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太守府衙內,此刻隻剩下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人,正在院子當中來迴踱步,臉上滿是焦慮。


    劉及沒有和那些城民一樣逃到避難廣場去。


    身為太守,他覺得自己應該留在府衙內鎮場,不能讓那些駐守在前線的捕頭和城兵寒心,身為他們的頂頭上司,自己卻先跑路,這是劉及身為太守所不能放下的尊嚴。


    劉及停下踱步,將肥胖的身體塞進太師椅裏,用眼睛盯了一會緊閉的府門。


    如果那些城兵和捕快都沒有擋住,妖獸入城將自己吃了,那也算死得其所了。


    雖然這麽想著,可手心的汗還是止不住的流。


    妖獸來襲的恐慌早已經將破獲軍餉案的喜意淹沒,劉及擦了擦手上的汗水,喝了一口涼茶,斜了一眼書案上的那本詩集。


    「太白詩集」,這是李白臨別前他腆著臉皮要的,裏麵還有李白的親筆簽名。


    如果不是早上自己抱著李白的大腿不讓他走,估計他不會往書上簽名的吧。


    現在他還感覺的到那嫌棄的目光,還有那隻已經握住劍柄的手。想到這,劉及覺得脖子有些發涼。


    要不是自己是個太守,估計李白早就將自己踢出去了。


    畢竟,誰都不願意被一個中年的油膩胖子抱住大腿。


    詩仙李白,是女兒一直特別崇拜和喜歡的詩人,如果不是對方急著要走,他真希望能帶著女兒親眼看一看自己的偶像,順便緩解下父女間的隔閡。


    “要是前幾天不和孩子吵架就好了。”劉及自言自語,看著冷清的院落,有些落寞。


    遺言什麽的都已經和管家交代好了,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老家還有幾處商鋪,送老婆孩子迴去經營,應該也夠他們活一生的了。


    正當劉及胡思亂想的時候,遠處突然想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等腳步聲停下的時候,府門被當的一腳踹開。


    劉及立馬放下茶杯,瞪著眼睛看著門口處。


    以為來的會是妖獸,他正襟危坐,想要死的體麵一點。


    結果卻看到了戰雷,有些意外,隨即臉上露出喜意,連忙站直起身目光炯炯的看向戰雷。


    “妖獸被趕走了是嗎?”


    “兄弟們都還好嗎?”


    “死傷多少人?”


    劉及緊張的看著戰雷,連連發問。


    戰雷眼睛轉了一圈之後,忽然有些慌張的大吼道:“大人,快跑吧,妖獸進城了,咱們兄弟都頂不住了。”


    “什……什麽?”雖然事先預計到最壞的結果,可當聽到的結果時候,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守軍沒有及時趕到嗎?”


    “守軍都被打的潰不成軍了,快,大人,隨我去避難。”


    “一會守軍的大部隊就來了,隻要和他們匯合,咱就安全了。”


    “你快跑啊,上郡不能沒有你啊大人。”


    說罷,還假裝看了看門外,伸出去腦袋的時候,因為憋著笑,肩膀忍不住抖了抖。


    劉及看到戰雷狂抖,以為對方也是被妖獸嚇得。一下子癱坐迴椅子上,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原本炯炯的目光此刻有些灰暗。


    “咱們,死了多少兄弟?”劉及有氣無力的道。


    戰雷一愣,本以為劉及會和他預計的一樣,變成一個左搖右擺的慌亂皮球,可劉及並沒有像劇本裏想象的那樣,甚至連起身的動作都沒有,像認命了一樣癱坐在了椅子上。


    肥肉亂顫的畫麵並沒有出現,難道,這劉胖子不想逃命了?!


    看他的眼神,好像早就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額,這個玩笑是不是開的有點大,戰雷突然有些自責。


    “額,一個都沒死!”


    本以為會全軍覆沒的劉及,聽到答案一怔,“一個沒死?!”


    戰雷撓了撓臉,隨後眉飛色舞的道:“那啥,額,就是,我騙你的。”


    “其實妖獸被殺了,兄弟們都沒有事,都沒用咱們動手就死了。”


    “憑空出現幾個高手,他們幾個人就把那妖獸收拾……啊!”


    沒等戰雷說完,就見到一個急速飛來的皮球,那皮球彈到麵前的時候,還伸出了拳頭,“我問候你老母親!”


    ……


    避難場上。


    整個下午王大錘都在抻著脖子找人,因為人群太過密集,由無法來迴穿行,隻能拚命的往人群裏麵擠,一邊擠一邊喊。


    “鎧,你在哪呢!”


    “鎧,聽見迴句話!”


    “鎧,我是你王大哥!”


    “鎧,你特麽在哪呢?”


    “鎧……”


    看到王大錘焦急的表情,裴玉有些自責,自己真不該賴在他懷裏不下來裝病。


    而且早點下來,或許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尷尬了,一邊的元月一直眯著眼睛盯著自己,這感覺就像一群螞蟻在身上不停的亂爬。


    裴玉第一次知道,原來被人盯著這麽難受。


    “夫~人~。”元月拉長了語調叫了一聲。


    “幹……幹嘛?”裴玉雙眼遊離的迴道。


    元月用眼睛斜著裴玉,陰陽怪氣的問了句:“腳,不疼了哈?”


    “還……還有點!”裴玉有些結巴。


    “剛才看你走的挺溜的呀,難道又崴了?”


    裴玉的腳並不算嚴重,估計隻是摔倒的時候磕碰了一下,可被王大錘抱著的感覺實在太好,她才謊稱自己崴腳。


    本想在他懷裏待一會就下來,誰知道居然睡著了。


    等睡醒看到鐵匠一臉的焦急和浸透衣服的汗水,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便立馬從王鐵匠的懷裏下來。


    為了讓王鐵匠放心,裴玉刻意給王鐵匠走了幾步,雖然不像平時那麽利索,但是站著和走路都應該沒什麽問題。


    “沒有,哪有那麽快,就是不能走的太快。”裴玉眼神閃爍的答了句。


    “夫人!”


    “又……又幹嘛?”


    “元月從記事的時候就認識你了。”


    裴玉楞了下,“我知道啊。”


    “所以你撒謊的時候是什麽表情,我可是知道的。”元月將眼睛眯的更細了,“你是不是也看上王大哥了?”


    “怎麽會?我沒有,別瞎說……”不等裴玉說完,就被一道低沉的吼聲打斷。


    “鄉親們,你們可以迴去了,妖獸已經被殺了,上郡城已經安全了。”戰雷坐在馬上,揉了揉有些發青的眼睛吼道。


    隨後便是人群的歡唿。


    “真的嗎?這麽快,妖獸是守軍殺的嗎?”


    “戰捕頭,你眼睛怎麽了?是和妖獸廝殺的時候受的傷嗎?”


    “戰捕頭好英勇,我要給你生猴子。”


    “妖獸有幾隻啊?咱們損失了多少人?”


    “這一次也是花將軍殺的嗎?”


    “站捕頭……”


    離戰雷最近的一群人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有些人好奇,也有些人擔憂,戰雷一邊揉著被劉及錘青了的眼眶,一邊耐心迴答。


    言語之間都是守軍如何英勇善戰,幾乎將功勞都扔到了守軍頭上,隻字不提那白發廚師的事情。


    畢竟守軍是常駐軍隊,離得上郡最近,而那從未見過麵的廚子,現在還不是搬到台麵的時候,隻要民眾認為守軍的戰力可靠,就不會急著搬離上郡。


    現在穩定民心才是最重要的。


    這也是和那些守城兵和秦漢商量的結果,上郡不能沒人,而戰雷他們也不想貪功。所以在場的人一致認為,將這件事的功勞暫時扔到守軍身上最好,等找到那廚子,將他召集到軍裏在犒勞也不遲。


    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個廚子,人群慢慢散去之後,戰雷看著天空,有些惆悵。


    也不知道哪個廚子,是在哪個飯店上班的。


    我都沒見過,怎麽找啊。


    ……


    鐵匠鋪的門口,王鐵匠正氣喘籲籲的扶著門框,身上的汗水早就濕透了衣裳,從知道上城裏安全了之後他便風一樣的跑了迴來,就想看看那叫鎧的小子安不安全。


    雖然戰雷已經通知過,城民沒有一人受傷,可他還是有些擔憂,畢竟那小子總說自己是在沙漠靠著殺死妖獸為生,生怕那愣頭青的小子去找妖獸廝殺。


    說來也是奇怪,鎧那小子平時話並不多,很多時候就像空氣一樣毫無存在感,可當覺得那小子有可能出事的時候,心裏竟莫名的擔憂。


    或許,是最近已經習慣了有人陪著吧。


    王鐵匠穩了穩情緒,試探性的向著院子裏喊了一聲,“鎧?”


    聽到喊聲後,鎧一臉興奮的從門口探了出來,手裏捧著不知道從哪裏拿來的壇子,目光閃亮的看著鐵匠。


    “王大哥,你可算迴來了,看,我給你帶了吃的迴來!”鎧看著疾步走來的王鐵匠興奮的道。


    啪!


    鎧感覺腦袋後麵好像被一把鐵鍬輪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著把手掌慢慢收迴去的王鐵匠。


    “以後別特麽瞎跑,害老子擔心了一下午,說,你這一下午都跑哪浪去了?”


    王鐵匠扯著鎧的領子大吼,口水噴了鎧一臉。


    鎧揉了揉後腦勺,糾結了一會:“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今天來的妖獸是我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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