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


    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弗裏德裏希·威廉·尼采《善惡的彼岸》


    房間裏昏暗無比,地上堆積著酒瓶煙頭。男人安靜的站在窗邊,望著燈紅酒綠中的廢墟大廈。手中夾著的煙頭已經快要燃盡,他卻依舊無動於衷。


    屋外雷雨陣陣,霓虹燈閃爍,空氣中都散發著一股細微的汙濁。


    有人踩著滑板車漂浮在幾百米的高空,穿梭在高樓林立的大廈之中。


    幾個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青少年,騎著改裝的機車在樓下的街道上狂飆,引擎的轟鳴聲響徹整條大街。在他們的眼中,根本沒有所謂的交通規則。


    不遠處的全息投影上是一個赤身獨眼男子,胸前紋著青色的骷髏刺青。體型魁梧,滿是起筋的肌肉。雖然仿造的皮肉很像,但是露出的機械線路,無疑說明了一切。


    他叫亞德裏恩,地下黑拳的冠軍,亞當公司的機械植入體。


    也是底層人們口中的械人,他放棄了做人的權利,選擇了和機械芯片共生。


    這個地方叫夜之城,是綠洲中一片廢土區域。占地兩萬平方千米,一個低端生活與高等科技共存的城市。


    在這裏,人、獸、妖魔、高端科技共存,科技文明發達卻如末世一般,它包羅萬象卻處處充滿危機。弱肉強食的準則之中,稍不注意就會落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神武紀3077年,男人來到綠洲已經三年。


    他叫許不仁,父親喜歡《道德經》裏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所以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在這三年裏,許不仁從一個手無寸鐵的弱者,成為了一名賞金獵人。


    在貧民窟內說不上人盡皆知,但也是小有名氣的強者,代號阿修羅。


    因為他兇猛好鬥,亦正亦邪。獵人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


    不過有一點,很多人都了解,阿修羅從來不跟人組隊,像一個混跡與罪惡都市的獨行俠。


    賞金獵人是夜之城最高統領允許的一種職業,由賞金獵人公會統一管理。獵人公會頒發任務,賞金獵人完成任務獲得積分賺取酬勞。


    積分是在夜之城的必備品,所有的東西都能靠積分兌換。


    包括權力、美色、地位。


    此時的許不仁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稚嫩,留起了成熟的胡子,像個飽經滄桑的大叔。


    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這是去年在獵殺一頭變異妖獸中受的傷。


    盡管完全可以花五百積分在獵人公會換一瓶修複液,但他還是打算留著;以此來告誡自己,任何時候都不能粗心大意。


    另外長相兇惡一點,在這個世界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把煙頭扔到腳下,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許不仁然後對著空氣說了一句。


    “打開係統,查詢人物屬性。”


    能在這個世界存活下來,還得歸功於他穿越之後獲得的金手指。這個係統隻有他能看到,就算這個世界最高科技文明也無法察覺。


    “全能係統啟動,正在查詢人物屬性麵板。”


    不一會的功夫,麵前就浮現出一塊透明的屏幕。


    【姓名:許不仁】


    【年齡:28】


    【武力:41】


    【防禦:53】


    【速度:32】


    【擁有技能:天師符篆、天工圖錄、神農秘經】


    【擁有道具:真武七星劍、龍骨鼎、麒麟鎧】


    【剩餘積分:0】


    關閉了係統麵板,許不仁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辛辛苦苦做任務,半年攢下的積分,昨晚在係統商城買了一把真武七星劍,轉眼之間又成了窮光蛋。


    “叮咚。”


    就在許不仁歎息之際,戴著的耳機響了起來。


    按了一下上麵的黑色按鈕,耳機中的細微小孔發射出一到藍色光線,然後眼前就浮現出了一塊視頻通話的界麵。


    這是夜之城人人都擁有的通訊科技:gaea。


    它幾乎擁有最龐大的功能,而它本身的智能芯片隻不過一個指甲蓋大小。


    傳感、掃描、全息投影、視頻錄音、智能檢測.....前提是,你肯舍得用積分去升級芯片。


    許不仁熟練地用手指將視頻通話淩空拖放操作,扔到了麵板上的垃圾箱裏。


    然後扭頭在冰箱裏翻找著食物,拿了一盒罐頭和一瓶啤酒,又躺迴了沙發上。


    隻是過了一會兒,gaea的麵板自動彈出,是一封發來的郵件。


    許不仁還沒來得及點擊刪除,郵件就自動打開,然後在房間裏全息投影出了一個男人的模樣。


    男人坐在椅子上,紮著一頭亞麻色金發,留著濃密絡腮胡,高挺的鼻梁上戴著一副銀色眼鏡。房間裏陳設著各種各樣的機械,而他的雙手也被改裝成了機械手臂。


    此時的他正擺著塔狀手,對著許不仁嚴肅的說道:“嘿,夥計,別這樣。”


    “你知道對於一個黑客來說,侵入你的係統實在是太簡單了。”


    “如果你隻是來炫耀本事的話,那麽可以把視頻掛了。”許不仁冷聲道。


    見許不仁起身動手,崔斯特連忙開口勸阻。


    “不!別這樣,在給我一分鍾的時間。”


    許不仁依舊麵無表情,崔斯特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


    “我們之間的關係還行,是吧?”


    “上次的任務真的是一個意外,我以上帝的名義起誓,絕對沒有騙你。重點是,我們必須談談。這一次的任務有些棘手,我需要你,親愛的阿修羅。”


    崔斯特神情誠懇,又對著許不仁擺了一個乞求的手勢。他雙眼紅腫顯露著黑眼圈,表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似乎真的出現了讓他傷腦筋的事情。


    許不仁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不過這一次的任務積分我要抽百分之七十。”


    崔斯特有些猶豫,但是一想到眼下的情況,隨即咬咬牙:“ok!隻要能完成任務。


    “最近真的糟糕透了,詳細情況見了麵再說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能讓一毛不拔的崔斯特鬆口,看來這一次的任務確實不是一般的棘手。


    掛斷了視頻通話,許不仁隨便扒拉了兩口,也沒有了食欲。


    上次的任務讓他受了重傷,養傷都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積分也在治療的時候所剩無幾,這要再不接點任務,恐怕他就得出門喝西北風了。


    反正待在家裏也沒事,許不仁抽了一根煙後便起身出門。


    “請輸入指紋。”


    合金大門上響起了一道機械聲,隨即在門上浮現出一塊指紋投影。許不仁將食指按了上去,然後等待著開門。


    “正在掃描指紋樣式,正在掃描瞳孔樣式。身份認證通過,主人一路平安。”


    夜之城的智能管家係統,它會掃描來訪者的個人信息,後台直接鏈接身份管理局的信息庫。沒有主人的指紋和瞳孔掃描,除非動用巨大的殺傷力武器才能把門炸開。


    下了電梯之後許不仁往著貧民窟地下夜市走去,本來想開車去的,但是開啟一次硬幣膠囊就要一千積分。


    自己手上還剩下不到五千積分,想一想許不仁還是放棄了。


    【硬幣膠囊:是由亞當公司研發的高科技產品。利用液壓裝置把東西存放在一枚硬幣大小的空間內,需要的時候扔出去就能使用。除了車輛,它甚至可以容納衣食住行所有東西。隻要積分足夠,存放別墅的膠囊也有。】


    北部,貧民窟。


    夜之城分為三個區域。


    社會最底層的貧民窟,上層的所有垃圾全部會被排放到這裏。


    在這裏家庭破碎、街頭幫派互相割據,人人自危。


    在貧民窟上萬米的高空之中,就是富人的生活區域。有著嚴格的械王兵把守,擅闖者隻有死路一條。窮人若想抵達富人區,則需要存夠一億點的積分,去身份管理局買一個身份,否則別無他法。


    富人區的上層就是統治者的區域,他們有著準軍事化組織。保護著夜之城不受外來物種的襲擊,掌握著最高科技文明。


    巨大的橋洞高達千丈,仿佛一堵高牆,擋住了人們的自由。


    遠處的鋼鐵工廠排放著濃鬱的化學煙味,混濁的水溝裏流淌著數不清的殘渣。


    電線上站著忍者一樣的機械士兵,他們是亞當公司的巡邏機器人。一旦發生暴力衝突,他們就會跳出來執法。然後美曰其名抓去改造,實則是給亞當公司充當免費勞工。


    橋洞之下散落著無數斑駁的鐵皮船塢,亮著星星燈火。


    這裏曾是海戰管理局,第七次大戰之後整個海戰局全軍覆沒。這些被打爛的廢銅爛鐵,就成了難民的庇護所。


    就算是庇護所,每個月也要繳納一千的積分作為租金,否則就要遭到強製驅逐。而把這裏賣給他們的人,就在高高在上自稱為統治者的上層人士。


    夜之城隻有兩條規則。


    1.規則永遠都是由強者製定!


    2.永遠記住第一條。


    斑駁的管道上冒著白色蒸汽,頭上的霓虹燈光忽閃忽亮。


    昏暗的角落裏躺著一灘腐臭,街邊牆角下,兩個裹著麻布的瘦弱老者對著過往的行人搖尾乞憐。但是每個人都忙著腳下的步伐,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的麻木。


    即使其中一人的手在空中緩緩落下,旁邊的老者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搖醒他,迴應她的隻有一聲轟然倒地。


    根本不會有人可憐這些,因為這裏是貧民窟。


    可憐就是死亡的證明,可憐別人,那你的妻兒老小就沒有飯吃,或許明天將會有一人沉浸在渾濁的排水溝裏。


    許不仁走在街道上,眼角瞥了一眼,臉上也是一樣的冰冷。


    這樣的事情他每天要見無數次,從起初的憐憫已經變成了麻木。


    你都自身難保,還怎麽保護他人?


    三年前,也是在這樣的地方。


    他也是一樣搖尾乞憐的向人求助,可惜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


    他在垃圾堆裏尋找食物、在腐爛的軀體上拔下衣物、在臭氣熏天的下水道裏入眠......


    窮人信仰神明,希望有人能把他們從黑暗的泥潭救出來。


    可笑的是,在這裏。


    他們都是罪惡的幫手,都是亞當公司手中的利器。


    富人信仰神明,你說他們是在拜神,還是在拜自己的欲望?


    聖者渡人,強者自救。


    許不仁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聖人,解救眾生疾苦的事情還是交給這滿天神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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