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特是來贖人的,但大理寺並不接受保釋,所以他隻能選擇探監。


    “線呢?”


    因為旁邊還有大理寺的人,所以許不仁和崔斯特的交談都是一些黑話。


    這是他們共同研究出來的暗語,除了他倆,別人根本不會知道其中所表達的意思。


    “你家線子掛樁上了,樓下黑皮狗看得緊。我也想幫你拿,但你家樓下也沒有石頭啊。”


    崔斯特的意思:幕後的人來不了,被人盯得死死的。要不東西在哪裏告訴我,我替你走一趟?


    “我家風大,你有沒有看見狗的肚皮是白的?”


    許不仁:我的處境不妙,你得讓他們放我出去。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萬一他們黑吃黑怎麽辦?


    “那你怎麽接線?”


    崔斯特:你現在都這樣了,怎麽跟他們交易?


    “等我睡舒服了,褲腰帶鬆了再說唄。”


    許不仁:大理寺關不了他太久,等他出去了再說。


    崔斯特猶豫了一會兒,又站起身來:“那我迴去在看看。”


    “記得把老線接穩了,打十圈的那種。”


    許不仁:跟他們談好,先交錢,後拿貨。


    崔斯特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便轉身離開了。


    旁邊的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顯然搞不懂兩人所說的是什麽意思。


    不過看著兩人都沒有什麽異常情況,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


    晚上七點,地點唐人街,九龍山莊。


    自大戰過後又,夜之城分崩離析,尤其是下層區域,勢力綜錯複雜。


    他們都想恢複往日那個充滿秩序的社會,但是最大的阻礙就是調查局的人。隻要拿到了調查局手裏的權利,底層夜之城的百姓就能像唐人街一樣,迴歸到最和平的生活狀態。


    內堂裏三位老者對麵而坐,臉色都有些難堪。


    一位青袍老者捋著胡須站起身來:“如果沒有異議,那就按照中間人的意願做吧。”


    他須發皆白,麵容滿是慈祥。


    陸序,九龍首之一,執法司常侍,宗師級高手。


    “可是老夫有些忐忑。”


    一位身穿道袍的老人接話,手裏掐著小六壬。這是一種古老的占卜之法,單手就能使用,隻憑日、月、時順序計算,便可測出大小吉兇。


    天師府現任天師,沈候淵。宗師巔峰,九龍首中實力最強的人。


    他容貌清臒,仙風道骨,似乎超然於世間。


    “沈老可是測出什麽吉兇?”


    另一位老者又道,眉分八彩,目光如炬。左頰一條刀疤,襯得不怒自威。


    王梟,有著當代劍神之稱。


    就是在這個末日與高科技並存的時代,這三位老人卻是憑借一身橫練的本事闖出了一番天地。


    “紫薇之變,紅鸞星動。”


    沈候淵看向了身邊兩位老朋友,神色嚴肅:“事情的結果,可能要跟我們所想的背道而馳了。”


    陸序長歎了一口氣,臉上又平添了一份疲憊之色。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力即可。”


    沈候淵和王梟對視了一眼,目前的情況也隻能這樣了。


    他們這些老骨頭做得已經夠多了,剩下的就交給後輩們吧。


    “那把段楓叫過來吧,這件事我們不好出麵。”王梟接話道。


    九龍首雖然名字上有個九,但事實上隻剩下了五人。


    其餘的兩人都外出曆練了,其他的,都在多年前的鬥爭中喪命。


    算上年輕一輩裏,現在的九龍首一共七人。


    除了段楓之外,還有一個是唐人街四海鏢局的當家,秦雲。


    唐人街作為夜之城最後一片淨土,少不了他們兩個的功勞。


    段楓混跡黑市,秦雲混跡白道,因此兩人也被成為黑白雙煞。


    官司兩麵,黑白兩道。基本上有名氣的組織,都會衝二人的麵子,也不會刻意的去招惹唐人街的民眾。


    會客大廳裏門外。


    段楓收到三老傳來的密信後就馬不停蹄的趕來,前腳踏進大門,秦雲就從後麵跟了上來。


    秦雲體型瘦弱,身穿長衫,頭戴青巾。手持白色折扇,略顯幾分書生意氣。


    段楓則是一身西裝,顯得十分魁梧雄壯,兩人站在一起還真的有幾分黑白雙煞的模樣。


    “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就長話短說。”


    陸序作為九龍首中的智囊,基本上所有的行動都是由他來策劃。


    “我們布局了三年之久的死局,眼下馬上就能活棋。敵人氣數已盡,現在最關鍵的棋子已經拿到了,就看我們怎麽走。”


    眾人眼神凜冽,他們處心積慮的籌劃三年,就是為了扳倒調查局。


    “段楓你負責接頭,秦雲負責牽製調查局的人。”


    陸序看了兩人一眼,這項重要任務,相當於把身家性命交到了他們的手中。


    “隻要我們這邊一旦開戰,上麵的人必定會牽製住調查局身後的勢力,所以我們的動作一定要快,趁著他們反攻之前摧毀整個調查局的係統。”


    “能不能讓王朝恢複往日的和平,最關鍵的一步就在這裏。”


    陸序喝了一口清茶頓了頓,看看身邊沈候淵和王梟,見他們沒有什麽想說的,又把視線遞給了段楓。


    “我這裏沒什麽問題。”


    “全憑陸老吩咐。”


    多年籌劃全數開展,執法司的精英全部被召迴。


    很多人都察覺到了,街上巡視的執法司成員似乎比以往更有威懾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被嚇得太多了,導致了自己看什麽都是草木皆兵。


    而調查局的人也聞到了一些風聲,也開始提高的守備的力量。


    月色深沉,九龍山莊後院竹林內。


    陸序和沈候淵席地而坐,微風輕起,旁邊的小池塘泛起漣漪。


    兩軍開戰之時,他二人猶如運籌帷幄坐在大帳裏的軍師。


    風兒越是猛烈,他們的心裏就越是平靜。


    “老陸啊,我可是好久都沒有看到你多愁善感的一麵了。”


    老者輕笑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給沈候淵斟了一杯茶:“大戰在即,想不多愁善感都難啊。”


    “我們跟調查局的人爭鬥已久,太子的計劃遲遲提不上日程。真的等到我們深埋黃土之時,到時候恐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陸序看了一眼麵前的老朋友,又是一陣無奈的搖頭。


    “你不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怎麽今日倒是感歎起這些事來了。”沈候淵接過茶杯,緩緩開口迴道。


    “白馬過隙啊。”


    “時間真的過得太快了,真的隻是一眨眼的功夫。”


    沈候淵望著陸序沉浸在往事之中,心裏卻是有些翻騰。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他們兄弟九人也不會陰陽相隔,隻得岔開了這個沉重的話題。


    “還是找個徒弟吧,你這一身本事如果被埋沒了,那是真的可惜了。”


    論起才華與謀略,當世之中,陸序堪稱國士無雙。


    “我何嚐不想找個衣缽,可這挑來挑去也沒個順眼的,也可能是緣分未到吧。”陸序抿了一口清茶,似乎又想起什麽事情。


    “你那徒弟怎麽樣?”


    “你這老天師的位置也坐得夠久的了,就沒想過退位讓賢?”


    提到這件事,沈候淵倒是長歎了一口氣,就好像陸序說中了他心裏最大的一件煩心事。


    “衡兒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懶散。天師府的絕學盡數學去,卻總是用在歪門邪道上。”


    “你啊,還是太過寵溺孩子。”


    “咱們無兒無女的,好不容易收養一個,還不得對人家好點?小心老了都沒人送終,那下去怎麽跟三哥他們炫耀?”


    說著,沈候淵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老陸啊,等這件事情完成之後,我就歸隱山林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的甘苦,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行!”


    陸序笑了一聲,心裏也是由衷的希望老朋友能歸隱山林。


    隻是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想要功成身退,還得等上一段時日。


    就在執法司的人開始行動之際,調查局的人也聞風而動。


    ...


    大理寺拘留室。


    許不仁躺在冰冷堅硬的床上,癡癡的對著窗外發呆。


    也不知道伊麗莎白怎麽樣了,會不會偷偷跑出來。


    她是蛇人族,盡管有著身份管理局的契約證明,但是想要在大街上行動,還是有些困難的。


    等自己出去了,還是把她送出城吧,跟在自己身邊她隻會越來越危險。


    耳邊響起一陣開門聲,接著一道輕盈的小步伐走了進來。


    還夾著一股美食的香味,許不仁不用看就猜到是艾麗婭來了,也懶得轉過身去。


    “你不餓嗎?”


    艾麗婭把食物擺放在桌上,望著角落裏背對著他的男人問道。


    許不仁沒有搭理她,像這樣的情況,估計她一會兒就自覺無趣的離開。


    隻不過這一次他卻是看走了眼,一直過了半個小時,也沒見她有起身的想法。


    “你到底想幹什麽?”


    望著麵前修剪指甲的少女,許不仁終於開口打破了僵局。


    艾麗婭吹了吹手指甲,低聲道:“過來吃飯。”


    “吃飯就免了。”


    “你覺得我會在飯裏下毒?”艾麗婭抬起頭看向了麵前的男人。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嗬嗬....”


    房間裏再次陷入一陣沉默,許不仁打量著艾麗婭,她也在看著許不仁。


    這一次卻是艾麗婭忍不住開口了:“聽說夜之城有兩顆雙子星,一個是未來的天師張玉衡,另一個就是你。年輕一輩中你們倆,算是頂尖的高手,我很好奇,你和張玉衡打過嗎?”


    “打過。”


    “幾場?”


    “十場。”


    “戰績如何?”


    “各贏一半。”


    許不仁似乎隻是在訴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艾麗婭卻是笑得很開心:“可是你隻是黃金七段,而張玉衡在去年就是鉑金中期。你能越級戰鬥,說明你比張玉衡更厲害。”


    “他要是少泡妞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是翡翠獵人的實力了。”


    “他不是道士嗎?怎麽還能泡妞?”艾麗婭有些好奇。


    這些事情屬於八卦,外麵根本沒有傳言。但是從許不仁的口中說出來的話,那一定是真的。


    “他是道士並不是天師,隻有當了天師,才要斷絕男歡女愛。”


    艾麗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怪不得張玉衡的實力一直在鉑金徘徊,原來是因為這樣。”


    “還想問什麽,問完趕緊走,我還要睡覺。”


    許不仁現在隻想打發走這個煩人的小姑娘,自己好睡上一個安穩覺。


    “我很好奇你。”


    姑娘撐著自己絕美的容顏,打量著麵前不苟言笑的男子,越看越喜歡。


    “你知不知道,好奇一個男人就是一個女人淪陷的開始。”


    “如果我說已經淪陷了呢?”


    ...


    外麵雷聲四起,許不仁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艾麗婭來得快走得也快,卻留給他一個十分困擾的選擇題。


    她想拉攏自己。


    開出的待遇很誘人,足以讓他迴到上層區,過迴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說實話,許不仁有那麽一瞬間真的動心了。


    刀口舔血的日子已經過夠了,誰不想過一下老婆孩子熱坑頭的生活。


    但是他骨子裏的血脈告誡自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並不是歧視,而是一種國家的歸屬感。


    他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哪怕是死,也要講究一個落葉歸根。


    洛菲尼克雖是第一財團,可許不仁總覺得心理不踏實。


    聽過關於他不少的傳聞,隻是接觸了之後才發現,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神秘的多。


    就像一雙在暗地裏推波助瀾的幕後黑手,在無形的大網中操控著事態的一切走向。


    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許不仁抱著困意沉沉睡去。


    窗外烏雲密布,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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