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師北辰會問出些什麽驚天動地的問題來,沒想到到最後還是這麽個不痛不癢的問題。雲沢在心中長舒一口氣,將心放了迴去。


    看來也不過是個小屁孩……


    “不能說喜歡,倒也稱不上討厭。”雲沢將這問題轉向另一個方向,“畢竟師兄他也是掌門之子,關係鬧得差了總是不好的。”


    師北辰做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點頭,他之後又拉著雲沢問詢了半天,隻問白陽門可有哪些好玩的或者好吃的,決口不再提起之前的問題。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血雨再次傾盆而下,聲勢浩蕩,仿若九天而來。


    這次子夜有了經驗,一見林玄抬手便在身周設了屏障,這才沒叫衣裳上再次沾上血汙。也不知是她學藝不精還是這迴的血雨確實有奇效,那淡黃色的屏障縈繞在她身周,在碰到血雨的瞬間被消融。


    她連忙往後跳了兩步,動作幅度不小,若不是身後有棵樹擋著,這會兒想必已經摔在地上了。子夜靠著樹揉了揉剛才被磕到的胳膊肘,雖然她不是不能磕碰的易碎品,但到底是有些疼。


    放眼四周,除卻自己剛才所在的位置外,幾乎每個地方都有被血雨腐蝕過的痕跡。最為矚目的便是立於範圍最邊緣的一棵樹,它僅有一半是立在血雨範圍內的,因而對比格外慘烈,一半鬱鬱青青,而另一半則殘缺不堪。


    “傷到了麽?”清冷的聲音從斜上方傳來,林玄顯得有些不悅,那眉頭皺的隔著老遠都能看到。


    子夜擺擺手,又怕他看不見,特意放大了聲音說道,“我沒事!你情況可好?”


    “稍後再躲得遠些……罷了,你就站在原地。”


    不等子夜多說,倏然間便有強風吹過,與之而來的是一道布滿鬼畫符的黃色符咒。那黃符正正好貼在子夜身後的樹木身上,不偏不倚地貼在最中間。


    “不要亂跑。”那清冷的聲音再次響徹在子夜耳畔。


    子夜有些好奇的盯著那道黃符,十分敷衍地點頭示意後,整個人的注意力都匯聚到了那張黃符上。那上麵的每一個字符她都見過,甚至有些她還認識,可這些字符拚湊在一起她卻是根本無法理解。


    上輩子托了師父的福,才沒叫自己變成一個修真界的文盲。修士畫符所使用的文字與尋常人的文字不太一樣,若非正統門派或世家出身的修士,再有文采的人到了修真界也得便文盲。


    這種文字太過複雜又不好學,普通人統一稱其為鬼畫符,子夜如今想來這別稱確實是挺合適。


    距離上次看到這些文字怎麽算都得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現在猛地一眼看上去,子夜當真覺得自己比文盲都文盲。況且……林玄這字實在寫的不怎樣,更是加大了難度。


    又是一陣血雨。


    在子夜沉浸於埋頭解開這張符咒上的文字時,林玄已經挑劍劃破又一片血霧,簌簌血雨滴落在泥土裏,連泥土都要被染紅。再之後又是三次雨落,那絲絲密密的血水珠似乎能將一切腐朽。


    他到底是哪裏來的這麽多血?


    圍觀了多次血雨落下後,子夜內心忽的生出這個疑問。那張黃符能保她在這腐蝕萬物的血雨中發號無傷,子夜這才有了閑心開始思考。


    她分明記得剛才劃破手心流出的僅是一抹血,林玄到底是從哪裏變出來的五場血雨?


    此刻林玄還在上麵飄著懶得理她,她也就隻好壓下心中的疑惑,看向四周。


    血雨澆溉過後的林中顯得有些蕭條,子夜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她身後這棵樹外,沒有哪一片是完好的。子夜皺著眉捂上自己的鼻子,林中曾經的蒼翠全部變為枯黃、萎靡甚至有幾分腐爛,難聞的腥臭味道從四麵八方傳來,這一切自然地就像是原本就該是這樣。


    隨之而來的是遠處鬱鬱蔥蔥景象的碎裂,就像是將舊牆上大塊大塊的剝落牆皮一般,原先稱得上美好的景象被林玄一劍輕而易舉的毀去,就在此刻。他沒有再落下血雨,而是揮劍將那些事物全部斬去。


    經此一舉,所有的假象全部脫落,露出了它背後慘不可言的景象。


    待到時間久了之後,甚至連子夜背靠的那棵樹也開始變化。葉子迅速地從嫩綠變為枯黃,再然後跌落至地麵消失,枝幹在不斷地萎縮,最終變作一棵枯萎瘦小的樹木。


    哪還有半分之前林木蒼鬱的模樣,這番景象根本就是百年無人的荒林。


    “可以出來了。”子夜正在眺望遠方,根本沒注意到林玄已經到了她的身後,被林玄提醒時她還嚇了一跳。


    林玄手裏拿著塊帕子,正捏著來迴擦拭自己的劍。林玄平日裏這些龜毛事做的不少,子夜並不關心,隻是那塊帕子著實不是他的風格,素白如雪,卻在左下角繡了個鳶尾花的紋樣,那紋樣一瞧就是小姑娘繡的。人家姑娘贈予他時,恐怕也不會想到林玄拿它來擦劍。


    他那柄銀白長劍上沾滿了斑駁的血汙,看著太過礙眼。


    “你這……”這般糟蹋人的心意實在不可取,隻是子夜想了下自己似乎也沒什麽立場來摘指林玄。她抿了抿唇,不知該不該說。


    “我怎麽?”林玄擦拭完劍後,直接在指尖點起一絲火苗,將那帕子燒個幹淨。


    “沒……沒事。”憋了半天她還是閉嘴,不要多管旁人閑事才好。


    “是這帕子的事?”林玄問道,“我師姐刺繡的失敗品,宗門上下人手一條。我與她關係不錯,被送了一遝,你莫要多想。”


    “喏、給你。”林玄單手拎著劍,另一隻手中赫然是條嶄新的帕子,紋樣與剛才那條一模一樣,隻是粗糙了許多。他說道,“我可不會騙你。”


    林玄這種人怎麽敢有姑娘上前送帕子呢?


    不可能的。


    見她臉色漲紅,林玄忽然輕笑兩聲,迅速將劍散化在自己手中,上前一步抬手撕下了她背後那棵樹上的符咒。


    “走,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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