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姑娘”相稱之人,突然用這種親近的方式稱唿她。


    冷月駐足,卻未迴頭看他一眼,臉上堆砌的微笑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沈奕秋走後?


    還是景行喚她之後?


    菁菁看了看景行,又看了看冷月,兩人之間氣氛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裏奇怪。


    她想起白日裏冷月被沈奕秋帶走時,景行臉上似有似無的神情,讓人琢磨不透。


    此時她覺得挽著冷月的手似乎在利劍之下,直教人不寒而栗,她趕緊放開冷月,道:“我先迴屋。”


    轉身迅速迴了房間,留下冷月和景行在院中。


    夜晚的海棠院靜得出奇,冷月仿佛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燈籠之下,沒有說話。


    最後是景行先開口,打破了這寂靜,“你知道凡人與仙士的區別在哪裏嗎?”


    冷月不語。


    景行道:“並不是術法,也不是長生不老,是貪、嗔、癡、妄,你放不下世俗的生活是貪,流連凡人男子是癡,癡會讓人產生妄念、、、、、、”


    冷月低哼一聲,打斷他的仙凡理論,“那麽請問景仙師,”她把“景仙師”三個字咬得極重,“偷聽閨房秘辛又是什麽?”


    她忽而轉過身瞪大了眼睛,看著景行。


    清澈的眸子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看得他,景行一陣心虛。


    “我一屆弱女子,沒進過學堂,不懂什麽是貪,什麽是癡,但我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就連我的凡人阿哥都不會做的事,你身為仙家之人做了個遍!”


    景行一時語頓,偷聽,跟蹤,隻要是個正人君子都不會做這樣的事,且他還是修仙之人。


    理虧之人說話的底氣也就差了些許,“阿月。”他輕輕喚一聲。


    冷月冷聲道:“不敢受仙師如此稱唿。”


    再喚迴“姑娘”又失顏麵,所幸沒有稱唿,直道:“你與仙道有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怎可這樣輕易放棄。”語重心長之中帶著些央求的意味。


    比起景行從始至終都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冷月將憤然的情緒全都表現在臉上、眼睛裏,還有說話的語氣裏,“你說過會尊重我的選擇,好,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的選擇,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憤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堅定的神情。景行微微一怔,若無其事的樣子再也裝不下去。


    “是因為他嗎!”明明是質問的話,語氣卻是肯定的。眼底慢慢浮現出冷月看不懂的深意,是怒卻又感覺像恨,憎恨。


    冷月道:“是!”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豫。


    景行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知道。”


    “那他們知道嗎?”他抬起手,輕輕一擺白色的袖袍,在夜晚,在火紅的燈籠下,那一襲白色格外刺眼。


    緊跟著阿羽和菁菁的房門同時被打開,人就出現在眼前。


    “阿哥?菁菁?”


    兩人沒有迴答,而是慢慢向她走近,麵無表情,目光呆滯,眼神空洞,就連走路的姿勢都怪怪的,就像是木頭人,四肢僵硬。


    冷月見狀,驚慌失措地跑上前拉住菁菁,喊道:“菁菁,菁菁你怎麽了?”


    對方站在原地,對於她焦急而又擔憂的唿喚,沒有任何迴應。


    冷月又去拉阿羽,阿羽同菁菁一樣,就像是丟了魂的行屍走肉一般,對她的話沒有半點反應。


    “你對他們做了什麽?”冷月衝景行怒吼,語音裏還有害怕。


    景行再次揮手,阿羽和菁菁又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進屋以後,呆呆地關上房門,任冷月怎麽喊,都沒有迴應。


    見冷月被嚇到,眼眶緋紅,眼淚無聲落下,景行這才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他們做什麽。”


    他緩緩走到冷月身邊,試圖抬起手給她擦幹還掛在臉上的眼淚。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躲開了那隻抬在半空中的手。


    手上落空,心裏的某個位置也跟著落空,“你確定他們能接受墨亦風?”


    “墨亦風”三個字在耳邊迴蕩,他一直不肯告訴她他的名字,從頭到尾都之說自己是魔君,他想讓她害怕他,而後遠離他。


    最後非但沒有讓她害怕,反而心生喜歡。


    喜歡之人的名字竟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冷月並未因此生氣,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她心中一顫,一種莫名的情愫滋生,讓她對這個叫墨亦風的男人更添幾分不舍。


    她突然覺得自己做的這個選擇無比正確。


    她對景行道:“我會讓他們接受的。”頓了頓,“這些都與你無關!”


    “是嗎?好一句與我無關。”他突然笑了,仰天大笑,低下頭之際,他的臉上再也沒有方才的淡然和仙家的氣度。


    他怒了。


    臉頰往下拉,俊俏的臉變得猙獰,眸子猩紅,透著殺意。


    他一步一步向冷月走近。


    冷月從沒見過發起火來的景行是如此的模樣,她害怕了,在他一步步逼近的同時,她一步一步往後退。


    “其實、、、、、、這才是你的本來麵目,對不對?”顫抖的語音詮釋著她內心的恐懼。


    景行沒有迴答她的這個問題,而是道:“你說與我無關,你說與我無關。”語音上揚,染盡怒意,“若不是我,你和墨亦風一樣,不過是一隻孤魂野鬼,根本就沒有在世為人的機會,你這一世是屬於我的,你隻能陪我修仙道,誰都不可以搶走你。”


    景行絲毫不掩飾他的目的,咬牙切齒的話語,每一句都讓冷月膽戰心驚。


    若她之前有多想同他走,此時此刻就有多麽害怕。


    他的一字一句,冷月聽不懂,卻又能懂,他說是因為他,本該是魔的她才能做個凡人,所以她的人生隻能聽從他的安排。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說她和墨亦風本應該都是魔?為什麽他要讓她成為這一世的冷月?他呢?墨亦風呢?他知道這些嗎?她和他在她還不是冷月的時候認識嗎?


    不等冷月細想景行說的那些話裏,別的信息,他步步緊逼,那雙本該極好看的桃花眼此時此惡魔還要可怕。


    他突然抓起冷月的手,他的手同墨亦風一樣,沒有任何溫度。


    冷月害怕極了,不知他意欲何為,出於本能,她用力掙紮,想要掙脫他的禁錮。


    她一個弱女子,哪能如願,恐懼席卷全身,通過血液到達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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