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述氣就氣在這裏,他身份高貴,血脈不凡,天潢貴胄,本應是天下第一流人物,無數人膜拜和向往的對象,即便是強者要投效,也該投效他才是。


    然而,孟昭的出現,直接將他給打落深淵,不論他如何努力,做什麽,除了皇子身份之外,他就沒有能比得過孟昭的了。


    仔細想想,孟家勢力再大,大不過北堂皇族,那些江湖強者,武人,舍北堂述而投孟昭,除了說明他北堂述不如孟昭,還有什麽?


    所以,他恨孟昭,深恨之,其中嫉妒,憤恨,不甘,乃至一種矯情的別扭勁占了一大部分。


    整個人不順,心情不好,北堂述就沉湎於酒色當中,每日無酒不歡,無女不歡,大有昏聵之態。


    好在,他終究隻是一個王爺,不是帝王,他雖然沉湎酒色,可福王府內良才不少,即便做了甩手掌櫃,依然運轉自如,沒有任何的僵澀之處。


    天魔宮主來到摘星樓上,見到北堂述時,這位福王,正獨自一人,拎著酒壺,敞著胸膛,醉醺醺的靠在一根盤龍柱邊,俯瞰下方,心思沉重。


    “小九,沒想到曾經意氣風發的你,如今竟然變成這個樣子,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天魔宮主開口說話,嚇得北堂述酒意當即散了大半,雙目圓睜,四處張望,卻什麽也看不到。


    “誰,是誰,你敢闖入福王府,莫非不要命了,快滾出來!”


    北堂述不但疾言厲色,更運轉神功,通體被一股紫氣縈繞,其內有三龍盤旋,雖隻是蛟龍之屬,但仍有攝人心魄的力量流轉。


    “咦,紫氣天羅,配合神蛟訣,想法倒是不錯,想要走帝龍之道,可惜,你能比得過孟昭嗎?”


    話音落下,天魔宮主緩緩顯出身形,落在北堂述眼中,更是震得他通體發麻,整個人幾乎陷入絕望。


    他認得天魔宮主,畢竟,此人曾經是北堂盛最親密的合作夥伴,甚至是戰友,布衣盟,黑衣衛,都是他一力創建,壯大,可謂是當朝僅次於北堂盛的二號人物。


    可惜,那是曾經,自從玉京城傳來消息,他就知道,這位厲害人物,竟然就是傳說當中的天魔宮主,更沒想到,對方和自己的父皇鬧掰,兩人徹底分道揚鑣。


    天魔宮主武功蓋世,雖傳言,已經和孟昭兩敗俱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北堂述仍不覺得,對方要殺自己,自己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你,天魔宮主,你要幹什麽?”


    北堂述強自鎮定下來,更散去周身真氣,對於天魔宮主而言,要殺他,一招就足夠了,所謂的護身之法,在這等人物麵前,顯得尤其可笑與渺小。


    既然沒什麽卵用,北堂述也不願意露怯,特意壯著膽子,散去真氣,以丹田之力發問,顯得很有底氣的樣子。


    天魔宮主緩緩坐在樓閣內的一張臥榻上,搖頭道,


    “無禮,好歹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也曾傳授你武學,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叔父。”


    北堂述見天魔宮主沒有立即動手,總算是有了幾分底氣,也卸掉最大的心理負擔,道,


    “叔父,不知你今日來尋小侄,所為何事?


    你和父皇之間的事情,還請不要牽累到小侄身上。”


    所謂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北堂述就有這種感覺。


    他父皇也好,天魔宮主也好,都是當世絕頂人物,兩人鬧掰,其實對他們彼此來說,還沒多少影響,可下麵的人可就慘了。


    比如現在,假如天魔宮主遷怒到他身上,絕無生還可能,哪怕有北堂皇族乃至北堂盛的保命底牌,也未必就能抗住天魔宮主出手。


    他也不願意探究北堂盛和天魔宮主誰對誰錯,立場如何,他隻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僅此而已。


    天魔宮主哈哈一笑,搖頭道,


    “你小子啊,還是鬼精鬼精的,當年在玉京城,我就看出,你是個無君無父之輩,自私自利,如今看來,果然沒錯。


    不過也正是如此,我才來找你,而不是殺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北堂述臉皮發燙,卻還是識相的點點頭。


    他是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而不是一個真正忠於君父的賢王,這一點,自己心知肚明。


    所以,今日天魔宮主來找他,是有事要他去做,而不是殺了他。


    “我明白,叔父有什麽要小侄做的,盡管開口,我一定盡力而為。”


    其實北堂述也有些心虛,這要是讓北堂盛知道了,他暗中和天魔宮主有瓜葛,甚至為天魔宮主辦事,廢了他的王位也不是不可能,押迴宗人府,廢掉武功,囚禁一生,更是標配人生結局。


    但沒辦法,現在死,還是以後有一線生機,當然要選擇以後死,說不定就有一線生機。


    天魔宮主嗯了一聲,卻有些不屑,


    “你武功平平,麾下勢力也受製於孟,雷兩家,我能要你做什麽呢?


    相反,今日我來找你,是要給你一些便利和好處,好叫你能多多發揮作用。至少能牽製孟家,別被孟昭三兩下就打的潰不成軍。”


    北堂述臉色一變,十分難看道,


    “孟昭,叔父,小侄倒是聽說了一個消息,傳聞當中,此人和你死鬥一場,兩敗俱傷,不知是真還是假,此人真的有那般厲害?”


    其實他是聽出來,天魔宮主看不起自己,卻又想要利用他來牽製,對付孟昭,所以心中不忿,激發了心中的怒意,不然借給他三個膽子,也不敢和天魔宮主這麽說話。


    孟昭,孟昭,又是孟昭,怎麽哪裏都擺脫不了此人?


    北堂述可謂是又羨慕,又嫉妒。


    他很希望,自己能成為孟昭這樣的人,光芒萬丈,被天魔宮主這樣的大人物當成對手看待。


    可,僅有希望,僅有想象,是遠不夠的。


    但,世事沒有絕對,北堂述敏銳覺察到,或許天魔宮主,可能是一個機會。


    當然,他也清楚,天魔宮主自身都未必能弄得過孟昭,他即便有機會,也十分渺茫。


    但,即便隻借用天魔宮主的力量,提升自己,那也是極好的。


    萬一以後再有奇遇,再有人下注,幫他呢?


    人要是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麽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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