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前欄杆的轉角處,兩隻灰翅蟈蟈,“謔謔”地唱著歌。


    藍光腳底冒出股青氣,直衝頭頂,他感到身子浮在了半空,飄啊飄,到處都有人衝他挑起了大拇指,似乎連宮殿也對他咧開嘴,笑了。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藍光雙眼突地睜開,瞪的銅鈴大小,胡須像鋼針般的乍起,老虎似的吼道:“人呢!怎麽人還沒來?!”聲音穿過重重宮殿,震的大門“嗡嗡”作響。


    柳隨風閉目運氣,連運了三個周天,聽到聲音蹦起半人多高,睜開眼睛,四下望望,道:“怎麽迴事?”


    柳金燕上前,指了指東邊的天空,道:“二哥!天快亮了。我們在這兒站了大半夜,人還沒來。”


    柳隨風立時滿臉鐵青,牙齒咬的“哢哢”直響,兩隻拳頭握的冒出層汗。


    藍光雙手抓住旁邊紅衣宮人的衣領,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拎到半空,咬牙切齒,臉上的肉“突突”抖個不停,道:“王振那廝呢?”


    宮人麵如死灰,雙手垂下,兩隻腳螞蚱似的抖個不停,額頭冒出層黃豆粒大小的汗珠,“滴答滴答”往下掉,他舌頭像打了結,發出牛皮鼓似的聲音:“小的、小的,不、不知道。”


    藍光虎嘴張開,“哇——”地叫了聲,“嗖”地像扔沙袋似的把他扔出十步開外,那人在地上“骨碌碌”打了兩三個滾兒。藍光伸出鋼叉似的手指,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快去把王振那廝給我叫來!若遲半步,打斷你的狗腿!”


    那人四肢著地,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是!是!”然後爬起身來,帶著路煙塵,兔子似的跑掉了。


    他穿過五六重高矮不平的宮殿,走過兩三條彎彎曲曲的走廊,飛車似的來到了處院落前。這裏青磚綠瓦,牆有二層樓高,院落有半個足球場大小。


    黑油漆的門,裏麵正房三間,側麵廂房兩排,塔形屋頂,巴掌大小的瓦片,魚鱗似的鋪滿屋頂。院內青磚鋪地,正中栽著株碗口粗細的梧桐樹,傘狀撐開,綠葉搖曳。


    院落門前,站著兩名紅衣宮人,伸出手來攔住跑來的宮人道:“二蛋子,什麽事?”


    喚作二蛋子的宮人臉紅的像火,黃豆大小的汗珠“滴答滴答”往下掉,“唿唿”像牛似的喘著氣,拍著胸口,彎著腰,咳了兩下道:“不好了!藍大將軍發怒了,快帶我去見王公公!”


    門口的兩名宮人,對望了下,嘴巴撇了撇道:“公公在右廂房首屋,你去吧!”


    二蛋子連著彎了幾下腰,道:“謝謝二位了。”說完,“嗖”地進了院子,三步並兩步跑到右邊廂房頭間屋前,伸手“啪啪”拍了幾下門,然後彎腰低頭道:“公公!公公!小的求見!”然後他站在門前紋絲不動。


    約莫過了小半盞茶工夫,隻聽“通”地聲,廂房糊窗戶的白紙破了,從裏麵飛出件黑乎乎的東西,“咣”地打在宮人二蛋子的腦袋上。


    二蛋子“哎喲”了聲,身子向左歪了歪,用手捂著頭,看著那件東西,原來是隻黑色牛皮厚底宮靴,白色靴底有兩本書厚。


    從屋裏傳來個公鴨似的嗓子,“煩不煩人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話音剛落,門“吱呀”聲打開了,王振從屋裏走了出來,頭上椅子狀的宮人帽歪到右邊,冒著正麵下是耳朵。


    他眯縫著眼睛,吊著嘴,兩腮鼓起像蛤蟆,披著猩紅色大氅,大氅兩頭吊在肩膀上,係帶直直對著地麵。他左腳光著,右腳反穿著左腳的靴子,兩腿八字叉開,像隻禿鷲樣站在門口。


    二蛋子“撲通”跪倒在地,朝王振“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連聲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有名紅衣太監跑來,搬來把黑色高背太師椅,支到門口,道:“廠公請坐!廠公請坐!”說話時,像雞啄米似的彎腰點頭。


    另有名紅衣太監上前,手持紅漆托盤,捧上盅茶,茶杯呈無彩色,上麵繡以金邊。


    王振把身上大氅取下,甩到搬椅子的那麽紅衣太監身上,然後坐在太師椅上,兩隻手搭在椅背上,兩隻腳吊起,離地兩指寬的距離,懸在半空晃來晃去。


    紅衣太監將猩紅色大氅豎著對折兩次,打在左臂上,低著頭,彎著腰,站在王振右手後邊。


    王振從茶盤上取下茶盅,抿了兩口茶,伸伸脖子,眼皮眨了幾下,複將茶盅放迴茶盤。托著茶盤的紅衣太監彎著腰,倒退著向後走。


    王振睜開三角眼,斜眼瞅著跪在地上的二蛋子,左手翹起蘭花指,點了下他道:“你呀!就是該死!”


    二蛋子雞啄米似的磕頭,應聲道:“該死!該死!就是該死!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振哼了聲,道:“說吧,什麽事?”說完,他又閉上眼睛,躺在太師椅上。


    二蛋子跪在地上,腰呈九十度,像隻在地上拱的蚯蚓,道:“迴廠公,藍大將軍發怒了!”說完,把舌頭縮起來,盯著後槽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王振。


    王振“啪”地拍了下太師椅的扶手,坐直了身子,三角眼瞪成了金魚形,發出忽閃忽閃的綠光道:“這個藍小子,無事也要攪三分!”


    站在他身後的紅衣太監,上前半步,彎著腰,整張臉擠成牽牛花樣,露出滿嘴的大黃牙道:“廠公,您老該歇著歇,甭理他!”


    王振斜眼瞥著他道:“呣——,不理他!你去打發他!”


    “嗖”紅衣太監的舌頭縮迴肚子裏,他捂著嘴巴,眼睛老鼠似的左瞄瞄,右看看,臉脹成紫紅色,像塊大肝。


    王振哼了聲,道:“為江山社稷計,咱家隻好不辭辛勞,去應付應付那些無聊之人了!”


    紅衣太監“唿”地跪在地上,右手照自己臉頰“啪啪啪”左右開弓,連扇了五六記耳光,瞬息之間,兩隻眼睛鼓起了水泡,他帶著鼻音,“嚶嚶”嗚咽道:“廠公為國辛勞,小的真有眼無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說完,他眼中黃豆粒大小的小珠,“卟答卟答”,像斷線的珠子往下掉。


    王振翹起蘭花指,點了下他的額頭,道:“你還算明白!來人,更衣!”


    紅衣太監雞啄米似的點頭,口裏叫道:“哎!哎!”然後兩隻膝蓋當腳,左右交替向前行,把掉在地下的右靴拾起,二蛋子則膝行向前,扒下王振穿反的靴子,套在左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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