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兮微不可查的表情一僵,隨後笑了笑,狡黠道:“你們這是要報複迴來嗎?哼,我才不怕呢!”


    “不是哦,主播,你身後真的有鬼,是個男的,長得還很帥呢,看你的眼神很寵溺,是不是主播哪裏惹的情債呢?”


    這話一說,直播間的吃瓜群眾都炸了。


    “臥槽臥槽,這人誰啊?說的有板有眼的,我差點就信了。”


    “我沿著號去逛了一圈,這個號好像是個風水先生,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嘿嘿嘿,風水大師都跑到我們小魚的直播間來了,看來我們小魚真的是很紅啊!”


    “哎,這該不會是個神棍吧?故意在這裏這麽說我們小魚,就是為了讓小魚下次直播的時候給他的符紙啥的打個宣傳?”


    “噗哈哈哈,樓上你真相了!”


    “666,這世界上哪來的鬼,你們這群封建迷信的人,已舉報!”


    “呦,兄弟們,有黑粉來了,咱們怎麽辦?好久沒見到這麽活躍的黑粉了,嘖嘖,好像手把手的撕!”


    “哎哎哎,黑粉別走,咱們大家夥來聊聊人生!上一個黑粉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咱們兄弟們正好最近都有空!”


    “哈哈哈,黑粉大概已經被嚇跑,從來沒見過我們這麽團結的人吧?嘻嘻嘻。”


    眼看著話題已經扭轉,沐子兮眨了眨眼睛,趕緊拉迴來。


    “好啦好啦,咱們繼續往下逛啦!聽說鬧鬼的地方就在西北方向,不過墓地這麽大,從哪裏開始找呢?”


    沐子兮說完之後,直播間頓時就安靜下來,就連之前的風水先生都不在說話了。


    四周靜悄悄一片,沒有蟬鳴,沒有蛙叫,唯有隔著空檔的幾盞幽綠色燈光。


    周圍的樹木因這詭異的燈光看起來更加的恐怖。


    沐子兮沿著道路往西北方向走,皮膚上出現些許雞皮疙瘩。


    陰風陣陣,道路悠長。


    拐角處,沐子兮目光不自在的往側後方向瞟了一眼,卻發現墓碑之前站著一位老人。


    那人佝僂著身子,靜靜的站在墓碑前,因為背對著她,沐子兮也看不清楚,那老人在做什麽。


    幽幽綠光打在老人身上,輪廓有些虛化,沐子兮心中咯噔一聲,目光不自覺的往他下半身看去。


    然而另外的一座石碑擋住了下半身,未能看清楚他的腳。


    陰風吹來,沐子兮瑟瑟的抖了一下,直播間的人也恰好能從沐子兮的角度看到那邊的狀況。


    大半夜的站在石碑前方,一動不動,再加上綠色燈光的詭異效果,確實有些嚇人。


    斷斷續續的歌聲響起,夾雜著蒼勁有力的怒斥聲,沐子兮腳下更是像粘了萬能膠水一樣,動彈不得。


    那詭異拖長的強調生生在沐子兮的腦海打轉,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抬腳要往前走。


    身邊有隻手伸過來,沐子兮硬是被嚇的呆愣住了,視線再轉到先前的老人那邊時,卻發現,老人居然憑空消失了。


    餘光中的那隻手縈繞著些許黑氣,沐子兮忍住即將要發出來的尖叫聲,立刻加速腳步。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握成拳的手被人輕輕掰開,然後十指緊扣。


    “乖,別怕,我在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沐子兮這才鬆下一口氣,但一想這,剛才這人、呸,這鬼竟然伸手嚇唬她,這一點堅決不能原諒,等錄完節目就找他算賬。


    但,她還是沒有甩開沈秋然的手,隻覺得,在這陰冷的地方,這隻手還是暖暖的,能傳遞些許勇氣。


    剛才的那老人消失了,沐子兮將話筒壓住,不著痕跡的朝著沈秋然問道:“那個老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沈秋然眸子裏滿是促狹,看著沐子兮的目光又是深深的無奈和寵溺,“是人。”


    “可他怎麽會突然消失?”


    “笨丫頭,誰告訴你是突然消失了?你走過去看看。”


    沐子兮聽著他的話,緊了緊兩人握住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


    沈秋然看著兩人握緊的手,嘴角微微翹起,目光一片柔和。


    前方石碑依舊還有些許聲響,但是並不大,帶著微微的哭腔,婉轉低沉。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嬴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幹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旺一刹那。寬心飲酒寶帳坐……”


    咿咿呀呀,斷斷續續。


    是《霸王別姬》,沐子兮往那處一看,隻見到那老人家坐在墳前,哼著小調,唱著京劇,神色蒼老卻又帶著欣喜。


    沐子兮不由的看了眼身側的人,沈秋然立刻明白,笑了笑,道:“人。”


    未多時,老人家終於唱完了一曲,幽幽長歎一聲,停了下來。


    坐在墳前好一陣子,那老人家才慢吞吞的爬起來,像是才發現身旁有人一樣,驚訝的朝沐子兮看了一眼。


    “小姑娘,這大晚上的,怎麽一個人在這?”


    沐子兮靦腆的笑了笑,朝老人家問了聲好,繞繞頭,不好意思的道:“我聽到這邊有歌聲,有些好奇,這麽晚了,老人家,您這是?”


    “天晚了?唉,老咯,不計時間咯。”老人家嗬嗬一笑,滿臉的褶子和老年斑清晰的顯現出來。


    沐子兮看了看老人家身前的墳墓,照片上是一位老奶奶,看起來很有氣質,笑容很慈祥。


    她大概猜到,這是老人家的老伴。


    果不其然,老人家迴過頭,伸出蒼老的手在照片上撫了撫,“這是我老伴!一周前去世的,我想著她愛聽戲曲,怕她剛去了那邊沒人照顧,聽不到,所以啊,趁著沒人的時候唱他個十遍八遍的,讓她聽個夠。”


    老人家目光中充滿了懷念,手指在奶奶的臉上顫抖。


    看著這一幕,沐子兮眼眶有些紅,陪伴了大半輩子的人先一步離開,留下來的那個人該有多難受!


    “她呀,生前老說我心眼小,愛計較,可你聽聽,她老是和隔壁的王大爺去跳廣場舞,我能不心眼小嗎?”


    老人家似乎想到了什麽,眉毛一皺,嘴裏嘟嘟囔囔,但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的氣憤,隻有對往事的懷念和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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