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出事以後,我漸漸發現父親的態度變了許多。


    人人都知道師兄是父親最得意的弟子,以後的衣缽傳承。


    人人都以為,師兄獨得父親寵愛,就連我也如此認為。


    父親對師兄的關注遠超於我這個親生的女兒。


    對他寄予的厚望,讓師兄更像是他的親生兒子。


    我從未嫉妒過師兄,甚至很高興父親對他的看重。


    可是,父親似乎並不像外人以為的那般喜愛師兄。


    對於師兄的意外,父親便尋天下名醫,甚至開出條件,隻要能治好師兄,可贈予黃金千兩,並以萬劍山莊莊主的身份許諾一個承諾。


    可是,師兄的情況非同一般,所有前來看過的大夫,都說無能為力。


    後來有大夫診出,要想治好師兄,這天下恐怕隻有鬼醫夜霜白,有此能力。


    不管是誰,我隻求能夠治好師兄,然而,父親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並沒有如她所預想的激動和積極。


    他並沒有立刻派人去尋找鬼醫,反而借口搪塞。


    他說鬼醫隸屬魔教,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我不敢相信,我以為,隻要能治好師兄,縱然那人是魔教弟子,父親也會為此一試的。


    那些人不都說師兄是武林英雄嗎?若能救師兄,又怎麽介意。


    可父親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會為了師兄破裂。


    第一次,我有了反抗父親的想法。


    我偷偷派人將消息散播出去,而那些人在聽到鬼醫能夠救師兄,並沒有像父親以為的,堅決反對。


    尋找鬼醫的帖子發了出去,然而人海茫茫,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


    這人還是才和他們有過大戰的魔教弟子。


    可,這是希望,師兄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隻是這希望實在太過渺茫,師兄漸漸撐不住了。


    不是他的身體撐不住,是他的心撐不住。


    看著日漸消瘦的師兄,看著他眼中的光逐漸破滅。


    我知道師兄撐不了多久,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嫁給師兄,我知道這個想法很自私。


    師兄不同意,可我已經打定了主意,此生非師兄不嫁,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


    父親不同意,是在我預料之內,可我主意已定,不管他如何反對,此事已成定局。


    我本以為父親會極力的反對,卻不想,不過幾天,他的態度驟然改變。


    不僅同意,甚至還要為我們大操大辦。


    可是,看著父親同意親事,我心中卻並沒有開心。


    因為我能感覺到父親變得和以前不同了。


    這種不同,並不是表麵的變化,而是感覺上的,一時也說不清。


    而後來的事情,也印證了我的猜想。


    世事難料,誰也沒有想到魔教教主並沒有死,他甚至還堂而皇之的偽裝進了萬劍山莊。


    得知這個消息,我既氣又開心,因為如此,鬼醫夜霜白的消息就更容易知道了。


    魔頭現身,引起軒然大波,賓客嘩然,師兄一反常態,出了小院。


    父親很震驚,他似乎並不想讓師兄現身在眾人眼前,我給師兄打了掩護。


    自那天起,師兄變了,他的眼神,不再是死氣沉沉,卻也不是充滿希望。


    而是迷茫夾雜著震撼,仿佛得知了什麽驚天秘密。


    也是從那天開始,他們被監視了。


    應該說是師兄被監視了,師兄似乎自己也知道。


    而我也知道,一切都知道。


    師兄為何出院子,父親隱藏的真麵目。


    我親眼看著父親殺了姨夫,那般猙獰的麵孔出現在父親臉上,是那般的違和。


    我嚇得麵色發白,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真的從未真正了解過父親。


    師兄心事重重,父親表裏不一,他們唯一相同的是,都瞞著我。


    他們什麽都不和我說,師兄的情緒,父親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瞞著我。


    我也希望,我什麽都不知道,可是一個是我的親生父親,一個是我心愛之人。


    再後來,我知道了師兄受傷的真相,是父親,是他親手毀了師兄。


    我不知道他在密謀什麽,但是我知道師兄如果再留下來,必是禍福難料。


    師兄要離開了,可是父親的監視太嚴。


    看著他對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知道,我們此生的情份,便是到頭了。


    我替師兄擋住了父親的監視,他走了,我們從此陌路。


    父親得知消息很生氣,他打了我,巴掌打在臉上,牙齒咬到了嘴唇,血的味道彌漫在嘴裏。


    父親震怒,從未有過的氣憤,他說我打亂了他的計劃,他說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從小到大,我似乎從未做過一件讓父親滿意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做了噩夢,也終於知道,父親變化的原因。


    荒誕又可笑,這個世界,這個在我眼中真實存在的事情,原來,隻是一本話本子。


    我和師兄,都隻是書中被作者掌控的角色罷了。


    我不知道父親是否因為得知了這個情況,才變成如今這樣。


    我直接去問了他,他承認了,也說出了他的計劃。


    他說他要逆轉時空,他不甘心,自己命運被人擺布。


    他同我說,他想改變一切,改變母親早逝的命運。


    也到此,我才知道,父親這些年,從未提及母親,卻也從未忘記他。


    父親說既然我也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那就該和他一起,與這既定的命運做抗爭。


    我同意了,隻是看著父親眼中的瘋狂,隱隱有些擔心。


    後來發生了一切,也證實了我的擔心,父親變得越來越瘋狂,他殺了很多人,很多無辜的人。


    他說,成就大業必然是會有犧牲的。


    他說,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假的,他們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而已。


    真的無足輕重嗎?真的隻是角色嗎?


    我知道父親已經徹底的陷在了執念裏,隻是這執念有幾分是為了母親,幾分是為了自己,恐怕,他都已經說不清了吧。


    師兄許久沒有消息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鬼醫。


    我克製著自己不去打聽他的消息,再見麵,他手持驚鴻劍,那個清風朗月的驚鴻公子又迴來了。


    我躲在暗處,忍不住落下淚來,隻是,如今我們的關係,卻到了刀劍相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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