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句話後,涼白又恢複成原先的冷漠表情,仿佛剛才說話的人不是他一般。


    子夜有些茫然地撓撓頭,沒記得在哪裏見過這個家夥,也沒可能是通過評判她日常吃食來判斷的人。畢竟除卻給師北辰點飯外,她來客棧之後幾乎沒有叫過小二。進入築基期的修士早已不需要進食,她偶爾吃東西隻是貪個味道。


    她帶著滿腦子的疑惑迴了樓上,在經過師北辰房間時,看到房門未關,裏麵的師北辰正在遍地找東西。


    “你在找什麽?”


    她悄無聲息地走入師北辰房間,步伐極輕,在出聲前師北辰根本沒有察覺到。師北辰本來就緊張地在房間裏翻上翻下,一聽到這聲音瞬間炸毛,像隻受驚的貓,差點跳了起來。


    師北辰略帶緊張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叫自己平靜下來,又沒好氣地瞪了子夜一眼,“你嚇死我了。”他邊說邊將手裏的東西往背後藏了藏,隱約能看清那是片扇骨。


    “誰叫你要開門的。”子夜這簡直是惡人先告狀,反而是教訓師北辰一番,“連門都不關,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個小孩在住。”


    “我也是著急……”師北辰有氣無力地辯解到。


    他最不想和子夜頂嘴,這隻能算是無意義的掙紮。林玄若是在場那一定會偏向子夜,然而哪怕林玄不在場,子夜也能靠著自己一套歪理把他說服。簡單總結一下便是,不管怎麽爭論他都一定會輸。


    但他心底的倔強還是讓他想要辯駁一番,這無解。


    “要注意安全。”這次她的語氣格外語重心長,是真的很擔憂。


    她還記著今天在比試場見到的白曉,那女人真的是個瘋婆子,在華峰成仙後指不定又變成了什麽樣。前世她們就不太對付,互相都不大瞧得上,在她被華峰囚入監牢後,白曉對她的厭惡更是提升到了極點。


    若是讓她知道自己未死,保不齊腦子裏又會腦補出些什麽。


    實在是個大隱患。


    師北辰很乖巧的點了頭,不管心裏怎麽想,他在臉上總是不會反駁子夜。


    “餓了麽?”


    “……啊?”這一話題的忽然轉換讓師北辰有些始料未及,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是很餓,不過有飯吃的話那就更好啦。”


    子夜早已習慣他這種轉變極快的臉色,鳳眼一挑,戲謔地說道,“那豈不是沒飯也行咯?我一會兒就下樓去取消掉。”


    “當然不行。”師北辰訕笑道,“我還要長身體呢!你絕對不會讓我餓到對吧。”


    他今天中午心神不寧,麵對飯菜實在難以下咽。本來他的體質也不是少吃一頓就會餓的人,但是奈何今早他也沒吃飯,現在實在是有些餓。


    體質要求師北辰必須像普通人類孩童一般,雖說三餐偶爾可以落下幾頓,但若是完全不進食那不可能。


    “死小子。”子夜笑罵一句,“去樓下吃飯吧,我稍微點了些菜。”


    師北辰心想果然如此,但臉上還是露出了欣喜驚訝的神情,這算是在滿足子夜的心理。和林玄相處久之後,他也總會若有若無地開始縱容子夜。這不是個好習慣,他在心中將此記下,這得改。


    師北辰先將子夜推出了房門,而後將自己背後掩藏的扇骨放好後,他才關上門與子夜一同下樓。子夜對他這種神神秘秘的行為很是不解,但想到小孩子也該有些自己的私人空間,便不再多說什麽。


    “那是……”


    到樓梯的轉角時,子夜忽然停住,樓下有個不該出現於此的人。師北辰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顯然也有些驚訝。


    那是樓子禦。


    他們之前見過的許星瀾正在陪同樓子禦吃飯,他走在樓子禦對麵,手舞足蹈地不知在比劃什麽,似乎很興奮的樣子。但他對麵的樓子禦卻是一臉的冷傲樣,他的手腳初才複原,連拿筷子都拿不穩,此時被許星瀾一煩,手抖著將快到嘴邊的肉都掉了下去。


    不過樓子禦雖然表情看起來很不耐煩,但卻沒有任何出聲阻撓的意思,似乎對這種狀況早已習慣。


    想起那日在不留山見到的樓子禦,再與如今的樓子禦相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然而更令子夜好奇的是,那手腳到底是怎麽複原的。她本以為樓子禦日後隻能當個殘廢,結果今天就看到了手腳俱全的樓子禦,實在是奇跡。


    “我沒瞎……吧?”她滿臉不可置信,轉過頭與師北辰對視,發現師北辰臉上也是這樣的神情。


    “沒、沒有。”


    二人皆目瞪口呆,久久迴不過神。


    “客官,您的菜已經上齊了。”


    樓下涼白的聲線格外冷淡,他一抬頭就看到了樓梯轉角處麵露驚訝的子夜。涼白仍是麵無表情,但聲音裏卻有幾分不滿,透過他簡單的話語中變能聽出。


    子夜不知為何能與他產生默契,剛往下看便再次與他對視,從那雙灰黑色眼眸中能夠明確讀出他的不悅。這實在奇怪,涼白此人分明渾身都透露著疏離之感,卻會莫名其妙的產生情緒。


    一些哪怕子夜讀出也會視作無物的情緒。


    涼白這一嗓子直接將許星瀾也喊迴了頭,隻這一迴頭,許星瀾的目光便定在子夜身上再無法收迴。他興高采烈地同子夜打招唿,令對麵的樓子禦有些丟人地捂上了臉。


    子夜輕咳兩聲,不太想與樓下那個看起來很傻的人相認。奈何許星瀾的目光就衝她而來,熱烈似火,叫她難以躲避。好在傍晚時分客棧大廳中的人並不多,子夜心裏的丟人情緒也不算很強烈。


    “子禦,那就是救下你的子夜姑娘。”許星瀾不僅自己打招唿,還拉著樓子禦一起。樓子禦尷尬地朝上麵招了下手便不再有更多的動作,或許他也嫌棄許星瀾丟人。


    然而子夜盯著那雙眼心中卻另有想法。


    星海波瀾。


    被他注視時,子夜總會想起這個詞。與自己那隻有再釋放靈力時才會出現的星眸相比,許星瀾的眼睛或許才真正稱得上內有星辰。


    真是太對得起他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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