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那幫匪徒都是該死,但方後來看那素掌櫃的手段,也的確兇狠毒辣,


    招招斃命的路數,臨著末尾還要再狠狠補上一招,看著暗自心驚肉跳,腹誹了一句“女魔頭”。


    那領頭的劫匪,到底是衝了上來,他雖然也是破甲,但實力估計已經到了破甲巔峰,舉手投足間力大沉猛,


    方後來與素掌櫃早有些體力不繼,但也不得不強打精神應對。


    方後來也看出來,若不將此人擊殺了,怕是劫匪一個都不肯退迴去。


    而就在此時,素掌櫃的臉色已經愈發失去了血色,


    她一手舉刀,與領頭劫匪硬抗著,一手抓過方後來衣領,雙瞳盯著方後來的眼睛,


    眼底那抹血紅越來越濃,濃的似乎正在眼底凝固,那握著玉簪的手,像是被塗了一層冰霜,顯得有些詭異了。


    此時,她櫻桃小口,使勁張了幾張,仿佛說話也變得艱難,拚命撐大的嘴,半天才低低說出一句:


    “你快去車裏,拿兩隻白瓷的酒壺給我。”


    方後來將她那怪異的臉色看得清清楚楚,也不敢多話,馬上過去翻找。


    果然在車輿裏邊,有一個結實的木箱,裏麵找到了那兩隻小小的白瓷瓶,趕緊拔了木塞,遞過去。


    素掌櫃五指撐開,一把捏住白瓷瓶。方後來的手指也碰到她的手心,一陣刺骨寒涼襲來,仿佛三九天手掌握住了冰塊。


    素掌櫃將刀遞給方後來,一把拽過去兩隻酒壺,昂起頭來,張大嘴巴,壺口按在嘴上,將酒壺倒豎起來。


    不知道是灌下去的,還是吸入口中,那酒咕咚咕咚響了兩聲,素掌櫃喉嚨動了幾動,其中一壺酒已經全部下肚。


    方後來從她冰冷的手中接過毒刀,立在一旁左劈右砍,緊緊護住。


    那劫匪頭目將素掌櫃的情形看在眼裏,心中也是有些惶恐,但如今已經殺到半路,若放這兩人迴去,報了官,自然多出是非,何況,還有那明顯是從城主府流傳出來的毒,官府定然是要追查的。


    如今已成騎虎之勢,進退兩難。


    方後來眼看局勢不妙,咬牙真力繼續催動,一道劍指,按住左臂,在左臂法陣上點了幾點,順著左臂繞了兩圈,劍指推到左掌虎口,往上猛地一翹,左手前推,打出一道五雷訣。


    那領頭的劫匪,猝不及防,中了一招,隻覺得全身酸麻,仿佛半空中被雷劈了一般。


    隻是威力尚小,自己也能抵擋,而胯下那匹馬就慘了,似是迎麵撞上了一道厚重的大門,那大門被撞開,自己也被震了個七葷八素,跌到一邊去了。


    領頭的劫匪一個翻滾,從歪斜的馬背上跳下,繼續拔腿狂追,隻是與馬車的距離越拉越大。


    半盞茶之後,方後來再去看素掌櫃,她手捏韁繩,坐在車上紋絲不動,不過,眼底血紅已經退去,眼白露出,同時那雙手漸漸有了血色。


    方後來如釋重負,迴想起剛剛的光景,隻覺得可怕的很,仿佛素掌櫃那一刻變成傳說中的妖魔,不是那種殺人的魔,而是那種要生吞活人的妖。


    好在離得平川城越來越近,方後來心裏漸漸安定,心想,到了平川城就與她分道揚鑣,以後遇到她躲得遠遠的就好。


    天色漸漸暗淡,離平川城更進一步,素掌櫃一拽韁繩,打馬跑向另一邊的岔道。


    方後來並不識路,隻看著不像官道,怕是跑偏了,小心提醒:“素掌櫃,這路不對吧?”


    素掌櫃猛灌幾口,又將另外一壺酒也倒入喉中。稍稍停了一會,說道:“現在不能去主城,需在這裏先把他們解決掉。”


    這是什麽話?方後來呆住了,有些後悔給了她兩隻小白瓷瓶。


    酒雖然解決了她發病的問題,但這女酒鬼的酒量的確不行,


    兩小瓶酒,估摸一共才四五兩而已,便開始發酒瘋,又覺著充滿了力量,可以一打十了。


    離著官道有些遠了,她竟然將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方後來站起來,看著後麵的追兵將馬車團團圍住,心中急了,抱怨起來:


    “你不能喝酒吧,你就少喝點,之前,在小河邊你就喝酒發瘋,現在又來一迴。你行行好,咱們去主城求救,剩下的交給巡城司。”


    素掌櫃愕然:“我沒喝多。”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搖搖頭,“不行,他們見到我剛剛那副樣子了,


    不能把他們活著交給巡城司。萬一傳揚出去,事關重大。”


    方後來心頭一萬隻羊駝飛奔而過,腹誹道,姐姐你每天不照鏡子嗎?


    你自己長什麽樣,你就沒點數?


    你一酒肆掌櫃的,又不是花魁,這兇神惡煞的形象還事關重大啥?


    想著,方後來便要去奪那韁繩:“咱們離那主城,沒多遠了,犯不上拚命,


    城主養著巡城司就是緝拿匪徒的,城門口說不準還有黑蛇重騎,都交給他們。咱們不冒這個險。”


    素掌櫃一聽,手中韁繩捏緊了:“黑蛇重騎一來,咱們更沒有機會殺這幫劫匪了。”


    方後來怒道:“親手殺他們,你是能變好看嗎?你能選上花魁?還是咋地?你還在發酒瘋呢?”


    “你才發酒瘋呢。”素掌櫃也惱了,赫然變了臉,站在車夫座上,原本發黑的瓜子臉上,掙出一層淡淡的紅,


    杏眼裏黑亮的瞳孔,睜得大大地:“說的什麽胡話?我難道不好看?”


    “掌櫃的您最好看,您老人家,比平川城最漂亮的花魁還好看。行了吧?”方後來愁眉苦臉起來,和和氣氣道:


    “您行行好,算我求你,咱們快點跑吧。”


    “你放屁。我老嗎?”素掌櫃覺得氣血翻湧,喉頭發甜,血都要噴出來了,


    抬手就是一拳擂在方後來胸口:“叫你胡說八道。”


    方後來慘嚎一聲,從車夫座摔到了車輿裏。


    他爬起來,看了看周圍跟上來的那幫劫匪,


    大約隻剩下六七人,個個帶傷,敢咬得這麽緊,恐怕都是亡命之徒。


    方後來看的清楚,此時早已經不是藥方的問題,而是殺紅了眼,要報仇滅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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