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枟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會是陸子安,卻沒想到睜開眼,竟然是尹瑤坐在自己的床邊。


    尹瑤把姚枟睜眼時那一瞬間的發愣看在眼裏,輕輕的笑了一聲。


    “宗主好像有點失望?”


    姚枟撐著床坐起身,搖了搖頭,“哪有。”


    尹瑤扶著她起身,拿起枕頭塞進姚枟後背和床頭中間,開玩笑道:“沒有嗎,我看您看到我似乎不太開心?”


    尹瑤的動作和話語讓姚枟不由得失笑。


    “這是做什麽,搞得我好像半身不遂生活無法自理了一樣。而且我見到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剛才我隻是沒料到你會在這,我們應該是一起發病的吧?你這樣守在我旁邊身體吃得消嗎,龍驍也沒事吧?”


    尹瑤搖頭,握著姚枟的手道:“您放心,我和龍驍都沒事,但是您這次可把我們嚇壞了,差點就進了急救室。”


    姚枟這段時間來醫院的次數多了也知道一些醫院的基本常識,對急救室也有了基本的認知,她沉默片刻,對此卻似乎並沒有過多的反應。


    “反正不過早晚的事情。”姚枟道。


    尹瑤心頭一緊,想說些什麽卻說不出口,握著姚枟手的指節有些泛白。


    “宗主,所以我們...真的會死嗎?”


    尹瑤的問題姚枟也無數次的問過自己,她抬眼望向窗外,刺眼的陽光讓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她隻能對尹瑤說出自己得出無數次相同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會死嗎?


    三年前的他們也以為自己會死,卻意外來到了這個現代世界。雖然這次的情況和三年前完全不同,然而對於未知,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但死亡,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


    姚枟似乎不想和尹瑤繼續這個話題,她話一轉口,對尹瑤說:“我和陸子安在一起了。”


    尹瑤聽了似乎並不意外,點頭道:“嗯,屬下猜到了。”


    在他們現在的情況下,姚枟要麽就勇敢的放縱一次不計後果,真的和陸子安在一起,要麽就徹底和他劃清界限。那麽如果真的劃清界限的話,姚枟也就不會讓陸子安參與這次的事情了,更別說陸家還出了好大的力幫忙壓下他們三個奇怪病症的消息。


    答案便已經昭然若揭。


    “我想起你之前和我說的話,”姚枟道,“你說你和龍驍,都希望我能為自己活,能活的開心。過去的我一直沒有勇氣,到了最後,我想著如果我這輩子不過就是二十多年,那麽怎麽也要為了自己勇敢一次吧。”


    哪怕自私,哪怕短暫,也算了無遺憾。


    姚枟迴握著尹瑤的手,問她道:“你呢?你在這個世界,還有什麽沒有完成的心願嗎?”


    如果他們的結局已然注定,那便都勇敢一次,把所有的心願都盡力去實現,也算是不枉費這三年的現代時光。


    尹瑤何嚐不想這樣,但是她想了片刻,發現自己在現代生活了三年的時光,到最後竟然找不到一個真正想要實現的願望。雖然這似乎也並不奇怪,他們在這裏的日子就像是偷來的,每一天都被當成是最後一天在過,活得這樣小心這樣謹慎的他們,哪裏還敢奢望的想要實現什麽願望呢?


    話雖然如此,但真的想到這些,還是令尹瑤感到心頭發酸。


    她笑了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硬要說的話,還沒拿到影後算嗎?”


    在現代的這三年她一直致力於通過演戲來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不做“瀛婪宗右護法”,隻做尹瑤。她做的好像也還不錯,三年的奮鬥有了點名氣也有了點成就,真的說起來,唯一的遺憾大概也就是還沒有拿到能夠證明她所取得成就的最高獎項了吧。


    雖然最近的一場電影節就在下個月,她也確實有一部電影被提名,但是按照他們三人現在發病的頻率和嚴重的程度,尹瑤覺得她很有可能等不到電影節的那天了。


    而姚枟對尹瑤的這個願望也有些束手無策,她把尹瑤的手握的死緊,總覺得自己虧欠她好多。


    尹瑤察覺到姚枟的情緒,無奈的笑笑,安慰姚枟道:“沒關係的宗主,您也了解屬下,我向來沒什麽追求,也沒什麽想要實現的願望。”


    可就是不要糖吃的小孩,才更讓人心疼不是嗎?


    尹瑤向來是他們之中最通透的一個,姚枟鑽牛角尖的時候向來都是她來勸慰,哪怕是她的“死對頭”龍驍,也常常受她照顧。


    之前在瀛婪宗尹瑤就是最辛苦的那一個。因為脾氣好,宗門裏的弟子能找她就不找龍驍,姚枟本人也因為和尹瑤性別相同便更親近一些,有了事情也總是尹瑤去做。但尹瑤從來沒要過什麽,從不居功也從不喊累,姚枟一開始也習慣於她的付出,後來才漸漸明白她的辛苦。


    到了現代後情況似乎也沒有好轉,雖然龍驍成立英蘭集團的過程也很不容易,想在z城做龍頭哪是什麽輕鬆的事情,但好歹有姚家的人脈和基礎,也一直都在z城和姚枟在一起,日子便也不算難熬。相比之下尹瑤似乎更難一點,哪怕背後有英蘭撐腰,但是英蘭剛起步那一段時間並不景氣,尹瑤完全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的在娛樂圈站穩了腳跟。


    姚枟還記得尹瑤最開始跑龍套那段時間,演過一個被主角打倒在地的丫鬟的角色,當時那個主演已經很好了沒有耍大牌也沒有故意卡戲,但也是照著導演的要求真真的在尹瑤的臉上打了巴掌的。


    尹瑤現在或許已經不記得這件事了,但姚枟卻耿耿於懷了好久一直記到現在,仍然覺得愧疚。她沒告訴尹瑤,當時那部片子的導演後來被人揍到三個月下不了床,就是她跟著劇組專門跑到深山老林裏,趁著導演在野外上廁所的時候揍的。


    這樣的事情其實有很多,但尹瑤從沒跟她說過一句辛苦。這三年她們見麵的的機會都少,之前是因為尹瑤不火,後來火了,時間卻也變得更少。還是因為《天都》這款遊戲的出現才讓他們見麵的機會變多。


    短短的片刻姚枟想起來過去很多事情,才發現原來這麽多年,她真的虧欠尹瑤良多。說來慚愧,她竟然到了最後才意識到這一點,而想要彌補也已經沒有機會。


    “尹瑤,”姚枟再開口竟然有些哽咽,她說:“對不起。”


    尹瑤聽到這句“對不起”先是一愣,隨後明顯的慌亂起來。


    “宗主,您道歉做什麽,屬下怎麽擔得起!”


    姚枟搖頭,覺得自己愧疚而又無力。


    “你擔得起,我和瀛婪宗——都對不起你。”


    尹瑤聞言也有些想哭,雖然她之前從沒覺得自己辛苦,但是姚枟說起,她竟然也矯情的泛起些感慨。


    “宗主,您沒有對不起屬下,屬下說心裏話,也從沒覺得在瀛婪宗受過一天的委屈。”


    “我和龍驍都是上一任宗主撿迴來的孤兒,是瀛婪宗給了我們一個家。我來到瀛婪宗的時候,您不過四個月大,我和龍驍雖說比您大不了多少,可也算是看著您長大的。屬下說句冒犯的話,您在我們眼裏是宗主,也像妹妹,我們不會覺得照顧妹妹是委屈,也不會覺得為了這個家所做的一切是辛苦。”


    “您和我們說對不起便是見外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早就不是親人更似親人,屬下就是為您去死都是願意的,更別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姚枟在尹瑤說為她去死的時候本想反駁,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迴去。因為換做她也是一樣的,如果有一天選擇擺在她的麵前,她也願意為了龍驍和尹瑤做出犧牲。


    尹瑤說的對,他們不是親人更似親人,彼此之間的羈絆早就不是一句“對不起”或一句“謝謝”說的清的了。


    而他們能一起來,一起走,或許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緣分。


    姚枟和尹瑤的手握的緊緊地,好像從沒鬆開過彼此,剩下的日子,也絕不會鬆開彼此。


    姚枟微微側頭,衝著門外的方向笑了笑。


    “怎麽,還不進來嗎?”


    姚枟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打開,龍驍默默的走了進來。


    姚枟調笑他道:“你怎麽迴事,上次去探班尹瑤你就偷聽我們講話,今天又偷聽?”


    尹瑤笑道:“宗主你幹嘛戳穿他,說不定是他的癖好呢。”


    這要是放在平時龍驍早就上手了,但是今天他卻出奇的安靜,甚至深深的看了一眼尹瑤道:“尹瑤——”


    “你打住!”


    尹瑤猛地打斷龍驍,嚴詞警告他道:“你敢對我說‘對不起’試試看?我當場就得被你惡心死!”


    龍驍終於像往常一樣的黑了臉,咬牙切齒的罵了她一句:“不知好歹。”


    尹瑤聞言不僅不生氣還鬆了口氣般的拍了拍胸口。


    “還好,我們瀛婪宗的左護法沒被掉包。”


    尹瑤和龍驍說著又拌起嘴來,這樣的場麵那麽親切熟悉,卻似乎好久沒見了,讓姚枟不由的想到穿越來現代之前在瀛婪宗,她的這兩個護法在宗門裏天天拌嘴切磋的日子。


    竟然有些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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