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枟即便對自己的下一次發病早有預感,在心絞痛再次襲來的時候,還是感到猝不及防。


    而這次他們三個竟然在同一時刻發病,來的又急又兇,可見情況已經嚴重到了他們根本無法想象的地步。


    慶幸的是這次持續的時間極其短暫,短到痛感消失的時候他們都懷疑自己是否經曆過剛才的發病,隻有現實中被冷汗濕透的衣服能夠證明剛才的一切。


    這一次他們很快緩了過來,可是下一次呢?下一次他們三人中但凡有一個人沒有緩過來...


    姚枟不敢想,所有人都不敢想。


    明明他們剛剛贏了組隊戰,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萬幸的是這次和“菜狗會所”的組隊戰他們沒有選擇公開直播,不然要是當著全《天都》玩家的麵出現這種事情,他們肯定又會成為論壇和世界頻道的焦點。而這樣的焦點,對“瀛婪宗”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雖然他們現在根本沒有心情考慮什麽協會戰、“瀛婪宗”,甚至《天都》這款遊戲都被他們拋之腦後。


    比賽結束後陸子安和姚寧強壓著姚枟三人又去做了一遍全身檢查,雖然他們有預感得到的或許還是同樣的結果,但是哪怕隻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他們也不想放棄。


    可雖然說是強壓著,但是姚枟等人其實十分配合,陸子安和姚寧把一切都安排的妥當,讓檢查什麽他們就檢查什麽,隻是全程一言不發,沉默的讓人害怕。


    在最後等結果的時候,陸子安終於忍受不了,抓著姚枟的手說:


    “我們談談。”


    姚枟依舊沒有說話,隻默認著被他拉著走。


    龍驍和尹瑤對兩人的離開毫無反應,姚寧卻感到無比的心慌。


    剛才陸子安在場的時候她沒感到有這麽害怕,就是從陸子安那句“我們談談”開始,姚寧突然就前所未有的害怕起來,她整個人臉色煞白,手腳冰涼,好像她才是那個生病來做檢查的人。


    “龍驍...”她伸手想要去牽龍驍的手,聲音顫抖到不行,“你們不會有事的,對嗎?”


    龍驍沒有抗拒她的握手,甚至將她的手握的死緊,卻沒有迴答她的話。


    姚寧的話轉眼就帶上了哭腔,她扭頭看向尹瑤,眼睛也紅了。


    “尹瑤,你們說話啊。”


    平時隻要看到姚寧哭就心疼的喊“小公主”的尹瑤此時也閉口不言,甚至扭過頭去不敢對上姚寧的視線。


    兩個的反應已經是答案了,姚寧整個人幾乎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檢查報告碰巧在這個時候出來,醫生拿著三人的檢查結果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看到姚寧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有些意外,連忙笑著安慰她道:


    “姚二小姐,您這是怎麽了?檢查結果出來了,龍總、尹小姐和姚三小姐的身體都健康的很,完全沒有問題,您不用擔心。”


    這些原本聽了安心的話,姚寧聽了卻隻感覺自己耳邊一陣耳鳴,似乎整個醫院都在這一刻安靜了。


    她甚至沒有意識控製自己伸手去接醫生遞過來的檢查結果,最後還是龍驍站起身,拿過了醫生手裏薄薄的這幾張紙。


    “謝謝醫生。”


    醫生以為自己的話說出來他們會開心的,但龍驍的語氣完全聽不出喜怒,醫生雖然詫異又好奇,卻不敢多問,隻能尷尬的笑了兩聲,和這幾位大佬匆匆告別後飛快的離開了。


    而龍驍拿過報告後一眼也沒有看,直接放在了一旁,坐迴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如果不是這幾張紙靜靜的躺在龍驍的旁邊,這裏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醫生走了良久姚寧才堪堪迴神,她唿吸猛地一緊,四下慌亂的尋找一番後飛快的抄起龍驍旁邊的檢查結果。


    她拿在手裏仔細的翻看,不想錯過上麵的任何一個字。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希望能在檢查報告上看到病症,無論什麽病都好,哪怕是貧血、發燒、食物中毒什麽的都好,可是她看著結果上一個接著一個的“良好”、“未見異常”、“正常”,心越來越沉,眼越來越酸。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報告上,哭的一抽一抽卻不死心的繼續翻看下一份報告。尹瑤心頭一痛,別過臉去不敢看她。龍驍對著她伸了伸手卻又收迴,連擁抱她的勇氣都沒有。


    三份報告全部看完姚寧終於繃不住了,她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懷中抱著姚枟三人健康的檢查報告,整個人泣不成聲。


    ————————————————


    醫院的樓梯間內,陸子安和姚枟對視站立良久,兩人都一言不發。


    姚枟到底還是不適應這樣的氛圍,歎了口氣道:“你想和我談什麽?”


    陸子安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原本想要迂迴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最後還是一狠心直接問了出來。


    “你是不是想要結束了。”


    姚枟一愣,“結束什麽?”


    陸子安嗓間幹澀,“結束和我的關係。”


    姚枟瞬間啞然,意外於陸子安的敏銳,卻又無法反駁。她良久才深唿了口氣,低低的“嗯”了一聲。


    “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姚枟低著頭不去看他,自己心裏也不好受,“我覺得我們還是...算了。”


    陸子安哪怕心中早有預感,還是被姚枟的話刺的心頭一痛。


    “你根本沒有問過我的想法。”


    姚枟閉了閉眼,狠下心道:“我認為沒有必要,這是我單方麵的問題,我不應該因為我的問題耽誤你——”


    “耽誤不耽誤不是你說了算!”


    陸子安不願意吼姚枟,但是話到了嘴邊怎麽也控製不住,就像他亂成一團麻的心情。


    姚枟對他的反應也有心理準備,她沒有和他吵,隻是平靜的歎氣。


    “你冷靜一點,我們才能繼續談下去。”她輕輕的把身體靠著牆,像是尋找一點安全,她說:“說真的,陸子安,今天的結果我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所以也算不上意外。這也算是我一直以來不願意答應你的原因,事到如今我...必須和你坦白,我有很多事沒有告訴你也不能告訴你,而現在看來,這些事情正是問題的關鍵,哪怕沒有現在的病情,這些事情它早晚也會變成其他的難題橫在我們麵前。更何況現在問題已經出現,我很可能要因為這些事情...”


    “所以陸子安,耽誤你這件事我們說了都不算,因為它已經是事實,我們誰也改變不了。所以你不應該在我這樣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身上耗費時間——”


    “你別說了。”


    陸子安試圖打斷姚枟,但姚枟鐵了心要把話說開,話在喉嚨間梗了梗還是開口。


    “陸子安,我已經沒有時間了,你——”


    “我讓你別說了!”


    陸子安一掌狠狠的拍在姚枟耳側的牆麵上,怒吼的聲音在樓梯間不住的迴響。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姚枟的臉,想在她臉上看到任何一絲言不由衷的表情。他眼眶泛著血紅,語氣緩緩放弱,整個人仿佛突然卸力一般,眉宇間滿是痛苦的神色。


    他說:“別說了...求你...”


    姚枟但凡再說下去一個字,陸子安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姚枟也受不了陸子安這樣,她哪裏見過這樣示弱的陸子安?陸子安垂下頭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揪住,疼的她眼眶瞬間就紅了,隻能低下頭去不讓陸子安看到她的臉。


    陸子安伸手一把將姚枟攬進懷裏,用力極大不讓她掙紮。姚枟也沒有掙紮,腦袋抵著陸子安的胸膛,就這麽任由他抱著。


    但是她的話遠沒有動作這樣順從,固執的陸子安心口發痛。


    她說:“我們算了吧。”


    陸子安的話有些控製不住的哽咽,“我不同意。”


    “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可能還會有轉機。就算這次沒有,也可能是這家醫院的問題,我們換最好的醫院做檢查,你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也固執的以為他們之間的問題隻是姚枟身上這不知名的病症,而姚枟已經不忍心把事情說的更明白。


    可是陸子安話雖然這樣說,但是檢查結果會是怎樣所有人都心中有數,而他們做檢查的醫院也已經是z城甚至全國最好的醫院,事情出現轉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姚枟沒有說話,沒有認可也沒有反駁。或許是她也想要再給自己哪怕一點的希望,她也不想在心裏判下自己的死刑,即便她知道這都是徒勞。


    而當他們迴去看到姚寧坐在地上痛哭,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陸子安握緊了拳頭,再說不出一句話。姚枟低著頭,輕輕的唿出一口憋在胸口良久的濁氣。


    她緩了緩情緒,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切。她語氣淡然,對龍驍和尹瑤說:


    “我們走吧。”


    龍驍和尹瑤同時起身,應了聲“是”。


    他們兩個起身離開的時候姚寧坐在地上沒有動,路過陸子安的時候陸子安也沒有動,直到姚枟也要跟著轉身離開,陸子安終於猛地一把抓住了姚枟的手。


    姚枟沒有迴頭看他,隻感到他抓著自己手的力氣,似乎也已經沒有之前那樣堅定了。


    就這樣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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