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未在原地停留太久,稍作整頓後子夜再度帶領著人出發。


    雖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可夜長也夢多。要是僅有她一個人,那大可幹等著耗到晚上,揣摩過妖獸心理後再走。然而,她歎了聲氣,身後這幫人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子夜乜了身旁人一眼,冷冷地說道,“閉嘴。”


    “太兇的話會沒人喜歡的哦。”柯傅文比老先生講書還要嘮叨,他那張嘴從出發的那一刻起就沒停過,實在吵得子夜耳朵疼。


    她與柯傅文走在最末,若前方發生什麽她都可以一目了然,方便掌握情況。至於柯傅文?他隻是為了煩人。


    “無欲則剛,貪圖情愛之人又如何登臨大道?”


    她說話的語氣平緩而冷淡,眼神古井無波,麵無表情,大有看破紅塵之意。不過她還是難以做到斷絕七情六欲,比如即便她麵上表現得極平靜,可也阻擋不了心中想把柯傅文嘴巴縫起來的衝動。


    “天道又從未規定過凡人不得享受情愛,再說了人若全部都拋棄情愛,那恐怕也與天道本意背道而馳吧。”柯傅文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臉曖昧地笑笑。


    柯傅文腦子裏在想什麽,子夜隻需要看他的表情便能知曉,然而這個話題未免有些太不著調。她歎氣搖頭,再抬眸時眼神徒然睜大,狠厲甩出長劍刺向身側人。


    “正所謂陰陽調和,情與愛分明才是人間正道啊。”柯傅文正滿臉遐想地說著,抬臉隻見玄鐵長劍衝他而來,“誒漂亮姐姐你不是吧……”


    他下意識抱頭蹲下,慫的像隻鵪鶉,嘴裏還在不停地碎碎念。


    然而想象中的重擊卻未落到他的身上,反倒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在耳畔。他維持這個動作很久之後猛然遭到了子夜的拍打,“沒出息的玩意兒,快給我起來!”柯傅文莫名想到她大概是七情六欲真的沒斷幹淨,這一聲裏不知有多少怒氣。


    被打後柯傅文才緩緩將手撤下,眼睛半睜往四周瞄。


    入眼是憋著笑的楊安,再之後是的廉朗,他已經放肆地笑了出來。而剛在拍他腦袋的子夜則難得與紀磊表情同步一次,那眼神裏皆是恨鐵不成鋼。


    在他們的背後,柯傅文隱約能看到倒下的灰毛妖獸。


    “丟人。”紀磊看他的眼神冰冷又失望,柯傅文心道這次真的算是完蛋了,居然會在他麵前出這麽大一個醜。


    而他身側的子夜則是單純的恨鐵不成鋼,她實在沒想到柯傅文會這麽慫。


    “紀磊,我……”柯傅文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把話說出口。也是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些不太好,急忙站起身甩了甩手,剛才他太緊張了,搭在頭上的手失去了知覺。


    “那個是?原來是灰狼。”他趁機把自己的老搭檔廉朗拽了過來,“這可是你兄弟啊。”


    廉朗假意嫌惡地推了他兩把,“你才是狼呢!我如今可是有家室的人,容不得你胡說八道。”話畢,廉朗得意地指向楊安,巴不得把這件事昭告天下。


    “得,你行。也不說別的,我就祝你們倆早生貴子吧。”


    柯傅文翻個白眼,走上前去踹了那具灰狼屍體兩腳。然而那隻灰狼並非真的已成屍體,半斷氣狀態,反正扔在那裏不管肯定是活不了。子夜還沒來得及與他說這一點,最後他不出意外地被灰狼逮住小腿狠狠撓了兩爪子。


    “嘶……”


    篝火邊,唯有柯傅文一人坐在木頭上,也隻有他一人需要坐在木頭上。他將小腿部的布料挽起,露出青紫色的痕跡,那是被灰狼撓過後留下的印痕。


    “怪你自己不小心咯。”子夜側倚著旁邊的大樹說風涼話,“哪怕是半死不活的妖獸也有極強的攻擊性,竟然連這點都不明白,我相信你那番話了。”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嘛!”柯傅文受傷時顯得格外委屈,尤其是當他得知子夜隻幫他換一次藥的時候。他有手有腳換藥的確不是問題,但隻要一想到受傷後連換藥都要自己來,他就覺得自己大概真是條爹不疼娘不愛的狗命。


    “麻煩。”


    紀磊奪過他手中的藥瓶,嫌棄地瞪他一眼,手上動作不停,一股腦的全部撒在了他的傷口。這感覺無異於傷口上撒鹽,柯傅文雖感激於紀磊的幫忙,但如果都是這種幫助的話他倒是寧可自己來。


    不過迫於這位的氣勢,他還是咬著牙說了句“多謝”,看起來一點都不誠懇的樣子。紀磊聽後又是冷哼,放下藥瓶離開了他的視野中。


    “你和他很熟啊。”子夜順著紀磊離開的方向一路看去,“別人口裏他可是難搞的很。”


    “也還好啦。”柯傅文勉強將此當做誇獎,“我們幾個關係都不差的,可能他性格高傲些,念念姐和謹安對他有些意見。不過有我和廉朗在,起碼不會讓他像是以前在吹雪派那會兒一樣了。”


    “吹雪派那會兒?你們在吹雪派就認識了?”


    “算是如此,不過那個時候我和他們都不太熟,就是和念念姐稍微關係好些。”柯傅文說到此事忽然臉紅了一下,“後來吹雪派被滅,也是念念姐拉起半死不活的我逃出來的。如果不是因為念念姐,我這會兒恐怕已經死在吹雪穀了。”


    他提起往事來都是感慨,務必慶幸於當年的柳如念能想起他這個天生倒黴命的小師弟。


    “是這樣麽……”


    子夜記憶裏這些人僅有模糊的印象,那時她在吹雪派的死敵是喬知雪,能對她的“走狗們”有個大概印象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


    歸根到底她隻會記住實力強勁的人,比如廉朗和楊安,再記住其他人就有些為難。不過即便是這二人也產生了不小的變化,她的記憶實在沒什麽用。


    她自嘲地笑笑,心道自己二百多年的經驗真是毫無用途。不僅要處處受人照顧,現在竟然連最初的同門都不甚了解,全靠從小師弟口中探得這些人的性格,當真是無用至極的陳舊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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