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


    碩大牢籠中關著的是一個男人,他幾乎渾身都是傷口,靈力從傷口處四散,最終溢散在花神廟的每一處。


    或許是因為這樣更惹人憐愛,關押他的人並未準備給他換衣。他身上那件雪白道袍上布滿血跡與灰塵,肮髒不堪,若是以往的他必然不能忍受此等侮辱。


    “此人從渡關山中被救迴,麵容英俊,雖有靈力卻意外的毫無修為。最終的是,此人不記得自己的過往,無論當做爐鼎還是手下都是一等一的好!”


    即使不用汐月介紹,隻要有些修為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充沛的靈力。至於那些看不懂的,他們自然不會對此多加關注,畢竟對於普通人來說帶個修士迴家也沒什麽用。


    “起價三百兩黃金,每次加價五十兩黃金起。”汐月微眯著眼笑道,“是黃金哦,還望各位慎重,一經拍下恕不退款。”


    雖然不少人都對此表示了興趣,但三百兩黃金並非小數目,除卻比較富裕的修士外,不會有人去考慮買個人迴家。


    而這筆錢對於子夜來說自然也不小。


    她早幾年倒賣藥材攢下的那些家底早就被敗得差不多了,如今隻能說是略有小財,但要拿到拍賣場上來與人競價怕不是在自取其辱。


    現在她恨不得立刻去找個當鋪把自己身上的物件全都抵押出去,不過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身上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然而江逾白她一定得拍下來。


    注意到子夜的目光始終盯在樓下那個倒黴蛋身上,離姝忽然開口問道,“怎麽?感興趣嗎?”


    “……是個朋友。”


    “想要便直說,我幫你搞定。”離姝笑了笑,“不過沒想到我們家公孫竟然還比不上一個鮮血淋漓的男人吸引力大……好了,住嘴,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你的朋友,那副樣子實在是有些難看了,帶迴來洗洗吧。”


    “公孫!”離姝從向成懷裏起身,向後招手,示意公孫遂將她的競價牌拿過來。


    公孫遂正想開口提醒她這場拍賣會本來就是她辦的,根本無須與那些人競爭。然而離姝做戲向來做全套,公孫遂也隻猶豫一下後就將牌子給她拿了過來。


    “一千五百兩黃金!”


    三層浣花閣忽然亮起了牌,隨著而來的便是一個尖利的女聲。之前在場的人都明白這聲音來源於誰,頗為驚訝地抬頭看去。


    那的的確確是離夫人。


    準確來說是依偎在向國師懷抱裏的離夫人,向成對於夫人的胡鬧完全縱容,他微笑著不發表任何意見。


    離夫人當著向成的麵買個男人迴家,不管是為了什麽,明天花落城內必將滿是風言風語。


    “一千五百兩黃金一次……一千五百兩黃金三次!”汐月已經為牢籠中的人定下了最終歸宿。


    事實上離姝根本不用叫到那麽高的價,對於江逾白的爭奪並不激烈,她開口才堪堪八百兩而已。不過隻要她出聲,哪怕隻高一兩,也沒人敢和她搶。


    “稍後把人捯飭地幹淨些。”


    離姝在聽完結果後便又將窗戶關閉,她也不管外麵會如何傳她,仍舊依偎在向成肩頭撒嬌。


    “我隻是為了幫她哦……你不準多想。”


    “不會的。”


    向成笑著搖搖頭,再次將人攬入懷中。從見到離姝起,他的臉色就從未冰冷過。


    “錢我日後會還你的,要不先打個欠條?”子夜雖然為江逾白心急,但她還是要先將離姝這邊處理好才行。


    離姝無所謂的擺擺手,“都是些小錢罷了,更何況這錢本來也是要入我兜裏的。你若真過意不去,稍後就多給我們家老爺講講後來吹雪派的葉林如何便是。”


    “那可是我們老爺心頭牽掛的頭號人物。”


    從她的語氣中子夜莫名聽出一股吃味感。


    她雖然擺出滿不在乎的姿態,但難免會對那段向成她不參與的過往感到嫉妒,尤其嫉妒多年來被向成牽掛於心的葉林。


    “阿姝……”


    向成麵露擔憂,他用眼神示意子夜與公孫遂先退出房間,他有很多話對離姝說,但不會在旁人麵前。


    好在這二人都算識趣,公孫遂離開前還遣散了房間裏那些毫無用途的下人。子夜在問詢過江逾白會被安排在哪裏後便直奔人而去,至於公孫遂?他又不知跑去了哪裏。


    雪白床榻上,男人渾身被繃帶纏繞,除了臉之外,他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傷口。因為自己亂動的緣故,血液從繃帶處滲出,很快又沁染一片。冰冷月光映照下,他顯得格外淒慘。


    “江逾白。”


    子夜推門而入,男人正用雙手支撐著自己爬起來。他都動作很緩慢,尤其在看到子夜推門時,他的動作有過一瞬間的暫停,特意拽過一旁的衣服來自己披上。


    “你認識我嗎?”他謹慎地看著子夜。


    “認識,當然認識。”子夜的迴答非常迅速,她又問道,“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他猶豫著搖搖頭,“隱約記得一些,但沒辦法將其串聯到一起。我是叫江逾白對嗎?”


    “嗯,那你……還記得我嗎?”子夜扯扯嘴角,覺得自己問出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單看江逾白之前謹慎又小心翼翼的神色,若是認識的話,絕不可能如此。


    果然,江逾白搖了搖頭,“我的記憶裏沒有你。我們之前……”他忽然手足無措了起來,“有什麽特殊關係嗎?”


    勉強算得上好友罷了……子夜本想如此直接了當的迴答,但當她看到江逾白的臉色時,忽然起了逗弄的心。


    “我們的關係?你覺得呢?”她故意說的很令人遐想,若是以往的江逾白恐怕早拿著扇子往她臉上糊了,但眼前的江逾白毫無記憶,他的臉忽然紅了起來。


    “難道……難道你是我的女兒嗎?”


    啪!


    子夜隨手扯起床單用力拍在了江逾白臉上。


    “胡說八道!”


    “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麽值得多想的關係。姑娘,如果真是我的血肉骨親,放心,我定會擔起該擔的責任!”


    江逾白說的極為認真,然而子夜還是想甩他兩巴掌好讓他清醒些。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正常人聽到那種話怎麽都不該會想到父女關係,偏偏江逾白腦子就是和常人不一樣,思維與常人差出十萬八千裏。而且他還自詡遺世獨立,對其他人的看法不屑一顧。


    這點一直叫子夜恨的牙根癢癢,這麽多年來對他又愛又恨。


    “江老頭你根本就沒失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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