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道玫瑰色的血跡延續到天邊,猶如步入婚禮殿堂的紅地毯。


    強壯的白龍已經失去往日的雄風,但它依然堅定地邁開沉重的步伐,也許下一秒就會倒下,但一定倒在追逐心愛姑娘的路上。


    龍並沒有愛情觀,如果繁衍的前提是雙方擁有愛情,那麽龍早已滅絕。


    無尾怪龍能接受白龍,僅是因為白龍比黑龍強壯,如果有一頭更加強壯的龍出現,無尾怪龍定然會臨陣倒戈投入其他龍的懷抱。


    也許生物的繁衍並不需要愛情……


    經曆殘酷的戰鬥,白龍終於慘勝,當它拚盡全力抵達目的地時,並沒有看到心愛的姑娘,那種失落感和無力感就算巨龍也無法承受。


    “嗷吼吼吼——”


    借以悲鳴聲唿喊對方,龍吟震撼寰宇,遁入雲霄,消失在天際。


    如果白龍能說人話,他現在一定在質問:我明明已經贏了,你為什麽離我而去?


    放棄嗎?


    不可能。


    白龍睜開迷離的眼眸,大量失血令它搖搖欲墜,但它依然堅定向前。


    白龍受傷極重,如果再出現挑戰者,它必死無疑。可白龍考慮的並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拚盡全力尋找心儀的姑娘,將自己的血脈留下。那是一種留存在巨龍體內的執念,就算身死,也要讓巨龍的意誌延續下去。


    這就是龍性至淫的由來,龍比誰都渴望傳承,如果沒有必死的信念,生命就無法繁衍。


    公螳螂為了傳承被吃掉,雄蒼蠅繁衍過後馬上死亡,殘酷表象下是生命的渴望,沒有犧牲就沒有未來。


    白龍不會放棄,它拖著半殘的身軀,嗅著心儀姑娘留下的氣味,一步步堅定地向前走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白龍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抵達終點,無尾怪龍就在兩座山崖中間安靜地躺著。


    “嗷吼吼吼——”


    白龍欣喜若狂,屬於它的戰鬥還沒有結束,現在才是開始。


    白龍激動地揮舞龍爪,撲向無尾怪龍,當碰到那具冰冷屍體的時候,白龍狂熱的心髒墮入冰窟,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無尾怪龍已經死了……


    “吼吼吼——”


    白龍滿腔熱情化作瘋狂的咆哮、怒吼,似在向蒼天質問,為何如此不公。


    山崖的頂端,野人和老者準備就緒,俯瞰山腳下的龐然巨物,在視野中竟生出渺小的感覺,好像伸手一捏就能拽住。


    年邁的老者已經很疲憊,但他依然站得筆直,猶如一杆長槍,渾濁的雙眸無喜無悲,埋藏著對生的渴望。


    高高地舉起褶皺的右手,在冷厲的風中,猛地揮下去。


    “歐克歐克——”


    安靜的野人霎時間跳了起來,猶如一根根彈簧,紛紛按住手上的巨木,刹那間爆發全身力量,巨木一按到底。


    巨木中間的支點雖小,卻支撐起一切,將野人的憤怒、巨龍的悲哀,傳遞到巨木的另一端。


    巨木頂端猛的豎起,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將數以噸計的巨岩撬動,推下山崖。


    巨石從山頂緩緩滾動,就像調皮的小馬,越跑越快,漸漸地,走動變成奔跑。


    一顆接著一顆巨石滾滾而下,將原本死寂的岩石也帶動起來,最終滾動的巨石越來越多,成了萬馬奔騰,終於化作山崩地裂般的衝擊。


    白龍抬頭的時候,它明白自己無處可逃,勇士一般揚起龍首,視死如歸的目光對上唿嘯而至的災難,平靜地麵對死亡。


    轟轟轟——


    聲音如雷鳴,塵土飛揚,強壯的巨龍瞬間被滾滾岩石吞沒,在大自然的威能麵前,一切都如此渺小。


    知識是力量,連小孩都明白杠杆原理,以極小的力量撬動勝負的天平。


    隻要不留餘力按下去杠杆,勝利就會出現,而勇氣是一切的支點。戰爭、危機、災難都需要勇氣來麵對。


    終於,戰爭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白龍身上堆滿巨石,它奮力掙紮,想逃脫大自然給予的囚籠,但終究無法移動分毫。


    老者激動的情難自禁,仰頭大笑一聲:“贏了!我們贏了!”


    “歐克歐克歐克——”野人奮力舉起手中的木棍,發出聲嘶力竭的咆哮聲。


    按照原定計劃,簡馳和老者兵分兩路,簡馳擊殺黑龍,老者埋伏白龍。


    簡馳和野人部隊穿過森林,克服重重困難,順利抵達山腳下,看到被活埋的白龍。


    簡馳終於唿出一口濁氣,直到大局已定,他才感到一陣散架般的疲憊感襲來,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端起鋒利的木棍,簡馳奔跑到奄奄一息的白龍眼前,雙方目目相對。


    換做以前,白龍一定是以居高臨下的姿勢俯瞰這隻渺小的螻蟻,心情不好便會一爪拍下去,但現在白龍隻能以水平的視線打量對方,雙方實力的差距被智慧與勇氣抹平。


    簡馳高高抬起木棍,對準巨龍的眼槽,一臉平靜地說道:“讓我送你最後一程!”


    眼神一凝,淩厲的殺意唿嘯而出……


    “手下留情!”


    忽然一聲爆喝傳來,張宇還未落地便高聲唿喊:“留白龍性命!”


    空中的巨龍猛烈揮舞巨大的翅膀,如一架直升飛機,攜著颶風緩緩落地。


    它看向壓在巨石下的白龍,仰頭咆哮一聲,想上前幫忙,卻攝於野人手中的武器,並未魯莽發狂,顯然極盡克製心中的暴怒。


    龍可以殺死龍,但不允許其他種族來殺龍,這是龍的尊嚴。


    簡馳停下手中的動作,他眯起眼睛打量著從巨龍背上下來的少年和少女,雙方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


    簡馳震驚於張宇和白悠悠能控製巨龍,而張宇和白悠悠震驚於簡馳能擊殺巨龍。


    “給我一個理由!”


    簡馳眼中盡是危險的光芒,他默默揮手示意野人包圍上去,歐克跟簡馳混得時間太長,早已通人性,僅是一個眼神便知曉該怎麽做,悄悄帶著野人同伴繞了過去。


    張宇收起震驚,大聲道:“經過我們的努力,已經能和巨龍平等交流,它們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


    也許,通過巨龍,我們可以完成任務。能讓眼前這頭巨龍載我們過來就是最好的證明,請相信我……”


    “是呀是呀!”


    白悠悠接過話茬,試圖用女性特有魅力說服簡馳改變主意:“這群巨龍沒有傷害我們,它們具備智商。


    隻要好好溝通,它們一定能夠理解遺棄子婿所帶來的災難,這樣就皆大歡喜了。


    所以放下武器,白龍活著的話,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


    簡馳忽然麵露詭異的表情,獰笑道:“皆大歡喜?開什麽國際玩笑,這就是我的迴答!”


    話音落地,手中的長棍一抖,猶如一根鋼針,瞬間刺入白龍的眼槽,簡馳猛的一腳,將長棍整根踢入白龍腦中,白龍慘叫一聲,生機逐漸失去。


    張宇呆住了,不可思議的盯著簡馳,喃喃道:“瘋了!你這個瘋子!居然真下得去手……”


    白悠悠目光呆滯,她這輩子永遠也不會忘記,眼前這位黑發少年獰笑著擊殺白龍的一幕,如此恐怖血腥的場景像是烙印深深刻入她腦海中。


    白悠悠一步步後退,恐懼讓她雙腿打顫,瞳孔失去焦距,失聲叫道:“你根本不是人類!


    你到底是什麽?


    魔鬼,你一定是魔鬼!”


    就在兩人陷入狂亂之際,周圍的野人忽然暴起,一擁而上,瞬間將他們製住。


    簡馳冰冷的雙眸盯住那頭試圖逃走的巨龍,揮手下令道:“活捉它!”


    “歐克歐克——”


    野人一個接一個撲向巨龍,撕扯,捶打,鉗製住巨龍的關節,使其無法逃走。


    “吼吼吼——”


    巨龍焦急地轉動身體,試圖將身上的野人甩下去,但無濟於事,最終讓一群野人爬到它身上。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龍被一群野人死死地壓在地上。


    老者趕來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張宇和白悠悠,以及載他們過來的巨龍都成了俘虜。


    張宇雙眼噴火,冷冷地盯著簡馳,咬牙切齒道:“惡徒,你一定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白悠悠嚇得一動不動,僅是看到簡馳就令她兩腿發軟,身體發涼,簡馳成了她的噩夢。


    老者尷尬地撓了撓光禿禿的頭皮,不知道該怎麽勸解簡馳,他悄悄靠近簡馳,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你殺掉白龍,我能理解。但是你抓他們幹嘛?”


    簡馳冷冷道:“不需要誰來理解,我從來沒說自己是好人。”


    老者笑了笑,壓低聲音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野人和巨龍是死敵,現在野人元氣大傷,殺掉白龍給歐克的族人帶來喘息的機會。


    畢竟,歐克和他族人跟著我們打生打死,你已經將他們視如己出,不忍心看到他們在我們離去後慘遭滅族。


    但我不理解你為何扣下這兩人——”


    簡馳淡淡道:“那小子居然能馴服巨龍,這給了我新的啟示。歐克的族人需要坐騎……”


    “你……”老者挑了挑眉毛,“你想拿這條小母龍做實驗嗎?”


    簡馳冷哼一聲,背過身,興趣盈然地朝著巨龍行去。


    老者歎了口氣,他知道張宇和白悠悠一定恨死簡馳了,但這也沒辦法,各自立場不同。


    野人對他們恩重如山,老者和簡馳不可能卸磨殺驢,一走了之,任由元氣大傷的野人被巨龍殘殺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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