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允兒抬頭看著方後來,又看了看哥哥:


    “哥哥既然當著袁公子的麵說了這許多,袁公子在吳王府也曾經打算出手救我,我便當袁公子不是外人。”


    祁作翎點點頭:“我雖然確實對你生氣,也發了脾氣。但你也知道,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你有話直說,袁公子正好幫著看看,有沒有道理。”


    “哥哥其實是知道的。”祁允兒直起身子,


    “我祁家既然掛上了皇商的名號,從此平步青雲,在大邑商人中扶搖直上,


    但同時,也與大邑朝廷糾纏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祁家在平川城的吳王眼中,城主眼中,朝中諸位大臣眼中,都代表著大邑。


    不可能隻是一個小小的做生意的祁家商鋪。”


    “那麽,”祁允兒雙目緊盯著哥哥,“從生意上說,不管我們招惹不招惹吳王或者城主,


    隻要大邑與平川有了嫌隙,我們自然那第一個受到牽連。這也是哥哥一直以來,在平川如履薄冰的原因。”


    “再從祁家來說,我們兄妹不去招惹別人,可架不住有小人陷害我們。”祁允兒看著哥哥,眼中水霧漸起,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我們這富甲一方的商賈之家,也最是無情。”


    她看著哥哥,歎息道:“哥哥不是查出來了嗎?之前雄黃粉摻假的事,是三房所為。


    如今,哥哥將平川局麵打開,得了些好處,他們便眼紅了平川到大燕的商路。想借著吳王的手,鏟除我們。”


    祁允兒的語氣憤憤起來:“先是假借太醫院之手,與我們定下雄黃粉生意。


    又暗中通知吳王府,祁家有大批雄黃粉即將運來,將太醫院的訂單,轉到迫切需要雄黃粉的吳王手上。


    我們誤以為還是與太醫院做的生意,放鬆了警惕。


    待到雄黃粉運到,便用兌水摻假的手段,惹得吳王大怒,扣下了貨物。”


    她越說越氣,語調又高了半截:“買通巡城司,將我下獄,


    趁著哥哥人在大燕孤立無援,暗中使人用了毒蛇害了哥哥,造成意外中毒的假象,試圖讓哥哥死在平川城外。”


    方後來聽了大驚:“原來祁公子中毒,並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為之?”


    祁作翎麵色陰沉:“不瞞袁兄弟,我在平川托人打聽了,那我所中的蛇毒,是平川城附近才有的。


    而且並非普通的毒蛇,乃是藥師喂毒豢養,專門用來提煉毒汁的。


    除非在平川城內得其他醫師醫治,否則萬難活命。”


    “而那種提毒之蛇,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大燕。”


    “之後我著人將祁家商鋪全部翻了一遍,抓到了雄黃粉摻假的人,據他所言,更加坐實了我中蛇毒,乃三房所為。”


    祁作翎將牙咬了咬:“三房原本是打算,趁著我死在大燕,妹妹下了大獄,平川城的祁家商鋪群又龍無首之際,順理成章,前來接管商鋪。


    誰料道,我半途遇到袁兄弟,得救一命,也及時趕迴,保出了妹妹,也保全了祁家二房的生意。”


    “雄黃粉生意與吳王有關,若是替吳王辦好差,便等於告訴城主,祁家以及大邑與吳王是同一條線上的。”祁允兒含淚道,


    “若此事無法辦成,便惹惱了吳王。再加上用次品雄黃粉冒充正品,防不了大虺,在吳王看來,等同於算計吳王。”


    “這左右都是死局。”祁允兒哭出了聲音,


    “而且大房三房,始終在算計我們,大閔大濟大燕的皇商也環伺著,時刻準備咬我們一口。”


    “我們在平川城若總要時時刻刻防備著別人,那還怎麽將生意做大做強?


    以後若再出現這種情況,難道哥哥又要來迴奔波,疲於奔命嗎?”


    祁允兒跪著挪到哥哥身前:“我去吳王府,隻是想要迴其他被扣的貨物,


    誰知道吳王主動拋來了這筆雄黃粉的生意。我當時身在吳王府,怎能當麵拒絕。”


    “而且吳王也說了,這筆生意不一定要我們一家做,也不一定非要祁家參與。


    隻是先讓我們得知這個消息。具體接還是不接,完全在於我們自己。”


    方後來想起來了,點點頭:“確實如此說過。”


    祁作翎歎息了一聲,站來的身子又跌坐在桌前,手微微有些抖起來,伸手將跪著的妹妹扶了起來:


    “你剛剛迴來之時,帶迴來了兩車雄黃粉。是才從別的商鋪收來的嗎?”


    祁允兒站了起來,點了點頭。


    祁作翎口中發幹,聲音有些發悶:“那你便是一意孤行,決意要去接了這單生意?與平川城的官家事攪和在一起?”


    祁允兒搖搖頭:“哥哥錯了,但凡有的選擇,我絕不願意這麽做。”


    她又盯著哥哥的眼睛,目光裏透出堅決與無奈:“若哥哥肯將這生意讓出來,我便與哥哥一起迴大邑。


    我們二人與母親,從此屈從大房與三房,不求富貴,但求活命,倘若他們逼我與人聯姻,我便自絕祠堂前,不拖累哥哥與母親。”


    祁作翎苦笑一聲:“這是豐總管親自點我來此的,我如何能迴得去。


    豐總管為了這條商路,已經砸了幾十萬兩銀子,這怕是端孝太後也有份的。


    隻是豐總管嚴令我不可泄露此事,三房那些個蠢貨,哪知道厲害,


    他們即便害了我,隻怕在豐總管手下也活不下去。”


    祁允兒停住哭泣,又輕聲對祁作翎道:“哥哥知道,我雖然正式入行時日不長,但在大邑,也是學過打理鋪子。


    作為朝中官員的女兒,被差進宮,在宮裏也聽過幾年學。服侍過的皇後皇妃也有幾個。我自認為不算蠢笨。”


    “今日這事,我還有些話,要對哥哥說。請哥哥差人將院中閑雜人都請出去。”


    方後來自覺不是祁家的人,聽下去不太合適,尷尬笑笑:“我先迴去吧。”


    “請公子暫且留下。”祁允兒轉身,看著方後來將頭搖了搖,


    “你當時在吳王府看到了,算是半個知情人,正好我還有其他事,想請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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