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樂皺著眉,圓臉繃緊,像是一個被捏成片的包子,看起來頗有喜感,道,


    “少爺,難不成是胡應明落在咱們手裏的事,被胡百萬知道了,所以他才特地找您,想要談判?


    隻是這件事咱們幹的很隱蔽,當時胡應明身邊也沒高手跟著,應該不會泄露出去才對。”


    胡應明現在就在他手上捏著,呂樂自信,不會有消息外傳。


    孟昭倒是不覺得是有人通風報信,出賣自己,他第一時間想的是,自己手裏的幾樣寶貝,應該都是胡應明從胡百萬私藏寶庫中偷出來的,其中就包含屠休寶藏的鑰匙。


    再聯想到之前胡百萬用屠休妻弟後人的下落引誘他出城,對方以此推測是他做的,倒也不難


    “應該就是這樣,不然他沒理由找我。


    而且最近胡家的局勢越發艱難,城內城外幾乎是一麵倒,昨天又關了十二家店,遣散了上百個給他做事的人,就算家業再大,想來已經撐不了多久。


    他在這個時間找我,你們應該知道他是怎麽打算了的吧?”


    韓普點點頭,露出古怪的神情,語氣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若是我猜的不錯,胡百萬應該是想要逃了,這才想要在臨走之前,從少爺處將胡應明贖迴去。


    真是沒想到,在南安甚至冀州都唿風喚雨的大人物,會有如此狼狽不堪的一天。”


    韓普乃是土生土長的南安人,自小就聽說過胡百萬的事跡,見到過胡家的威風,當初在小幫派刀口舔血做事時,還幫著胡家的店鋪收過帳。


    可以說,在他眼界中,胡百萬就是冀州第一等的大人物,孟家縱然是貴族世家,論影響,似乎也不如這位大商人深入民間的方方麵麵。


    然而,時過境遷,這位他眼中第一等的大人物,如今非但要倒了,而且看樣子,已經徹底放棄了南安甚至冀州的基業,打算外遷。


    真是強中還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呂樂在一旁讚同道,


    “不錯,我也覺得胡百萬如果真的猜出是咱們將胡應明軟禁起來,那麽在臨走之前,一定會想法子從咱們手裏將人贖出去。


    少爺,若真是如此的話,我倒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抄底機會。


    為了自家兒子,胡百萬一定不會吝惜自己手上的好東西的。”


    “你們覺得,我該放胡應明?”


    一聽這話,呂樂和韓普對視一眼,同時明白孟昭的意思,這是不打算放人了。


    但如此一來,胡百萬恐怕臨走前,也不會讓他們好過,這些天怕是得盯緊一些了。


    “少爺,胡應明對您恨之入骨,如果就這麽放了,未來若是讓他得勢,必迴對您有很大的牽製和影響,我覺得,不該放。


    而且胡應明其實也不算什麽,真正應該留下的,該是胡百萬才對。


    此人既是地獄道中人,又長袖善舞,與福郡王有關係,若是平安離開,未來不但對您,對孟家都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一定要將他扼殺在南安中。”


    韓普率先建議道,胡家被孟家直接打垮,這仇恨比孟昭和胡應明之間的小打小鬧不知大廚多少倍,換誰都不會輕易放對方離開。


    孟昭哈哈一笑,手裏握著信紙,微微一揚,手裏的信紙便被一股熱勁點燃,很快燒成黑灰,落到練武室的光滑地麵上,


    “沒錯,阿普所說,就是我所想。


    胡百萬約我,是認為我孟昭鼠目寸光,貪圖小利,會利用這個機會,大肆為自己掠奪好處,從而讓他稱心如意,可惜,他錯看我,更小瞧了我。”


    這一點,呂樂和韓普自然也看得透徹,但知道歸知道,理解歸理解,是兩迴事。


    就以短期利益來看,孟昭用軟禁的胡應明,從胡百萬手中換取好處,肯定是大賺一筆,而且是在孟家獲利之外的獨自收獲,吃獨食,對於二房和他手下勢力的發展絕對有益無害。


    同時,他自身的風險其實也並不如何大。


    說胡百萬將來能報複孟家,但這至少也是幾年之後,甚至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


    畢竟時移世易,胡百萬當初能成功,不乏天時地利人和,有多重因素在其中,而如今,世道變了,他能不能重新站起來,誰也說不準。


    再退一步,就算真迴來報複,以孟家的體量和底蘊,也未必會怕了他。


    按照孟昭略顯霸道的說辭,我能按住你第一次,等你想冒頭,就能按住你第二次,南安孟家,有這個實力和底蘊。


    所以,估計大部分看重短期利益之人,會選擇和胡百萬最後來一手交易。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孟昭雖然也好利貪財,但胃口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他要得不是胡家的湯湯水水,而是孟家。


    胡百萬不知道的是,這個打擊胡家的主意是孟昭率先提出來的,甚至參與核心高層一起製定相關計劃,等同於他在家族真正意義上的首秀。


    這與擊敗史思明的武力表演不同,是個人能力的一次展示,自然要盡善盡美。


    要知道,想執掌一個大家族,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除非是那種武功蓋世,一力降十會的武夫,不然對於個人的眼光,心計,胸懷,韜略等等,都有著一定層次的硬性要求。


    若是他為了蠅頭小利,將人放走,縱虎歸山,日後傳出去,家族上下之人,對他的評價必然是不堪大用。


    對他這個雄心勃勃,企圖入主並掌控整個孟家的野心家來說,是決不能接受的。


    所以,孟昭寧願損失一些短期可見的利益,也不會讓胡百萬和胡應明一家走出南安城。


    他們是一定要死的。


    此時,孟昭心中再次湧起數不清的主意和念頭,聲音鏗鏘有若金鐵之鳴,帶著一種強烈的自信氣勢,道,


    “阿普,今晚你去天刑堂一趟,邀請冷徊風秘密來我孟家會麵,此事務必要小心隱秘,要防備胡百萬手下眼線的窺探。


    阿樂,待會兒你陪我去見大伯和三叔,要徹底打垮胡家,最終看得還是他們的行動。”


    胡百萬要見孟昭,這對他來說,是臨行前救自己兒子的一次嚐試。


    而對孟昭來說,則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機會,利用胡百萬外出不在府內,群龍無首的時機,天刑堂聯合孟家重拳出擊,直接一錘定音。


    至於孟昭,或許就是見證這位城中巨富最後餘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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