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孟文的確什麽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以及情況不對後,趕緊逃跑。


    他壓下所有的負麵情緒,以手中之長劍挑起馬車前廂之明珠帷簾,踏步走出馬車,立在紅木車轅架著的橫板之上,望向四周。


    騎在烏鱗馬上,全副武裝的騎士們將他所在的馬車重重圍住,化作銅牆鐵壁,連清冷的秋風都被驅散,冰冷的,森然的甲胄,給予他濃濃的安全感。


    長街之上,一片混亂景象,數不清的行人四麵奔逃,丟棄手中的各種雜物,隻求跑的更快,更遠,不讓自己成為那些武者爭鬥的犧牲品。


    平日裏斯文有禮的人,此時毫不顧忌作風,爭先恐後,生怕離開晚了遭殃。


    長街兩側的攤鋪,商店,也是紛紛關門,甚至絕大部分人根本已經丟棄了平日視如生命的財物。


    雖有視財如命一說,但事實上,相比於錢財,大部分人更看重的還是自己的性命,當要在二者中間作出取舍時,正常人也都會選擇自己的性命。


    而在車隊前方大約五丈左右的距離外,正站著一個身材高壯,披著素色單衣的男人,咧嘴狂笑,目中無人,將他,將孟家這二十多個精銳騎士當成空氣。


    他粗壯粗糙有若老樹樹幹的手掌握著一杆與他齊高的戰錘,錘頭大如磨盤,不知混雜了何等珍奇礦石金鐵,於金色陽光下折射水藍光暈。


    咚的一聲響,隻見這人將手中的巨大戰錘置於身體右側,狠狠一砸,恐怖的力量便瞬間落在堅實無比的長街街麵,白色的氣浪翻滾,青色石磚裂開一圈如蛛網般的縫隙,輻射至馬車之前方才消止。


    噅噅噅……一連串驚恐的烏鱗馬嘶鳴之聲響起,若非那些騎士騎術高明,駕馭馬車的車夫也是老手,應對得體,隻怕這一下子,就能直接摧毀車隊的陣型,將所謂的防線直接裂開一個口子。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十分恐怖的高手,先天身手毋庸置疑,孟文懷疑對方甚至不僅僅隻是剛剛跨入先天,說不得已經在此境界上走出極遠位置,方才有如此可怖的聲勢。,


    而且,看著那似乎有千斤之重的戰錘,也不知砸碎過多少筋骨,血肉,明顯是衝鋒陷陣的猛料,若在戰場之上,有良駒馳騁,必能無往不勝。


    類似他孟家武士組成的騎兵,借助烏鱗馬之力,進行衝鋒,便猶如山洪傾瀉,海潮翻滾,勢不可擋,集眾之力,足可匹敵一般情況下的先天,然而若是麵對此人,怕是難頂壓力。


    那人本來極為猖狂,不屑,使出這一手裂地手段後,竟沒能撕碎車隊的防線,不由得嘖嘖稱奇,


    “好一個孟家,騎術果真驚人,培養這等武士倒是有些手段,可惜也就技止於此了。”


    是啊,再好的手段,也難頂絕對的實力差距。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蔚藍的天空上劃過幾道繽紛光芒。


    隻聽到嗖嗖嗖的數道破空之聲響起,在馬車四周,又落下幾道人影。


    一個英俊邪魅的中年,作道士打扮,手持拂塵,封住車隊退路,目中平靜,看著馬車之上的孟文猶如死物。


    車隊右側的商鋪外簷端,倚立一對身材相貌皆有九分相似的雙胞男,手裏各拿一串火紅的山楂糖葫蘆,吃的吧唧作響。


    車隊左側的空地上,不知何時也多了兩個形態各異的先天高手。


    一個是年約三十許的豐腴少婦,美目含情,紅唇若火,衣服清涼暴露,手持一條烏黑如鐵的長鞭。


    旁邊則是大頭醜陋,滿口黑牙的粗糙漢子,一隻大手不老實的在旁邊豐腴少婦的身上遊走,絲毫不顧及場合,兩人看起來十分親密。


    孟文在心中數著,車前一個,車後一個,兩側各兩個,六個先天高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應就是那晚將孫家滅門的兇手了。


    但,自家的高手在哪呢?為何還不見蹤跡?莫非還沒有趕到?


    這讓他額頭的冷汗又不受控製的開始往外冒,嘴唇也幹澀近乎開裂,眼神飄忽,思緒放飛。


    這時,忽聽那倚立在屋簷簷角的雙胞開口說話,聽起來極為怪異。


    “哥哥,你說咱們是幹脆利落的的將這小子殺死,還是將他擄走,當成人質?”


    “弟弟,我說咱們應該按照一開始的決定,把他殺死,給孟家一個警告。”


    “哥哥,但我覺得,應該把人綁走,說不定能更有效果呢?”


    “弟弟,綁人哪有殺人有樂趣,再說不是已經約定好了嗎?”


    ……


    這對雙胞旁若無人的聊起天來,說話聲音雖極小,但似乎用了很特殊的法子,將聲音增幅擴散,使得四周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仿佛有人在耳邊說話一樣,且迴音陣陣,極為魔性。


    兩人對話的模式也很稀奇,古板,呆滯,卻又透著一股詭異的默契。


    如果去掉哥哥弟弟的前綴,那一模一樣的聲音,更像是精神有問題的人在自言自語,若放在一個黑暗的,幽靜的環境中,更是能將人活生生嚇死。


    即便如此,依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恐怖的效果,無形中加深了孟家英勇無畏騎士們心中的壓力,一些人甚至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感覺手腳發軟,很想就此不管不顧的逃離這個地方。


    這已是一種十分高明的精神壓迫的手段,一隻沒了勇氣,沒了血性的騎兵,又能發揮多少作用呢?


    孟文自被六雙如針刺一般的視線盯著後,便始終不自在。


    又聽到那對雙胞對他品頭論足,猶如肉豬一般,心內更加冰冷。


    然而,這些猶不及他看出這幾人來曆的吃驚與恐懼,


    “這是岷山七怪?”


    岷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岷山郡,位於冀州九郡之一,雖處邊緣,且地小民疏,貧窮困苦,但武道昌盛,誕生了許許多多強悍,兇悍的武者,江湖勢力也格外強大,朝堂與世家在岷山郡並非局勢的主導之人。


    而岷山七怪,則是近些年方才出頭的七個先天高手,各個身手不凡,懷有絕技,且同進同退,名聲已經跨界流傳出去。


    其中,岷山七怪,就有兩個精通中古邪魔道攝魂大法的雙胞兄弟。


    剛剛這兩人所使,應就是攝魂大法的一點粗淺運用手段。


    加深恐懼,消弭戰意,武力憑白降低數分,衝鋒騎陣也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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