前輩能夠替我等照顧好晴兒……”


    “自然。”暮妙戈化出撥雲梭,對著兩人點了點頭,臉色微沉,示意暮之晴磕頭。


    暮之晴再舍不得也看出暮妙戈臉色不好,含淚,對著暮夫人與暮老爺雙膝跪地,穩穩的磕了三個響頭,皙白的額頭砸在地上,聲聲作響,淚跡斑斑。


    今時兒去,再無相見之日,望父親母親……多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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