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姚枟的房門就被二長老敲響,要不是姚枟現在也算適應了自己穿越之前的作息,怕不是要被二長老直接敲出起床氣。


    “進。”


    二長老得到姚枟的許可推門而入,先是禮數周全的對姚枟行了個禮。


    “見過宗主。”


    二長老是宗門的老人了,從上一任宗主在位的時候他就已經做了長老,所以姚枟對他也很是敬重,伸手扶起他道:“二長老不必多禮,不知今天這麽早就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二長老和姚枟在桌旁落座,道:“我確實有事,覺得應該和宗主商議一下,也需要獲得宗主的許可。”


    姚枟笑了笑,“這麽嚴肅的事情嗎,你說。”


    二長老搖頭,“並不是什麽嚴肅的事,是林——副宗主授位大典的事情,我認為是不是盡快舉辦比較好。”


    姚枟似乎沒想到是這件事,愣了下才道,“這件事之前大長老不是提議,要和我的歸位盛典一起辦嗎?你們當時沒有意見,我以為都是默認的。”


    “可是宗主您不是說暫時不想舉辦歸位盛典嗎?”


    姚枟眯了眯眼,明白過來。


    “所以你是想先單獨舉辦林梓寒的授位大典。”


    二長老沒有和姚枟含糊,“是的,宗主。宗門這三年得以繼續在江湖中立足,幾乎全部都是副宗主的功勞,如果不是他,宗主您和兩位護法離開後的第一次被襲瀛婪宗都未必抗得過去。副宗主這些年確實不容易,幹著宗主的事情卻隻做一個執事的位置,現在好不容易您迴來了,終於做上了副宗主,卻遲遲不能舉辦授位大典,豈不是令副宗主和宗門弟子寒心啊。”


    二長老話倒也說的中肯,但是姚枟聽著聽著就覺得變了味。


    她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林梓寒的意思。”


    二長老連連搖頭,“自然是我的意思,副宗主並不知道我為了這事來找宗主。副宗主也是打算和您的歸位盛典一起辦的。”


    “原來是你的意思,我聽你一口一個‘副宗主’,還以為就是副宗主的意思呢。”


    姚枟的目光有些冷,看得二長老寒毛差點立起來。


    “宗主?”


    再看過去時姚枟的表情就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淡定,眉眼裏也沒有絲毫的寒意,仿佛之前那一眼隻是二長老的錯覺。姚枟後麵說的話也正常:


    “我很理解你為林梓寒考慮,畢竟林三長老還在世的時候就與你關係甚好,從小你待林梓寒也頗為親厚。我也知道這三年林梓寒代為打理瀛婪宗一定很難,吃了很多苦。我都明白,所以他副宗主授位大典的事我也認真的考慮過了。”


    “那宗主的意思是?”二長老頗有些期冀。


    “不辦。”


    姚枟說的斬釘截鐵,二長老轉眼就變了臉色。


    “宗主?這怎麽能不辦呢?不辦授位大典那副宗主現在的位置豈不是坐的名不正言不順?”


    “你的意思是本宗主親口授予的副宗主之位,他林梓寒坐不穩,偏要一個授位大典才能作數?”


    姚枟話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一樣鋒利的鑽進二長老的耳朵,他冷汗直冒,腦子裏瘋狂思考應該怎麽迴答這道送命題。


    但一道送命題不夠,姚枟緊接著又問了第二道送命題,這下是直直的把二長老的脖子往刀口上架。


    “本宗主歸位盛典挪後的事情你倒是沒什麽意見,所以你是覺得副宗主的授位大典排在本宗主的歸位盛典前麵舉辦也沒什麽?”


    二長老汗如雨下,“宗、宗主您誤會了,屬下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二長老因為在宗門裏輩分高,這三年又頗得林梓寒敬重,所以已經很少自稱“屬下”了,之前和姚枟說話他也是用的“我”,但是姚枟一生氣,嚇得他趕緊把自己的態度找了迴來。


    “是嗎,可為什麽我聽著二長老的話,卻不止這些意思呢?”


    “這件事是之前當著所有長老、兩位護法和林梓寒的麵一起商議決定的,二長老今天私下裏來找我,我本也不能擅自更改決定私自答應你。而這個暫且不論,我就說說我從二長老的話裏領悟到的意思。”


    “二長老說瀛婪宗走到今天都是林梓寒的功勞,那不知二長老把我宗門成千上萬的宗門弟子置於何地?山上的石階和瀛婪宗的大門上還有他們的斑斑血跡,二長老把這些為了宗門犧牲的弟子放在哪裏?是覺得他們對宗門一點功勞都沒有嗎?”


    這可是一頂大帽子,二長老怎麽也是戴不住的,開始渾身發抖,“宗主——”


    “宗門弟子的事大不了也暫且不論,那幾位長老呢?聽二長老這意思林梓寒一人扛起了瀛婪宗的大梁,那幾位長老在我瀛婪宗坐著長老的位子難不成隻是吃軟飯的?但是我瀛婪宗不養閑人,二長老要不要為自己辯解一下?”


    二長老嚇得直接從椅子上禿嚕下來就要往地上跪去。


    “宗主!”


    姚枟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在二長老的膝蓋距離地麵不過半寸的時候穩住了他的身體,到底是沒讓他跪下去。


    “二長老這是做什麽,我怕是擔不起你這一跪了。”


    看著二長老抖的像個鵪鶉,不像裝的是真的嚇到不行,姚枟這才終於鬆口。


    她把二長老提起放迴椅子上,道:“二長老,我並不是不想給林梓寒辦這個授位大典,本宗主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需要小氣吧啦的硬扣他一個無關痛癢的授位大典。隻是我的歸位盛典還沒辦,我這個宗主的位子也做的名不正言不順,在林梓寒的授位大典上我的位子都坐不穩,又怎麽給林梓寒一個新的位子坐呢?所以如果二長老硬是要辦這個授位大典,怕是隻能讓林梓寒自己把位子傳給自己了,畢竟他現在才是瀛婪宗的代理宗主,你說是嗎?”


    “宗主此言差矣。”


    門口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姚枟和二長老同時迴頭,隻見林梓寒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站在姚枟麵前行禮道:“宗主始終是瀛婪宗的宗主,不容任何人質疑,也不需要歸位盛典才能證明。而宗主授予屬下副宗主之位,也並不是必須舉辦授位大典屬下才能坐穩。”


    姚枟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而是說:“你來的可是有點慢了。”


    林梓寒泰然自若,“屬下隻是路過。”


    路過還是特意趕來並不重要,在場的三人心中都有數,也不必硬是拆穿擺到桌麵上。所以姚枟撐著下巴轉頭看向二長老。


    “二長老,這你可聽清楚了,不是我不答應你,是林梓寒自己不想辦。”


    姚枟這一手顛倒黑白搞得青天白日光明正大,偏偏二長老和林梓寒都不能說什麽。二長老連連稱是,差點又掉下椅子去。


    “二長老還有別的事嗎?”姚枟笑著問他。


    此話一出二長老立刻起身,“沒有了沒有了,屬下告退!”


    走的時候二長老健步如飛,身子也不抖了腿也不軟了,倒是一副老當益壯的樣子。


    “等一下。”就在二長老即將奪門而出的時候,姚枟再次喊住他,當下又把二長老嚇的一哆嗦,而林梓寒就在他的旁邊,硬是沒有伸手去扶。


    “宗、宗主還有其他事嗎?”


    姚枟嘴角的笑意淺淺,“沒什麽事,隻是提醒二長老,下次進來要記得關門。”


    這句話雖然內容是說給二長老,但姚枟的目光卻緊緊盯著林梓寒,而林梓寒淡然的站在那裏,好像一點都聽不出姚枟的言外之意。


    二長老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後飛也似的離開了,姚枟悠閑的給自己和林梓寒倒了杯茶,招唿依然站在門口不動的林梓寒,“過來坐吧。”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來和您商量一下明天進攻棲風閣的事情。”


    姚枟喝了口茶笑道,“不是路過?”


    林梓寒自己前後矛盾無話可說,姚枟搖了搖頭感慨道:


    “所以看看我們瀛婪宗的好長老,明天進攻棲風閣這麽大的事情,他卻在前一天還滿腦子都是什麽授位大典的事。”


    姚枟這句話一箭雙雕,明晃晃的箭毫不掩飾的射向旁邊剛剛落座茶都還沒來得及喝的林梓寒。而隻見林梓寒起身,揮袍跪下,硬接了姚枟這一箭。


    “宗主,是屬下平時對二長老多有縱容,才使得他今日衝撞宗主。都是屬下的過錯,還請宗主看在二長老年邁又是宗門功臣的份上,原諒他今日的逾越。”


    姚枟哼笑,“你這是做什麽?我不過開個玩笑,我要是真與他計較他今日可不能完完整整的走出我的房門。你趕緊起來,不然再讓別人看見,不僅要說我不給你辦授位大典,還要說我私底下虐待你呢。”


    林梓寒依言起身,話卻仍是滴水不漏。


    “宗主放心,宗門裏絕不會再有人對這件事多說半個字。”


    姚枟其實隻是對二長老今天的行為有些不滿,對林梓寒的意見並沒有那麽大,剛才的話確實也是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是林梓寒從頭到尾,或是從她迴來到現在,卻一直都是一副嚴肅至極的樣子。


    “林梓寒,”姚枟忍不住開口,“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無趣了?”


    林梓寒聞言抬眼看向姚枟,終於露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情緒。


    “宗主之前也說過屬下變了不少,”他頓了頓,“人都是會變的。”


    這句話倒也沒錯,三年過去,誰都變了。隻是變好還是變壞,就又是另一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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