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沒事了。”


    霍書同舒了一口氣,這才收起了銀針。


    這個女人的脈象很奇怪,時有時無,有的時候根本就不像是人的脈搏。


    他從醫五十載,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也不怪霍老爹醫術不精,他怎麽會想到麵前的女子是碧鱗蛇族呢。


    外麵的風雪越來越大,冰窟裏的火苗也變得有些微弱。


    苗茹從腰牌裏拿出一些炭火添了進去,然後悠悠的歎了一口氣:“燃料也不多了,要是還找不到雪蓮的下落,我們就得離開這裏了。”


    “雪蓮本就是天地養育的靈草,一切全憑機緣,強求不來的。”霍老爹安慰著妻子,又從腰間取出一壺烈酒放到了炭火上。


    “你倒是看得開,明年霍香就要衝擊黃金級了。這要找不到雪蓮,拿什麽去兌換合適的修煉方法。”


    苗茹嘴上囉嗦著,可是心裏也同意了丈夫的話。


    “要不......”


    霍老爹抽了一口旱煙,表情有些猶豫:“我跟那些老朋友商量商量,走走後門?”


    “得了吧,他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咱們女兒要是進去了,你能放心的下?”


    看著父母在為自己的前程煩憂,霍香在一旁插話道:“找不到也沒事的,大不了我可以學一些簡單的本事嘛。”


    “學簡單的本事,你日後就跟爹爹一樣,始終停留在白銀級。”霍老爹吐出一口煙霧。


    “萬一要是我們老兩口走了,你這沒有一技傍身的,我們怎麽放心的下。”


    “呸呸呸!爹你說什麽呢!”


    霍香啐了幾口,作勢就想要把這些不吉利的話打消。


    霍老爹沒有接話,他行醫這麽多年,對於生死早就看淡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兒。


    “剛才幻門的人不是給了你幾株藥材,還是拿出來晾幹吧。雖然說不上是什麽名貴的,但是比爛在倉庫裏好。”


    想到這裏,苗茹提醒了丈夫一句。


    他這才想起來,那些藥材都沾了水分。如果不晾幹的話,那藥效就沒用了。


    從腰牌裏取出來,交給了自己的妻子。


    如果當時挑了名貴的,就怕幻門的人卸磨殺驢。隻好挑了幾株不算值錢的,但是也不能白白浪費了,這可都是自己的出診費。


    “晾幹了你們倆就先睡覺吧,我來值夜班,淩晨四點我在叫你起來換我。”


    苗茹點了點頭,雪原裏危機四伏,還是謹慎一點好。


    冰窟裏就這樣陷入了安靜,隻要劈裏啪啦的炭火在響。


    老兩口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霍香隻好對著躺在床上的伊麗莎白發呆。


    過了一會兒,霍香嗅到了空氣中漂浮著一股奇怪的香味,不禁把頭扭了過來,看著自己的母親,詢問了一句:“娘,這藥材是什麽啊,怎麽這麽香啊?”


    霍老爹抽著旱煙沒有察覺道,輕輕的嗅了一會兒,果然有些不對勁。


    “蓮心草啊,化瘀止血的。可能是沾了水氣的緣故吧,我倒是沒有聞到什麽氣味。”苗茹早年用蠱,有一些嗅覺上的疾病,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察覺。


    “可是我怎麽感覺......”霍香說到這裏,突然大腦有些暈乎乎的,臉色也在發紅。


    “我感覺好像有些不對勁啊,怎麽還有點熱。”


    霍老爹看著女兒的模樣,立馬迴過神來!


    “軟骨酥!”


    這味道是幻門的獨門迷藥。


    該死!


    自己怎麽把這茬忘了!


    苗茹一聽臉色驟變,連忙掏出幾粒解毒丹服下。別人不知道軟骨酥是什麽,她可是十分的清楚。


    這是一種極其霸道歹毒的春藥,中毒者全身真炁盡散。若是此時被人破了身,那麽自己的真炁就會被那人吸走。


    遠處隱隱約約有著腳步聲傳來,霍書同知道一定就是幻門的人。


    三根銀針插入了霍香的體內,隻見她身子一軟,整個人都倒在了苗茹的懷裏。


    霍老爹眼神堅定,語氣嚴肅:“你帶著女兒先走!”


    “那你呢?”


    “來不及了,你的本事比我高,帶著女兒更能脫離險境,我在這裏拖住他們。”


    麵對危急時刻,他要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一個丈夫的責任,還有一個父親的責任。


    “阿茹,你一定要保護好香兒。”


    丈夫的話語像一把匕首刺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們都是行走江湖的老手,最清楚眼下的局勢。


    霍書同從懷裏拿出一根銀簪,遞到了妻子的手上。


    這是苗茹之前逛街看到的,因為積分太貴就沒舍得買,霍書同卻是偷偷的買了下來。本來這次獵人格鬥大賽結束了,打算給妻子一個驚喜。


    隻可惜,未能如願。


    “好好照顧自己。”


    苗茹看著麵前陪她走過五十年風風雨雨的男人,一時間淚如雨下。


    那年我三歲,你五歲。


    我懵懂的腦袋裏,還不知道什麽叫愛情,什麽叫成親。


    我離開了生我養我的父母,離開了我的族人。


    來到你霍家,當了你霍書同的童養媳。


    為了你,我學習了你們漢家的方言。


    為了你,我學會了織衣農耕、知道了春種秋收。


    認識了形形色色的族人,努力的記下了每個人的名字。


    你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愛我,但是我心裏很清楚。我苗茹到死,都是你霍書同的人。


    小香說:他們年輕人,管這叫浪漫的愛情故事。


    我不知道什麽叫浪漫。


    我隻知道,我這輩子嫁給了你。


    收好了簪子,給了他最後一個擁抱。抱起了昏迷的霍香,從一旁的小道離開。


    他們之前有過協議,如果遇到危急時刻,一定不要耍女人性子,保護好女兒就是最大的任務。


    望著妻子消失在風雪中的背影,霍書同說出了那句一輩子也沒有勇氣說出口的三個字。


    輕悠悠的被風吹跑了。


    看著床上昏迷的伊麗莎白,霍書同知道,他無論如何是逃不掉了。


    不是自己狠心,而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從腰牌裏拿出一張防護罩,設在了伊麗莎白的身上,隨即炸毀了冰窟。隻希望她能逃過一劫,千萬別落入幻門的手中。


    聽得遠處產生的一道爆炸,孟興朝揚起一股邪笑。


    跑?


    你們又能跑到哪裏去。


    宗師之下還沒有人能抵抗軟骨酥的霸道藥性。


    聞著空氣中漂浮的味道,幻門弟子分成兩批,開始了一場雪地追逐。


    ...


    “霍老頭,別跑了。”


    “乖乖把你女兒交出來,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們夫妻倆留個全屍。”


    此時已經撕破臉皮,孟興朝也不用在裝什麽正人君子。


    霍書同什麽也沒說,手上的青筋乍現,就知道他有多憤怒。


    破空中射出三枚銀針,可惜力道太弱,根本造不成什麽傷害。


    他還是低估了軟骨酥的毒性,一陣疾跑怒火攻心,毒素馬上竄入了全身的筋脈。隻是跑了沒幾步,霍書同就感覺雙腿一軟,整個人如泄氣的皮球倒在了地上。


    “跑啊?怎麽不跑了?”


    孟興朝搖著手中的折扇,半蹲在霍書同的身邊,輕輕的拍打著他的臉龐。


    “呸!”


    一道口水吐來,卻被他手中的折扇擋下。


    “卑鄙無恥,幻門怎麽出了你這種人渣。”


    孟興朝嘴角微微抽搐,眼神閃過一道狠厲:“老東西,不識抬舉。”


    猛地一腳踢在了霍書同的腹部,如洪水般傾瀉的力道在他的身上炸開,一口鮮血便是噴射而出,純白的雪上染上了一大片的殷紅。


    其身形更是滑出了十幾米,然後撞在一棵樹上,抖落無數的雪花,大樹也攔腰折斷。


    “綁了他!”


    “待會老子當著他的麵玩弄他的女兒,到時候我看他的嘴巴,是不是還像現在這麽硬。”


    霍書同兩眼瞪得通紅,無疑是被孟興朝的這句話給激怒到了。


    泥人還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霍書同這個活生生的人。


    “狗雜種!有本事衝老子來,禍不及妻兒,你他娘的算什麽男人!”


    “聒噪!”


    孟興朝摳了摳耳朵,搖搖頭:“待會我玩弄你女兒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男人了。”


    崔馬仙身為幻門首領,門下三個徒弟沒一個是好東西。


    這就是當初為什麽許不仁斬殺了幻門大弟子的原因。


    雪地上霍書同被一根繩索綁著拖在地上滑行,孟興朝慢悠悠的走在前麵,跟著其餘的弟子通話:“抓到了?”


    “那就帶來匯合吧,也讓這老家夥死的明明白白。”


    霍書同心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落到這群敗類的手上,還能有什麽活路。強忍著疼痛開始運轉真炁,他要跟孟興朝同歸於盡。


    麵對三個鉑金級獵人的追捕,即便是翡翠級的苗茹也難以招架,況且她還中了毒。


    幻門的障眼法配合軟骨酥的毒性,雙手架不住群狼,苗茹也很快敗下陣來。


    “書同!”


    “阿茹!”


    雪地上孟興朝踩在霍書同的身上,一臉可憐的看向了苗茹:“嘖嘖嘖,好一副夫妻情深啊。”


    “放開他!”


    苗茹眼神一寒,周身頓時湧現出黑色的霧氣。


    隨即一些毒蟲猛獸開始從四麵八方襲來,她這是燃燒自己的精血來驅使蠱蟲。


    “別動!”


    寒光一閃,一把彎刀就抵在了霍書同的脖子上,孟興朝眯著眼打量著苗茹:“如果你再不安分,我很難保證,這老頭的腦袋會不會落在你的麵前。”


    局勢變得僵持不下。


    苗茹很清楚,如果不撤,霍書同真的可能會死在孟興朝的手裏。自己撤走蠱蟲,那麽結果就是任人宰割。


    進退兩難之際。


    霍書同真炁激蕩,開始變得狂躁不安。


    孟興朝臉一變,這個老東西竟然想要自爆。


    “不要!”


    “老東西,你找死!”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眼看寒光就要斬斷霍書同的腦袋。一道紅色的真炁破空而來,打斷了刀身的同時也擊退了孟興朝。


    眾人一驚,紅色的真炁?


    他們可從來沒有見過紅色的真炁!


    僵直的順著真炁打來的方向看去,涼意瞬間席卷而來,猶如臘月寒冬之際掉入了冰水之中。


    所有人的牙關都止不住的打顫。


    雪地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名白發女子。


    她的身後,浮現了一頭碧綠巨蟒。


    蟒蛇背上紅鱗覆蓋,腹部雪白。身上冒著一股青色氣體,似乎帶有劇毒一般。蛇頭腦袋呈三角形狀,頭上雙角,有點類似貓頭鷹的耳朵。


    它就這樣躲在女人身後,輕微的晃動著腦袋。


    一雙眸子,碧眼翠綠,吐著長長的信子,緊緊的鎖定著所有人的身體,像是找到了獵物一般。


    搖晃著巨大的身軀,張開血盆大口,吐出的氣息,帶著一股子血腥臭味。


    嶄露了兩排亮閃閃的牙齒,尤其是上顎的兩顆大獠牙,足以輕鬆的貫穿人的身體。


    碧綠的瞳孔,毫無忌憚的凝視著孟興朝。


    危!


    從起初的心跳加快,到本能的為求自保屏住唿吸。他的整個身子都止不住的發顫,拳頭攥得緊緊的,手心裏全是汗。


    巨蟒跟孟興朝不到一米的距離,從旁人的角度來看,這條蟒蛇似乎根本看不起廋小的他。正在用它的左眼四處打量,到底麵前的這個小家夥值不值得它吃下去。


    碧眸與人眼對視,不過三秒的時間。


    一道血口張開,孟興朝還想反撲,可惜為時已晚。


    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臨死前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巨蟒的盤中餐。


    吞掉一人的巨蟒開始仰天咆哮,宣示自己的主權。


    幻門弟子見狀紛紛作鳥獸散,妄想跟這頭龐然大物爭鬥,簡直是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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