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其羽像是聽了天荒夜談一般無比吃驚,而後他舒心一笑,道:“怎麽可能!你聽誰說的?”


    葉青青使勁地搖了搖手,否定道:“沒有、沒有、沒有!沒有聽人說,是我瞎想的。”


    “傻瓜!”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道:“放心吧,這件事已經有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他收迴了手看著她,若有所思,而後極其認真地問道:“想報仇嗎?”


    “嗯嗯!”葉青青一個勁地點頭。


    “我幫你!”


    一開始墨其羽在葉青青的心裏是有些傻傻的,在驛站的那些日子相處下來,看他做事,絲毫不會含糊,連續幾次遇險他都挺身而出,將她護在身後。以至於當他說他會幫她報殺父之仇時,她信了。她很開心,所有的事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


    蘇洛雪再次提及桃花村之事,葉青青覺得很有必要跟她說清楚。她不想看著她將自己陷在仇恨和自責裏,越來越深,越來越痛苦,於是她將她與墨其羽的話仔仔細細地、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當然包紮傷口一事,她省略了,不是故意不說,而是那等尷尬之事此時此刻也不是時候。


    蘇洛雪聽了葉青青的這番話以後,她開始有些相信了。


    她想起那日在桃花村,墨亦風曾跟她解釋過,他說人不是他殺的,他還說一定會查清真相給她的爹爹娘親,還有桃花村的村民一個交代。可那時候她一點也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她的眼裏隻有那把血淋淋的劍,還有倒在血泊裏的莫秀華。


    這一路走來,墨亦風對她保護有加,甚至不惜豁出生命,雖然最後都被他淡淡地否定了,還說不需要她對他感恩戴德,不需要她的報答。蘇洛雪本就心善,她怎能不感動!


    葉青青一直以來為墨亦風等人說了好些好話,蘇洛雪還曾責怪於她,認為她是在為他們開脫罪責,而今蘇洛雪卻也在做著同樣的事。與葉青青的單純不同的是,她覺得她是因為報不了仇,為自己找的一條退路而已。


    一邊是親人,一邊是下不去手的還有可能不是仇人的仇人,蘇洛雪陷進了百轉千迴的糾結與自責裏,怎麽也走不出來。


    廣陵客棧自墨亦風等人來了過後,就被守得死死的,不讓人輕易進出,蘇洛雪想給蘇有成夫婦燒些紙錢,杜老板說什麽也不讓,說是晦氣,再者怕惹到樓上的那位爺,最後杜老板念其孝心著實讓人感動,便給了她一柱香。


    夜深,趁著小寶和葉青青熟睡後,蘇洛雪來到了後院,她四處望了望,確定沒人,拿出火折子,將香點燃。此時她才發現全是木地板,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安置,索性,將香捧在手心裏。她隻能這樣簡單地祭奠蘇有成夫婦。想起從他們離世,連紙錢都沒有為他們燒過,蘇洛雪對自己的自責又強烈了幾分。


    她屈膝跪在地上,抬頭望著滿天繁星,“爹爹,娘親”喊出口,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你們在那邊還好嗎?青青說你們不是那個人殺的,是真的嗎?請你們告訴我,到底是誰那麽殘忍地殺害了你們!”香灰帶著火星掉落,落在她那雙白嫩的手上,此時她已然被悲傷染盡,完全感覺不到痛。


    “對不起,女兒沒用,不能替你們報仇,我好恨,恨這樣的自己,恨自己心太軟,恨自己總覺得他很可憐,我下不去手,我下不去手啊!娘親,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如是哭訴,她情緒愈漸激動,無聲落淚,變成小聲抽泣,因擔心叨擾到其他人,她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可越是壓抑,越是難過。


    和士兵們換了崗的於顯榮,被饑餓驅使,到廚房來找吃的。借著月光他在鍋裏找到一個包子,冷的,實在太餓,隻能湊合著吃,他放嘴裏咬了兩大口,包子就沒了,肚子還在咕咕叫,他繼續翻著。


    他不知他此時的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將廚房翻了個遍,熟食沒有,隻有生的,他一個粗人也不會倒騰這些,隨手拿起一根白蘿卜就啃了起來。


    恍然間他聽見了哭泣的聲音,他將嘴裏嚼了一半的蘿卜吐了出來仔細一聽,確實是有人在哭。他尋著聲音,走到廚房後麵的院子裏,看到一個蜷縮在一起的小小的身影,待他走近,才看清跪在地上之人是蘇洛雪。


    她哭得太過傷心,沉浸在悲傷裏,沒有察覺到於顯榮在她身後,甚至連手上的香快燃到手指了也沒有發現。


    於顯榮伸手就打掉了她手上的香,“燒著手了,不痛嗎?”


    他的舉動和聲音,讓蘇洛雪徹底恢複神智,她趕緊扯過袖袍擦了眼裏淚,斂了情緒,喚了一聲“於大人”。


    她隻知墨亦風的身份,其他人是什麽官職她並不知曉,總之喚一聲大人是沒錯的。


    當她要站起身時,因為跪得太久,腳麻了,剛剛直起的一隻腳又摔了下去。


    “你沒事吧!”於顯榮伸手便去扶她的胳膊。


    蘇洛雪搖搖頭,沒有拒絕他的幫助。


    在扶她起身的那一瞬,於顯榮有片刻呆住了,她怎麽這麽輕,這是繼她怎麽長得如此好看後,對她的第二個認知,她太瘦了,瘦得他一隻手都能將她拎起來。


    蘇洛雪個兒本就不高,有些清瘦,站在高大威猛的於顯榮身邊,簡直就像是一小隻待在豹子身邊的兔子,也因此顯得她更加溫柔可愛。


    待腳不麻了,神情徹底清明,她才看到於顯榮手裏握著的白蘿卜。“您吃這個?”


    她微微皺眉,借著月光,他將她臉上的表情都捕捉到了,他順手將蘿卜藏在身後,笑而不語。


    “沒有吃晚飯嗎?”


    她這一問,於顯榮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答到:“吃了,但是又餓了。”


    蘇洛雪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一番,這麽大塊頭,飯量肯定不小,習武之人消化好,容易餓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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