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是去祁家商鋪,他們家懂做生意,與我又熟悉。


    我尋思,這麽好的東西,應該可以賣出去,咱們去找他們問問。”方後來一邊指路,一邊道。


    柳四海有些擔心:“這祁家可靠吧,咱們這貨不敢正大光明去大戶人家賣,隻能窩在這些不顯眼的地方,就是怕露了行跡。”


    “所以我才要找他們幫忙。”方後來道,“這祁家在平川城經商多年,街麵上熟得很,官場上也頗有人緣。”


    “況且,你們這麽些個弟兄,需要有個大商家作保,才好進城。


    我這些日子倒也看出些門道,這平川城雖然進出城都是要盤查,但盤查細致卻不嚴格,進城不問來處,隻需城門登記,領個路牌就行。


    外來的人住店或者做生意,都得靠這個路牌,進出城也憑路牌登記。”


    柳四海點點頭:“我們進城便是領了路牌。”


    “若是被馮文瑞的人,知道了你們是大小珂寨的,怕是要細細盤查。”方後來道。


    “領路牌時,咱都說是來自大燕。”陸夥夫笑了笑。


    “這可馬虎不得,你們現在也就幾個人,尚且好說。”方後來搖搖頭,


    “若是寨中來了幾十個兄弟,同時都領了路牌,打尖住店就難免被巡城司盯上。”


    柳四海皺眉道:“袁兄弟與我想到一處了,這便是我想暫住在素家酒樓的原因。”


    他解釋道:“咱們這麽多人不能都住客店,那裏時常會有巡城司進店盤查。


    尚不知馮文瑞到底覺察出問題沒有,他若有心要盯著我們查,咱們這些個粗糙漢子,怕是難免露出破綻,這邊不好處理了。”


    方後來十分同意他的話,點了點頭,繼續道:“即便分散進城,可你們那麽些個漢子,一齊去素家酒樓做工,難免招人眼球。


    何況,如今巡城司裏很多馮文瑞的眼線,若有祁家做掩護,便好說許多。”


    “咱們若是走通了祁家的門路,一則可以想辦法解決賣煤條的事,二則,可以打著商隊運貨力夫的幌子,也不容易被盯上。”


    大家想著是這個理,都點頭稱是。


    陸夥夫又問:“這祁家在平川城的生意大嗎?容納得了這麽多夥計?”


    “我原先也是不知道的祁家商鋪的厲害,如今熟悉了,才知道,”方後來笑了,


    “他們家的生意大的很,隔三差五的,都有好幾輛車在平川三城裏來往。”


    “一個月至少一次車隊,從大邑往來與平川城,再到大燕。人員流動非常大,所以我才希望借助他們,讓你們進城的理由,更不易起疑。”


    陸夥夫三人笑了起來:“那感情好,說不定,靠著這祁家,咱們的煤條生意,當真能做的出去。”


    陳小宗笑道:“那碳墨如今產的還不多,這以後,說不定,咱們那碳墨的生意,也能做起來。”


    柳四海拍了拍陳小宗,哈哈一笑:“你倒是想的美,這煤條的生意還八字沒一撇呢。”


    陳小宗趕著馬車,側臉看了柳四海一眼:“寨主啊,你可別光說我,你自己呢?不也笑的合不攏嘴?”


    柳四海搖搖頭:“我笑,那是因為遇到了袁公子,心中高興,可不是因為這生意。”


    方後來笑了:“寨主你可真會捧殺我,你這麽抬舉我,


    我怎麽著,都得在這大邑皇商祁家麵前,細細把這煤條的好處,吹上一吹。”


    “什麽?”柳四海三人聽了他的話,有些愣住了,“這祁家是大邑的皇商?他們是大邑人?”


    方後來點點頭,依然眉飛色舞:“這平川祁家商鋪的東家,年紀不大,可經商的本事一流,為人仗義。


    這麽說吧,商人見著他了,覺得他會做生意,江湖人見著他了,覺得他豪爽仗義。真是個人才。”


    他自顧自說著話,猛然覺得柳四海三人突然沉默了起來。


    他有些納悶,轉頭望去:“你們這是?怎麽了?”


    陸夥夫麵色上有些不太好看,悶悶地道:“袁兄弟,他們是大邑人......”


    方後來明白了一些,心中有些不太爽利。


    “你把車停了。”方後來有些生氣,對陳小宗說。


    陳小宗趕緊將車靠邊停了下來,方後來看著這三人,又追問:“我還是大燕人呢,你們又怎麽說?”


    陸夥夫立刻彎腰一躬身:“袁兄弟莫要生氣,你無論是哪國人,在我眼裏,都是恩人。”


    方後來言語裏有些犀利起來:“你如今還記掛著,七年前大邑人用假黃金騙關的事嗎?”


    “咱們去祁家,是去求人家幫忙,”不等眾人開口,他又道:“這祁家東家與七年前的事毫無關係,當年他還小。四國圍城雖然可恨,那也是國家戰事使然,是大邑皇與吳皇的錯使然。


    任何一個大邑人,隻要他不曾作惡,不曾對平川城做些傷天害理的事,你們就不應當抱有敵意。”


    方後來憤憤道:“這平川城主,外頭都傳言她窮兇極惡,殺人如麻。


    如今我倒是覺得,她頗有遠見,我也不知你們懂不懂這個道理,若不是當年打退四國,然後又及時開放了平川城,後麵恐怕戰事難免再起。


    單這一點,就對平川的百姓有大恩。”


    柳四海歎息了一聲:“袁兄弟,你說的不錯。再說當年我們分赴四國追殺錢端,一路行來,其餘四國餓殍荒野,白骨累累的景象見得不少。


    遇著戰事,何止我們,敵國的百姓也何其無辜。


    所以,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對吳國複國一事,當真是無所謂。


    我這次進城,就是想麵見小吳王,談得成就談,談不成,我就把命送給平川城。


    誰能幫我護住平川,我便敬誰。


    這一次,我不談生死,隻求立功,這一戰之後,我便不欠舊吳國人什麽了。”


    “寨主,我們是在山上發過誓的,”陸夥夫與陳小宗紅著眼圈,伏地拜倒,“我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再如此想法。”


    方後來本是被他們氣的不輕,一頭熱血上頭,才出言嗬斥。此時轉念,又歎了口氣,心裏想著: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不能如此要求他們,他們畢竟是舊吳國守軍,被大邑殺的慘敗,自然心頭恨之入骨。就算換成自己,怕也不會比他們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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