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酒的父母早亡,是被叛軍殺死的,小小的團子在死人堆裏窩了三天三夜,然後被遊曆江湖的蕭天放撿了迴來。


    “你叫什麽?”


    “......”


    “有地方去嗎?”


    “......”


    “不如入我丐幫吧。”


    “......好。”


    小小的團子曾經也是個千嬌萬寵的世家少爺,因為倭人入侵沿海,家人一夜之間被屠殺了個幹淨,白白淨淨的孩童轉眼之間便成了個髒兮兮的乞兒。


    所幸千酒的運氣並不算差,救他的是丐幫的幫主,從此團子多了一個極疼愛他的師父、和一個武功高強為人正直的大師兄。


    因為年少時在死人堆裏的經曆,千酒向來喜歡幹淨漂亮的東西。


    然而身為一個乞兒,加上師父是汙衣一派堅定的擁護者,千酒從來都隻能一副髒兮兮的乞丐打扮模樣。


    不過丐幫的人大多和善,對待千酒這個團子更是喜歡,從小千酒也算是被嬌慣長大,除了衣服穿的髒亂些,住的地方邋遢些,千酒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直到......


    千酒遇到了一個幹幹淨淨的紅衣小姑娘。


    第一次見到小九,是在丐幫的駐地。


    那一身紅衣的女童長得極為漂亮,一雙眼睛烏溜溜的靈動,唇紅齒白,好似一個白白嫩嫩的小仙女。


    不同於丐幫駐地那些灰頭土臉、髒兮兮的小鬼,小九身上幹幹淨淨的模樣吸引了千酒。


    畢竟也曾經是個錦衣玉食的小團子,千酒天生對幹淨漂亮的東西沒有什麽抵抗力,少年興致勃勃的向女童示好,他想摸摸那孩子幹淨的小臉蛋,牽牽那孩子白白嫩嫩的小手。


    可手還沒有伸出去,便被小九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目光中滿含著嫌棄,小姑娘拂了拂衣角並不存在的灰塵,嬌聲嬌氣道,“你好髒,不要碰我。”


    你好髒,不要碰我。


    千酒頭一次被這樣一句無心的話刺傷上,看著小姑娘對自己兇巴巴的樣子,又看著小姑娘對她身邊那個青年嬌滴滴的撒嬌模樣。


    有些嫉恨的種子在千酒的心裏生根發芽......


    看著雲青一身黑衣,臉上白淨的模樣,笑起來還有兩個深深的酒窩,千酒忍不住在心裏暗罵,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千酒很喜歡小姑娘,所以很討厭雲青,每每看到雲青,少年就會想起,小姑娘是如何嫌棄看他的眼神。


    縱然小姑娘無數次的表達過厭惡與不滿,千酒還是喜歡緊緊的跟著小姑娘。


    他喜歡小姑娘身上的幹淨,仿佛貼近一點,自己也能變得幹淨。


    千酒一直跟著雲青和小姑娘,看著兩人經過生死,可他們卻從不會朝著自己看上一眼,丐幫駐地一戰,兩人生死相擁,卻全然忘了重傷未愈的少年。


    少年有些氣餒,他幾乎想要放棄了,他知道小姑娘隻是不可觸及的一個幻夢。


    是自己對於童年的美好追憶!


    連千酒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到底是喜歡小姑娘,還是喜歡小姑娘身上的幹淨,正如惡龍收藏著奪目的鑽石,並不是貪圖鑽石的珍貴,隻是依賴那一點耀眼的璀璨。


    可是少年沒想到自己的機會來的如此之快,師兄受傷,雲青蒙冤,為了洗刷冤屈,雲青要守著師兄醒過來。


    雖然千酒並不喜歡雲青,卻也沒想過冤枉好人。


    何況就雲青那三腳貓的功夫,千酒覺得他也不可能是覆滅丐幫的兇手。


    不過千酒還是很開心,因為雲青留下便意味著,自己和小姑娘會有更多時間的相處。


    這是既師父失蹤、師兄昏迷、還有丐幫滅門之後,千酒唯一聽到的好消息。


    雖然這段時間,千酒因為丐幫的事有些心煩,不過看到小姑娘少年依舊十分開心,雖然小姑娘對他還是沒有什麽好臉色。


    其實在丐幫駐地受傷之後,千酒其實是有些害怕小姑娘的,畢竟那一手金針刺穴的手法,屬實讓千酒有些終生難忘。


    少年從來沒想過,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在給自己施針時竟無比的暴戾,自己稍微的動彈都能引動小姑娘的怒火。


    不過好了傷疤忘了疼,在客棧千酒除了每日照顧師兄,就是熱情的追隨著小九。


    終於,小姑娘和雲青吵架了,因為一個不知名的姑娘。


    千酒終於看到了小姑娘悲傷而心痛的表情,卻不是因為自己,那一刻,千酒突然對雲青有著前所未有的妒忌。


    倘若自己是他,定不會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少年目睹了小姑娘痛苦輾轉的一夜,之前對小姑娘的敬慕欽佩之中,也開始夾雜著一絲心疼。


    看著小姑娘趴在硬邦邦的床榻上,軟聲軟語的叫著雲青,訴說著自己的疼痛時,千酒看著自己油膩的衣衫、那是一件早已有些發黑的一身褐衣,少年的胸中忽然湧出了無限的自卑。


    千酒就那麽愣愣的站在小九的房門口,直挺挺的站了一夜,也不敢靠近半步,生怕自己身上的破舊弄髒了小姑娘的衣裙。


    次日,少年早早的收拾了自己,洗了個美美的澡,換了一身央求著師兄新買的全新的褐色衣衫,捧著做了半天的糕點,有些忐忑的去找小姑娘獻殷勤。


    那是第一次,紅衣女童對他露出了有些和善的表情,千酒有些受寵若驚。


    那段日子,幾乎是千酒過的最開心的日子。


    而悲哀的是,隻有雲青和小姑娘吵架時,千酒才能在小姑娘身邊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少年有些陰暗的心思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滋生,千酒說著雲青的壞話,挑撥著兩人的關係,可終究還是徒勞,小姑娘還是迴到了雲青身邊。


    千酒不忿,嫉妒的火苗稍微有一點風就會無限助燃,他收到了曲墨的一封信,信裏的言辭十分蠱惑,說著能讓小九和雲青永遠分開的話。


    少年終於上當,在最後的抉擇中背叛了從前的小姑娘,本以為隻是分開兩個人,卻不想給紅衣女童惹來了彌天大禍。


    趴在地上,在生命彌留的最後時刻,千酒看著不遠處小姑娘穿著一雙大紅色皮靴的鞋尖,少年的眼睛已經有些模糊,眼前的畫麵出現了重影。


    苦笑著最後看了一眼女童的臉,千酒終於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我真的不髒,我可以抱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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