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紛紛踹倒鍋碗瓢盆,用槍搠倒帳篷,更有人一把火燒了輛糧車,然後他們隻是拿刀拿槍,什麽也沒帶,唿啦啦向北跑,如烏雲蓋地。


    東廠太監趕到哪路明軍中,哪路明軍就像打雞血似的跳了起來,甩掉所有糧台輜重,甚至光著腳丫子向北跑路,一路盔歪甲斜,氣喘籲籲。


    不數日工夫,京師大軍雲集,人人破衣爛衫,麵黃肌瘦,彎著腰垂著手,唿唿喘著氣,舌頭吐出半個巴掌長,他們歪著頭,看著前來迎接的東廠太監,眼中充滿期待。


    “嘶——”王振倒吸口氣,他坐在帥廳的帥椅上,眼珠骨碌碌直轉。


    大廳兩個籃球場大小,三層樓高,地麵青磚鋪地,廳內數根兩人合抱粗的紅漆木柱撐住頂梁。


    廳內正麵有個台子,房間大小,膝蓋高,正中擺著張黃花梨案幾,半人高,一人長,左邊擺個紅色竹筒,裏麵放著筷子長短的紅色令箭,約幾十支,右邊是驚堂木,還摞著半個胳膊高的書。


    案幾後是張黃花梨太師椅,上麵端坐一人,皂角帽,身著大紅蟒緞錦袍,冬瓜臉,三角眼,薄嘴唇,正是王振。他身後牆上掛著幅畫,一隻白色的吊睛白額猛虎吼叫著向山上跑。


    台下左右兩邊各有兩排太師椅,從台下直排到門口。


    太師椅上坐著幾名從外地趕來的都司和其它一些原本在京師的將軍、統領,人人頂盔貫甲,罩袍束帶,目光炯炯有神,占了將近半數的位置。


    太師椅後,則站著兩排東廠侍衛,身著大紅錦袍,腰掛繡春刀,筆直而立,直排列到門口。


    王振所在台子左右兩側,各有四名東廠侍衛。


    王振沉吟半晌道:“諸位都司大人,別來無恙啊!”


    眾都司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王振“啪”地一拍案幾道:“你們辛苦了!”他站起身,彎著腰,三角眼閃閃發光看著幾位都司道:“本監軍一再囑托你們,不要急,慢慢來。可你們卻晝夜不停往這趕——”


    他用手點著他們,嘴唇直抖。


    幾位都司站起身,彎腰拱手道:“接到大人軍令,不敢怠慢,隻怕我們來的遲了些,還望大人恕罪。”


    王振連連擺手道:“不遲!不遲!下去休息吧!”他嘴巴直咧。


    都司繼續道:“為了趕時間,我們什麽都沒帶,現在兩手空空,就指望到了京師獲得補充。不知大人何時給我們補充糧草物資軍餉!”


    “呀!”王振觸電似的跳了起來,三角眼瞪的溜圓,手哆哆嗦嗦指著他們,“你們——你們——”


    最後他牙一咬,一跺腳,甩了下袖子道:“你們問我要,我問誰要?你們先下去休息!休息!這事以後再議!”說完一甩袖子,竟從側門出去了。


    其它東廠侍衛也跟在他後麵出去了。


    幾位都司麵麵相覷,攤開手,直撓腦袋,滿臉是問號。


    幾名京師的將軍,站起身來,捂著嘴,麵紅耳赤,發出陣“咕咕咕”的聲音,雙肩像蜜蜂的翅膀似的抖個不停,低著頭走了出去。


    還有名驚叫依舊坐在太師椅上,撩起眼皮看了幾位都司一眼,搖了搖頭,嘴裏發出“唉”的聲響。


    幾名都司連忙圍上去,對這位將軍又打躬又作揖,連聲道:“還望將軍指點迷津!”


    這位將軍斜眼看了下他們,站起身來,手攏成喇叭狀,擋住嘴,在他們耳邊嘰嘰咕咕了陣,而後整整衣冠,搖頭晃腦地出去了。


    幾位都司目瞪口呆,嘴巴張開可吞下枚鴨蛋,木木站在原地足有半盞茶工夫,方猛地把頭盔摘下,猛地往地下一摜,“咣”地聲,把青磚砸了個小窩。


    他們跺著腳,捏著拳頭,目眥盡裂道:“狗蛋!真狗蛋啊!走!問皇帝要錢要糧去!”


    “什麽?”戶部尚書胡大用眼睛瞪的像牛眼一般大,他歪著頭,嘴巴鼓起像蛤蟆,一把抓住麵前一位六品官員的衣領,向上猛地提起道:“你再說一遍!是真的嗎?”


    六品官員雞啄米似的點頭道:“大人,千真萬確!下官以人頭擔保!”


    “哇呀呀!呸!”胡大用雙眉倒豎,兩眼圓睜,胡須像鋼針般乍起,跳起半人多高,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內走了幾圈,一甩袖子道:“那個王振!我就知道不能變!怪不得猴死猴活地要提前支領銀子,原來這麽檔子事!老胡打雁大半生,竟讓雁啄瞎了眼!”


    他右手捂住眼睛,不停地拍,眼中淚光閃爍,低下頭,鼻涕眼淚直流:“好!好!好!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從今兒起,到八月十五號止,三個月內,咱戶部是一兩銀子都不撥,一粒糧食都不給!


    為啥?咱給了不是嗎?給了!有票據為證!我看王振這小子怎麽玩!”


    他臉紅脖子粗,連連拍胸膛:“你們別怕!出了事我老胡擔著!”


    其它幾名官員互相看看,笑著說:“能出啥事?要出也是王振出事!我們給了!給了!胡大人高見!好!就照胡大人說的辦,傳令下去,各地從今兒起,至八月十五月圓之日,不給他們撥一文糧餉!哈哈哈!”


    辦公室內爆發出陣陣雷鳴般的笑聲。


    “哎喲喲!”王振昂首挺胸,雙手捂著後腰,像火箭似的飛了起來,地上騰起陣陣白煙。


    他兩隻腳像鴨子劃水似的轉個不停,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東廠辦公大廳內轉來轉去,口眼歪斜,哈喇子直流,牛似的“唿唿”喘著粗氣。


    大廳有兩個籃球場大小,白色大理石磚鋪地,左邊是道屏風,一人多高,白色無圖,排開有兩輛馬車長,右邊空曠無物,正中是個桌案,上麵擺著筆墨紙硯和幾卷文書。


    廳內站著兩排東廠太監,身著紅袍,低著頭,垂手而立,默不作聲。


    大廳鴉雀無聲,空氣像凝固住了般,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約過了一盞茶工夫,王振“唿”地停住腳步,低著頭,然後猛地向上一甩,來了個“犀牛望月”式,他瞪著眼,抿著嘴,似乎要噴出火來,“唿”地抬起胳膊,指著外麵道:“去請錦衣衛都指揮使謝小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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