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琴瑤感覺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她看了看點蒼派山門的方向,又看了看簡馳離開的方向。


    現在怎麽辦?


    點蒼派的絕學能救簡馳的命,但是簡馳又不得不去救曦,曦如果出事,就算有武功秘籍也沒用,沒人會針灸和配藥。


    徐琴瑤心中很快有了計較,對著陳大夫說道:“你去山頂上,務必討要到點蒼派的武功秘籍。”


    “那你呢?”陳大夫膽戰心驚的問道。


    “我不放心他,所以跟過去看看。”徐琴瑤的目光落在棧道下無盡的深淵中,咬緊銀牙,毅然決然的追了過去。


    陳大夫想了想,他的任務沒有危險性,如果對方不給武功秘籍也可以交差,於是看向視野盡頭的山門,敲了敲老腰,開始新一輪的爬山。


    烈日炎炎,驕陽似火。


    山崖下的海麵上停留著一艘豪華巨大的船,它那龐大的身軀從遠處看像一頭遠古巨獸,朱紅色的柚木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精致的投石器打理的纖塵不染。


    這是一艘朝廷的軍用戰船。


    一群青城派的弟子聚在船頭閑聊打發時間,他們之所以如此沒有紀律,隻因為掌門仲孫珈有事外出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以為那小尼姑是霞的孿生姐妹,嚇得背後冷汗直冒,上去就使出全力。


    後來,你們猜怎麽著?


    銀槍蠟樣頭,要不是我們及時收手,隻怕那小尼姑已經死了。”


    “等會掌門迴來一定大失所望,這小尼姑雖然跟霞的長得一模一樣,但的確是個沒有氣力的普通人,押迴來的路上,走一半暈過去了,還是我抗迴來的呢,你說搞不搞笑。”


    “天下之大無奇,要不是知根知底,真會被她震住,哦,那小尼姑現在還躺在船艙裏沒醒來呢。”


    甲板上的哄笑聲傳到船艙裏。


    曦感到渾身散架,特別是脖子的地方,一股錐心的刺痛,伸手一摸,上麵纏了一層紗布,應該是抓她的人做了些急救。


    這時曦打量起房間內的布置,左手邊是一張書桌,右手邊是一張臥榻,再過去有一個兩人合圍的大缸,缸上麵有一個巨大厚實的蓋子,蓋子中央有個孔,有個圓滾滾的小腦袋冒在那邊,看起來像一套折磨人的刑具。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草味。


    曦對此情景太熟悉了,有人在進行藥浴。


    “嗚嗚……嘶嘶……疼……”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仿佛忍受的巨大的痛苦,聽著令人揪心。


    曦強忍著疼痛,支撐著身體站起來,她發現自己穴道被點,全身乏力,連走路都困難。


    “小妹妹,你,你沒事吧?”曦希望借由對話減輕那小女孩的痛苦。


    “啊?”那小女孩徒然一驚,顯然沒料到曦會忽然醒來,連忙說道:“我一點都不疼,真的,千萬不要告訴額娘,真的一點都不疼哦。”


    “我不告訴你額娘。”曦答應了小女孩的請求,這讓小女孩感到高興。


    “你生病了嗎?”曦忍不住問道,她精通針灸和醫藥,就算知道自己身處險境,也希望幫到眼前可憐的小女孩。


    “沒生病啊,我沒事。”小女孩扭曲的臉上,擠出一抹厲鬼般的笑容:“我叫小靈,我在藥浴哦,為了變成最最厲害的兵傀。”


    兵傀?那是什麽?


    曦正待發問,房門忽然打開,一位端著餐盤的貴婦推門而入,見曦醒來,便端坐在床頭,把餐盤放在書桌上,看向小靈,臉上堆滿和藹可親的笑容,說道:“等你出浴,獎勵你最愛吃的獅子頭。”


    “好啊好啊,今天我真的沒感覺疼,額娘,我很了不起吧。”小靈咬牙切齒的說道。


    曦這時問道:“請問她得了什麽病?”


    貴婦轉頭看向曦,端詳著曦的麵容,情不自禁的感慨道:“初見你時真的嚇我一跳,還以為是霞。”頓了頓看向大缸中的小女孩,淡淡的說道:“她很健康,沒有生病。”


    “沒病?可她在藥浴,我略懂醫術,可以為她……”曦咬牙站起來,顫顫巍巍走向那口大缸,那名貴婦倒也沒有阻止。


    僅是幾步路,曦的額頭上已經布滿細密的汗珠,她隻能扶著牆,一步步走向大缸。


    終於,曦摸到那口大缸,她微微嗅了嗅,心裏麵閃過數十味草藥,然後看向大缸內部,蓋子上留有一個孔用於放藥。


    看到缸內浸泡著毒蟲的瞬間,曦的視線凝固了,腦海中迴蕩著師尊的話語,曦一遍一遍確認,漸漸的,她原本清秀的麵容被恐懼占滿,整個人死了似的,也不知是脫力還是怎麽,倒在地上瘋瘋癲癲,喃喃自語道:


    “不可能,不可能……”


    那名貴婦詫異的看了曦一眼,好奇的問道:“你不會看懂了吧?”


    曦猛的抬起頭,此時卻已經淚流滿麵,她顫抖的聲音仿佛在痛訴天底下最瘋狂的罪惡。


    “你們在煉製戰屍,這是魔門趕屍派的秘法,你們居然用活人煉製戰屍,佛祖在上啊……”


    那名貴婦滿臉震驚,禁不住讚了一句,“厲害,僅是看上一眼就發現是趕屍派的秘法,但是經過宗主改良後,此秘法可以煉製活人。隻要是天資卓絕的小孩,從小煉製,長大後就能成為無比強大的兵傀。


    此藥性極為霸道,可激發人體內潛藏的力量,但是藥性入體後,會失去思想,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這就是我們青城派強大的秘密。”


    這時孤寂的房間內,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額娘,我一定會成為最最厲害的兵傀!”


    曦隻看到一個淚流滿麵,連嘴唇都咬破的小女孩,忍受著地獄般的折磨,為博取大人一笑。


    “阿彌陀佛!”


    曦不知道該如何抒發內心的震撼,她迷茫了,自己身處的到底是地獄,還是現實世界,眼前的罪惡聞所未聞,他們還是人嗎?簡直比地獄中最邪惡最無恥的魔鬼還要殘忍百倍千倍。


    “你們在欺騙這個孩子,你們……你們怎麽可以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


    曦渴望力量,無力的她隻能安靜的坐在那邊,飽含血淚,眼睜睜看著他們用活人煉製戰屍。


    “額娘才不會欺騙我呢,額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額娘……”


    小靈扭曲的小臉上透露著瘋狂,用稚嫩的聲音為一旁冷眼旁觀的貴婦狡辯。


    “真是乖孩子!你一定會成為我煉製第二優秀的兵傀!”那名貴婦心滿意足的笑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非常好騙,隻要很好的誘導,就能讓他們乖乖忍受煉製戰屍的痛苦,而且,這種戰屍煉製出來後威力無窮,能成為極其厲害的戰鬥兵器。


    “你剛剛說的霞,難道,難道……”曦無聲的呐喊著,眼淚不受控製的從臉頰上滑落。


    “沒錯,霞是我最傑出的作品,從她懂事就開始煉製了,耗盡無數靈丹妙藥,不停喂招,最終成就無敵的劍之兵傀,當今世上沒有人是霞的對手,她是我的驕傲。”


    “額娘,我會加油的,我一定、一定會成為比霞還要厲害的兵傀!”


    小靈努力展現出自己堅定的決心和信念,當看到那名貴婦認同的笑容後,小靈心滿意足的沉入秘藥中,切身感受到秘藥如恐怖的毒蟲,滲入體內撕咬身體的每個器官。


    強烈的絕望感如隕石般砸向曦,她的手腳麻木了,連血液都要凝固了,心髒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鋒利的刺刀紮進她的心髒,瘋狂攪動著五髒六腑。


    一連串淚水從曦悲傷的臉上無聲地流下來,她沒有一點兒哭聲,隻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那瞬間,曦仿佛聽見了全世界破碎的聲音。


    而這一切,在那名貴婦誇獎聲中顯得格外刺眼,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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