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渾一時語塞,他當然知道就算孟昭武道蓋世,沒有孟家支持,想要在這般短時間內取得這般耀眼成就,是根本不可能的,武力雖然能解決絕大部分問題,但解決不了所有問題。


    孟家在這一點上,的確是對得起孟昭,對得起孟家二房。


    假如換成他的話,大抵也能得到相應的支持和資源。


    然而,捫心自問,換做他來靈武城,是決計做不到如今孟昭的這種層次的。


    “我,的確是心中有恨,不信任家族,不信任孟繼祖和孟弘道,可我到底也是孟家血脈,難道還比不上那個外人嗎?”


    他並不委屈,隻是充滿悲涼,從幼年開始,他的人生就一片灰暗,親人對他而言,並不是依靠,反而是洪水猛獸一樣的存在,生命中唯一快樂的時光,可能就是父親還在世時的一段時間。


    如今他成年,有心迴歸家族,拿迴屬於自己的一切,本以為血脈親人,會支持自己,幫助自己,可所見所感,未必會如自己所願。


    根本原因,他隱隱已經明白,就是因為那個假貨,贗品,做的太過出色,遠遠超過了他這個真正孟家血脈能夠做到的極限,兩相對比之下,自己恐怕成了棄子。


    他同樣迴想起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替身一事。


    布衣盟的幾個棋子被人發現,三十六貴子中數人被人掉包的事情,也廣為人知。


    朝廷也曾派人往南安郡問詢孟繼祖,可卻被擋了迴來,理由是確定自家的孟昭沒有被替換,就是真正的孟家血脈無疑。


    現在看來,不是真的篤定,而是眼下的這個孟昭,太過出色,用這個假孟昭,替換一個真孟昭,也未嚐不可。


    血脈當然重要,假如孟家後輩中隻有一個孟昭,那麽即便假貨再怎麽厲害,再如何出色,長輩們也不會認可,更不會放任真孟昭流落在外,因為一旦這麽做,自家血脈便斷絕了,而血脈是傳承家族的根本,不可動搖。


    可事實上,孟家的子弟並不少,嫡脈便有三支,孟繼祖有兩個兒子,孟弘道也有兩個兒子,傳承孟家血脈,有的是人。


    然,一個名滿天下,潛力無匹的北孟龍王,可就是絕無僅有了,錯過一個,未必能有第二個。


    大抵也正是出於這種想法,孟繼祖甚至都未曾派人去試探孟昭,便將朝廷的人給擋了迴去,認定了如今的孟昭,就是真的。


    孟遠橋和孟繼祖,大概也是一樣的想法,而且他聽到趙渾所敘說的這一切,更知道這小子是自作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值得同情,冷漠道,


    “你的確是孟家的血脈,可你從沒將自己當做是孟家的人。


    如果你是我孟家的子孫,在加入布衣盟,在找到替身進入孟家時,就該有將一切都告知家族的準備,以策萬全,可你並沒有。


    今日,你找上我,也絕非單純的是為了家族,或是厭惡你口中的假貨。


    你是私欲作祟,野心勃勃,貪圖如今那孟昭手下的龐大勢力,所以,才想要借我的手,來鏟除那坐鎮揚武軍的孟昭。”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趙渾也清楚,自己算是一敗塗地,這孟家的長輩,根本不會幫助自己,所有的計劃,企圖,盡數落空。


    當然,這也不算什麽,他擔心的是,這老家夥對自己不利。


    心中憂思,表麵卻做出一副十分失落,黯淡,可憐的模樣,失神道,


    “嗬嗬,我縱有錯,難道家族沒錯,難道你就沒錯嗎?


    什麽親人,什麽宗族,全都是狗屁,好,不用你幫,我自己會想辦法拿迴一切。”


    說罷,他向後踱步,正要施展輕功離開,卻陡覺四周空氣如泥沼,自四麵八方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熾熱無比,宛如熔爐一般,將他包裹在其中,迫的他不敢再有其他動作,否則必將招致暴風驟雨般的打擊。


    趙渾目光冰冷的看向孟遠橋,怒道,


    “你想怎麽樣,不幫我也就罷了,難道你還要對付我不成?”


    孟遠橋沉默片刻,方才歎息一聲,聲音中充滿著惋惜與歉疚,


    “繼祖選擇了那個孟昭,我也選擇了那個孟昭,就代表整個孟家,已經認定,那人就是真正的,獨一無二的孟昭。


    你固然是我孟家血脈,可與家族離心離德,對那孟昭,也是個威脅,我不能就這麽放你離開。”


    孟遠橋當然也猶豫過,自己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


    從本心而言,眼前的這個真孟昭,是個命苦的人,命途多舛,少時便父母雙亡,又被親族送走,孟家的確有對不住他的地方,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但,如今既然被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家族也好,他本人也好,又對那個假孟昭,真龍王,抱有極大的期待與厚望,就不能這麽放任自流。


    他想過,該如何對待麵前這個家族後輩。


    是如同家畜一般,永遠的圈禁起來,讓他不見天日,避免兩孟相見的局麵。


    還是說,廢掉他的武功,給其一筆財富,送到偏遠之地,做個富家翁。


    甚至於,一勞永逸,直接殺死他,徹底解決這個隱患,後患?


    但不管是哪一種,孟遠橋現在都不能放任對方離開。


    趙渾恨意無窮,雙拳攥緊,尖銳的指甲刺進手掌的血肉當中,仍不覺痛,反而氣息愈發的淩厲,兇悍,


    “你要殺我?”


    若真死在麵前這老家夥的手上,他可真就成了徹徹底底的笑話,比豬還要愚蠢,縱然是死,九泉之下也難以安息。


    曾經,他為了一己之私,選了一個替身,直接將自己逼到死角處,強弱之勢易形。


    而今日,同樣是為了自己的私利,野心,找上家族的長輩,自以為能借其武力,反攻賤種,卻不料被人拿捏,甚至有性命之危。


    但凡他做的,關鍵性的決定,似乎都是一招臭棋,死棋,偏偏他還以為是妙棋,難道自己真的是衰到這種地步嗎?


    還是說,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所以這輩子老天爺懲罰他,叫他自命不凡,偏偏命途多舛,且都是自己一手推動的劫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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