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莊裏的赤腳醫生靠譜嗎?’


    簡馳穿著還算合身的麻布大衣,蒼白的臉色跟半隻腳踏進棺材的病秧子一樣,身體各處傳來陣陣腫脹的感覺。


    背後的小女孩穿著寬鬆的麻布錦袍,豐滿的前胸深埋衣襟,顯得不倫不類,滿是靈韻的眼眸輕輕眨著,擔憂地看著一路“教育”她的青年,一朵愁雲浮上眉頭,讓她少了往日的活潑,多了一份壓抑。


    “就是這裏,陳大夫的住所。”


    國字臉的村民指了指不遠處的木屋,看到青年和女童穿著的麻布衣,布滿風霜的臉上露出幾分欣慰,眼神落在青年身上,多了些許了然和期盼。


    “沒想到俺女兒落下的衣服挺合身,真是個孝順的乖孩子,不遠辛苦帶著父親四處求醫。”


    徐琴瑤開口應答,聲音宛若靡靡之音,但總歸帶著少許疲憊。


    “我沒有這樣的爸爸,區區npc再口無遮攔,讓你化成經驗值。”


    簡馳沒有理會他們,他的目光落在木屋外的草藥上。


    一股浸人心脾的藥香味鑽入鼻腔,苗圃內種有幾株叫不出名字的奇花異草,一道柵欄高高聳立,將小木屋與村莊隔絕,顯出一種小隱隱於野的高人氣息。


    村民拍了拍柵欄上的木板,踮起腳尖看向內屋,喊道:“陳大夫,在嗎?有病人……”


    吱呀一聲。


    樸素是木板小門緩緩推開,一位身形精瘦的男子走了出來,額頭上深深的褶皺能夾死蚊子,嘴角一縷打理整齊的胡須迎風飄揚,眼中精光偶閃,頗有仙風道骨的感覺,神醫這個詞仿佛生來就是為他所創。


    “俺遠方親戚,特地慕名過來看病。”村民側身指了指身旁。


    “進來吧。”


    一聲尖銳的嗓音,聽起來年齡四五十歲,然後留下一道岣嶁的背影,悠然飄進內屋。


    村民解釋道:“陳大夫獨居此地,過著閑雲野鶴般的生活,他的醫術自然沒得說,俺們幾個村隻有他這麽個大夫,大家都很敬重他。”


    簡馳頷首,搖搖晃晃跟著走進柵欄。


    木屋內裝飾簡單,一張供病人就醫的長條桌,長條桌旁邊掛滿村民感激贈予的錦旗和木板。


    ‘妙手迴春、仁心仁術、手到病除……’


    簡馳神色一鬆,驚喜的和徐琴瑤對望一眼。


    沒想到在這種犄角旮旯裏遇到神醫,這是何等的幸運,有救了。


    “誰是病人?”陳大夫坐在高腳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蓋輕輕碰了下杯子,輕啄一口,目光掠過現場的三人,眉頭輕輕皺起。


    “是我!”簡馳恭敬地向前一步。


    “帶錢了嗎?”


    陳大夫攤開枯瘦的手掌,心許他看出來,三人裝束樸素,擔心收不到出診費,所以提前一問。


    “俺帶了!”村民忽然殷勤的從袖子裏掏出一錠米粒大小的碎銀,轉過身和藹一笑。


    真是一個淳樸的村民。


    簡馳和徐琴瑤幾乎同時這麽評價,無私幫助困難的人。


    陳大夫熟練又悄無聲息的收走碎銀,朝著簡馳攤開枯瘦的手掌,另一隻手搭在長須上輕輕一撫,簡單的吐出一個字:“手!”


    居然是把脈!


    想什麽呢,也隻能是把脈,但是把脈靠譜嗎?據說優秀的醫生把脈基本都是準的,信他一迴又如何,反正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簡馳伸出緊繃的手臂,鬆開略顯蒼白的拳頭。


    把脈的同時,陳大夫側過身,認真的問道:“說說你的症狀。”


    “我感覺全身腫脹,非常的不舒服,腦袋暈暈沉沉,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簡馳扶住自己額頭,有些擔憂的問道:“我到底怎麽樣?”


    陳大夫瞥了眼喜滋滋的村民,目光落在簡馳白的有些不像樣的臉頰上,微微搖頭道:“準備後事吧。”


    簡馳身體一晃,露出一個慘笑。


    果然,我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兵俑那一掌絕對有問題,沒想到這麽嚴重。


    “準備後事?這狗男人要死了?”徐琴瑤踉蹌退了兩步,紅彤彤的臉頰頓時毫無血色,緊緊地咬著嘴唇。


    不要緊張,遊戲中死又不是真的死。


    隻是他死了的話,就剩我一個人了,會很孤單。


    村民上前一步扶住搖搖欲墜的簡馳,低眉順眼的輕聲道。


    “你放心的去吧,俺王大牛以性命發誓,絕對不虧待你女兒,有俺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吃的。”


    簡馳:……


    我說村民怎地那麽殷勤,送衣服還要給錢,是覺得我死定了,想著接手徐琴瑤。


    淳樸個毛線。


    “大夫,我得的是什麽病?”簡馳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陳大夫收迴幹枯的手臂,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沉吟半響,在簡馳掙紮的目光中,說道。


    “操勞過度。長期勞作掏空你的身體,再加上膳食不佳,所以你的臉色才會毫無血色。但現在說什麽都遲了,如果不作調理,隻怕撐不過一個月。我這有一副草藥,四碗水熬成一碗水,喝下後能助你多活些時日。”


    標準模板的病理講解,無懈可擊,如果換作普通村民,不信也得信。


    但是……什麽鬼。


    徐琴瑤腦袋還沒有轉過彎來,臉上覆滿無盡的悲傷,眼中閃爍著晶瑩之色,吸了吸可愛的小鼻子。


    簡馳的額頭上豎著一根根黑線。


    操勞過度?膳食不佳?明明是被兵俑打出來,眼前這位仙風道骨的陳大夫估計就是傳說中的庸醫了。


    果然,小村莊裏的赤腳醫生不靠譜。


    靠著一點醫治傷風感冒的藥方糊口,真要是遇上疑難雜症,也是束手無策。


    “我從來不下地,也沒有長期勞作,夥食還算可以……”


    簡馳幽幽地說道,既沒有表現得生氣,也沒有表現出不滿,隻是在講述一個事實。


    陳大夫愣了下,瞥向站在一旁,眼珠子快掉出來的村民身上,疑惑的問了句。


    “他不是你親戚嗎?該死,他不用下地幹活的嗎?”


    淳樸的村民仿佛發現了什麽,訕笑一聲,否認道:“俺有說過那種話嗎?”


    “我在廠裏幹活,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看來,我還是太單純了。”


    簡馳掃了眼慢慢迴過味來的徐琴瑤,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走吧,去大點的城鎮,或者靠譜點的大夫看看。”


    “啊?”淳樸的村民大驚失色,“你不死了嗎?你的臉色一看就是絕症晚期,別折騰了。這女娃長得水靈,你忍心讓她跟著受苦嗎?留給俺當媳婦吧,俺絕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媳婦?!


    徐琴瑤滿頭的小問號,這是npc幹的事情嗎?


    嘭的一聲!


    簡馳手中的木板凳瞬間捏成木屑,抬頭掃了眼陷入呆滯的大夫和村民,語氣波瀾不驚地說道。


    “給我準備個交通工具,我要去大點的城鎮。”


    淳樸的村民驚呆了,徒手捏碎板凳,這得多大的勁道,是個狠人,而且不用下地幹活,說不定是地主,這媳婦……俺要不起。


    陳大夫額頭沁出冷汗,害怕加上理虧,站起來哆哆嗦嗦從袖子裏摸出幾顆碎銀,磕磕巴巴的說道。


    “大,大俠,一點心意,咱們就當什麽都發生過,椅子也不需要你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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