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老實話,吳萬重一直就不讚同趙老刀和顧立進行什麽生死訣,一來不值當,在他眼中,兩人矛盾的起因可能就是一些雞零狗碎的小事,而沒有更深層的原因。


    二來,他正是得知那顧立在私底下的小道消息,傳聞和譚家有親密關係,這才竭力阻止對方生死訣。


    原因也很簡單,假如這件事是真的,那麽且不說譚家會不會插手生死訣,利用自身的強大勢力,影響力,去操縱這場決鬥的走向。


    隻看未來,即便他趙老刀贏了顧立,殺了對方,走下生死訣擂台,難道就能一直安穩無事,譚家可能一點動作都沒有嗎?


    而麵對譚家這樣的龐然大物,莫說是趙老刀,即便是加上他,也不過就是螳臂當車,除非,神刀堂能出麵斡旋,但這個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趙老刀雖然在神刀堂修行過,也得到相應的指點,資源供給,但到底不算是正統拜入神刀堂的弟子,一旦離開神刀堂,便是生死有命,神刀堂不可能因為他這麽一個小人物,而與譚家產生間隙。


    不是不能,而依然是一個值得與不值得的問題,趙老刀,還是太弱了,價值與譚家相比,更是天差地別。


    基於此基礎,吳萬重才會如此敏感,由陸猴兒的簡單一句話,衍生出如此複雜的聯想。


    陸猴兒盡管看出吳萬重的表情變化,卻不懂讀心術,看不出對方心裏所想,隻是雲遮霧繞道,


    “吳兄,你也算是開明本地的一號人物,武功也不算弱,應該曉得,咱們這樣的人,看似武功高強,勢力強大,但也僅限於江湖草莽之間,遇到真正的頂尖強者,大鱷勢力,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之力,隻能俯首稱臣。


    我也不怕你笑話,此前受人之邀,往犁首山一行,是吃了大虧,也知道了自己是井底之蛙,被他人的實力與人格魅力所降服,而今已經居於人下,做不得主了。


    今日此來,我也隻是一個傳聲筒的角色,還希望你能通融一番,不要叫我難做。”


    他這麽一說,吳萬重更加篤定自己心中所想,一對犀利的眼眸,閃過猶豫,糾結的神色,良久,才哀求道,


    “陸幫主,我,我再勸勸趙老刀,叫他放棄今晚的生死訣,伱,你能不能和背後之人求個情,說一聲,放他一馬?”


    陸猴兒一愣,隨即意識到對方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話,甚至可能產生了某種誤解,也是氣的夠嗆,無奈道,


    “吳兄,你怎麽這麽死心眼呢,我陸猴兒是什麽身份,若真要搞什麽陰謀詭計,也就不會親自前來了,今日既來了,自然是一個吐沫一個釘,不會說假話來蒙騙你。


    你不必擔心,我的的確確是抱著誠意而來,我家主人,也是對趙老刀,絕無陰險謀害的想法。


    正相反,我家主人,反而對顧立看不太順眼,要見顧立說不定就是要借此機會,幫他提升實力,增加勝算,你何必庸人自擾呢?”


    陸猴兒的這番話言真意切,倒是稍稍打消了吳萬重的顧慮,他沉思片刻,道,


    “莫非譚家人和顧立有仇,顧立不是譚家的娃娃親嗎?”


    這是很突然的一句話,而且他一直在盯緊陸猴兒的神態表情,顯然在試探陸猴兒對這句話的反應,以此來推導他背後之人,是不是來自譚家。


    陸猴兒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頭,


    “吳兄,你啊,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試探我,也罷,我就給你交個實底。


    我身後那人,並非兗州人,更不是譚家人,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若你實在拿不準主意,不如請趙老刀自己決定,哦,對了,我主人還叫我帶來一樣東西,由你帶給趙老刀看,或許能打消他的疑慮也說不定。”


    說罷,陸猴兒解開帶子,將背著的匣子豎直杵在地上。


    吳萬重倒是有了點心動,實在是陸猴兒作為排幫之主,今日所作所為,的確是誠意滿滿,他要是還不當迴事,簡直是不會做人了。


    他倒也沒有大包大攬,說什麽將這匣子內之物轉交給趙老刀,而是說道,


    “陸幫主既然這麽說,我吳萬重要是再推三阻四,就實在是不識抬舉了,也罷,宣兒,你去將老刀叫來,一切由他自己決定,我是不能越俎代庖了,大不了就陪他一起殺上一場,死則死矣!”


    吳宣聽罷,衝著陸猴兒拱了拱手,轉身離去,留下陸猴兒看著一片蒼涼之色的吳萬重,不禁好奇道,


    “吳兄,休要怪陸某人多嘴,據我了解,你和那趙老刀雖然有些交情,但也不至於如此生死相托吧?”


    陸猴兒見多了貪生怕死之輩,其實自身也是這樣的一個人,遇到吳萬重這等為了朋友,為了兄弟,甘願出生入死的豪邁,豪情之人,也難免生出幾分敬佩。


    自己往往越缺少什麽,便越向往什麽。


    假如他真有這樣視死如歸的精神,孟昭縱然是強者,與自己而言,也是和路邊的一坨臭狗屎無異,怎麽會讓他騎在自己的頭上?無非一死而已。


    可惜,他眷戀世上的一切,貪戀紅塵的一切,這才為生死所裹挾,成了孟昭麾下的一員,從此陸猴兒是陸猴兒,卻再也不是曾經的陸猴兒了。


    也正因為如此,陸猴兒很好奇,什麽樣的友情,什麽樣的情誼,才能讓人為此無懼生死呢?


    吳萬重倒沒有被冒犯的想法,隻是坦然道,


    “很難說的清楚,有些人,即便是相交一輩子,也是感情淡漠,有不如無,而有些人雖然相識很短,或者先敵對,後化敵為友,但誌趣相投,脾性相近,說什麽,做什麽,都合拍,如此感情日漸深厚。


    或許你們外人看來,我倆交情隻是一般。


    但我與老刀交情這許多年,雖不是兄弟,但也勝似兄弟了。


    他想做什麽,我會勸說,不會阻攔,他最終如何,我也不曉得,隻是盡力為之。


    大不了就是賠上一條性命罷了。


    人生自古誰無死,不成,無法超脫,終歸還是難逃那生死一刀。


    既如此,又怕什麽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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