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菜刀的刃口閃現著銀光,畫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砍在了妖獸厚重的皮膚上,迸出一個巨大的血花,但熟悉的感覺卻並沒有從刀柄傳來。


    刃口沒有切到骨頭!


    菜刀的刀身太短,妖獸皮糙肉厚,即使整個刀身卡進妖獸的身體也碰不到對方的骨頭,隻能給對方平添一個傷口,卻造不成致命的傷害。


    如果剛才迴家把劍帶來就好了!


    雖然劍身殘破,至少砍下去能一次到骨,隻要幾下就能砍死眼前這妖獸了,鎧一邊揮舞菜刀一邊想著。


    唉,也不知道廚房裏的那些菜會不會涼透,聽王大哥說過,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鎧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順帶閃身躲過了妖獸甩過來的尾錘。


    趁著尾錘沒有收住慣性,他再一次用菜刀砍在了妖獸的尾巴上。


    隨後,響起了妖獸的慘叫聲。


    這一次,妖獸的尾巴終於斷了,因為菜刀太短,鎧隻能像伐木工一樣,將菜刀當成斧子朝著固定一個位置猛砍,方法雖然笨了點,但效果還是不錯的,那近一丈寬的粗壯尾巴終於被砍成了兩截。


    眼前這巨大而又笨拙的獨眼妖獸是沙漠中最常見的一種。


    四個拳頭,一個尾錘,皮抄肉厚,身形巨大,嘴裏的獠牙上還滲透著一種毒液,見血封喉。


    但也隻是外表看上去唬人,實際戰鬥力卻很低下。


    從攻擊手段來看,那四隻巨大的拳頭、流著毒液的獠牙、巨大的尾錘,每一個都可以成為對方致命的攻擊手段,可對方樣樣都有,卻樣樣不精。


    弱處也很明顯,寬大的後背和四隻手臂夠不到的下身都成了他的弱項,再加上身體巨大移動笨拙,對方便成了鎧眼裏戰鬥力最底下的妖獸。


    另外,這妖獸的肉也非常難吃,嚼起來和幹枯的樹皮一樣,每次塞進嘴裏都會讓牙齦疼上好一陣子,鎧也隻有在餓的實在忍不下去的時候才會去吃。


    這也是鎧連正眼都沒看過對方一次的原因之一。


    不過沙漠裏的妖獸大多數味道都不怎麽好。


    難吃,擋路,抗揍,對方就是這樣礙眼的存在。


    這樣的獨眼妖獸,鎧在沙漠裏殺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對方的要害,鎧自然也了然於心。


    那就是腦袋後麵的脖頸處,隻要斬斷那裏的脊骨就可以了。


    不過手裏的菜刀實在太短,想要一擊斃命又不太現實,如果集中於一點又需要他不停的跳起來才能實現,這樣既浪費時間又浪費體力。


    那就隻剩下一種選擇。將妖獸的膝蓋砍斷,讓其失去平衡趴在地上,那樣就任由自己宰割了。


    鎧蹙著眉頭看了一眼斷了尾巴,卻依然生龍活虎不停亂吼的妖獸。


    就是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


    即使對方能嚇得那些百姓褲襠濕透,也不會讓鎧的心頭出現一絲恐慌,這隻妖獸在他的眼裏甚至都不如廚房裏的那盤豆腐值得操心。


    迴去後菜會不會涼呢?


    鎧再次躲開了妖獸的四隻拳頭,心裏繼續念叨著剛才在酒肆廚房見到的菜肴,完全沒有將拚命廝殺的妖獸放在眼裏,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緊張的神情,仿佛對方隻是一個隨時能一腳踢飛的頑童一樣。


    而妖獸此刻卻是氣急,本以為隻是一隻擋路的螞蟻,抬個腳就能踩死的東西,結果居然被砍出了無數的傷口,連尾巴都被砍斷。


    更可氣的是,對方僅用了兩把菜刀就將自己傷成了這般模樣,難道對方將自己當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不成。


    好氣啊,但是又打不過,想跑又跑不了。


    妖獸剛才想過要跑,但身為妖獸,尊嚴不允許它那麽做。


    堂堂四手巨獸,一生不弱於人,怎麽能被一個人類打的逃竄,他一定快到極限了。


    看我耗死他。


    而鎧,正睜著死魚眼,一臉的平靜,看著妖獸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一絲精芒。


    趕緊弄死這蠢貨,我急著迴去吃飯呢。


    不然才都涼了。


    當再次躲開拳頭平舉菜刀時,他才發現幾丈之外騎在馬上的李白!


    恩?!


    他什麽時候在那的?!


    按理說上郡城裏的居民都很怕從沙漠出來的妖獸才對,為什麽會有人來到妖獸的跟前?他不害怕嗎?


    也難怪他沒有發現對方,因為鎧的思緒早就飄進了城裏的酒肆廚房,而身體則在憑借本能和妖獸廝殺。


    難道是來幫忙的!?那怎麽半天沒有動靜!


    鎧用餘光掃了一眼,那騎馬人一身白袍,下身有些泥濘,看樣子是長途奔襲造成的,背後背著一把長劍,腰間挎著一個裝酒葫蘆,褐發黑瞳,外貌看起來和自己年齡相仿,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恩,長的倒是挺英俊的!和自己半斤八兩。


    他半斤吧,我八兩。


    等等,他看自己的表情,為什麽好像充滿敵意?


    以鎧在沙漠生存的野性和敏銳的洞察力,一眼就發現了李白的異樣,對方看他所表現的敵意明顯要比妖獸還要大。


    可他並不認識那騎馬的人啊,為何他會對自己展現敵意?


    鎧再一次舉起菜刀,旋轉成了陀螺向著妖獸的腿部砍去。


    看著菜刀那銀色的刃口畫出的銀錢,一絲靈光從鎧的腦內劃過。


    難道,騎馬人是那個酒肆的廚子?


    隻有這個解釋行得通了,從來沒見過的人對自己展現敵意,要麽和自己有仇,要麽就是自己拿了他的東西。鎧從來到上郡,認識的人一個手就能數過來,也從來沒的罪過他們,那麽就隻有後者能解釋的通了。


    他應該是來取菜刀的!


    要不,一會弄死妖獸後還給他吧!


    反正沒有弄壞,僅僅是借用了一會,隻要一會虔誠的賠禮道歉,應該會被原諒的吧。想到這鎧的眉頭才舒展了一些,可下一刻表情便隨著一道聲音變的更加凝重。


    哢嚓。


    一道如同閃電的裂紋出現在了左手的刀身上麵,緊接著刀刃碰骨的感覺傳遞到了掌心。


    該死!


    偏偏這個時候砍倒了骨頭!待會要怎麽和那個廚子解釋!


    鎧撇了一眼遠處,發現不知道何時又多了一人,不過那人有些眼熟!


    咦,秦漢!沙漠裏第一個找到他的救命恩人,後來還給他買過香噴噴的包子來著,那個神明一樣的男人!


    鎧再一次將菜刀砍進妖獸的腿腹,本已斷了一隻腿的妖獸正半跪著,四隻胳膊不停的追著鎧的身影,而這一刀下去疼的妖獸齜牙咧嘴,不停的嘶吼,四隻胳膊中的兩隻已經撐在了地麵避免身體趴倒地上,顯然妖獸也明白自己的要害在哪。


    拖著兩條不能動彈的雙腿,加上打不中的敵人,妖獸明白今天怎麽都要交代在這了。


    唉,剛才有腿的時候,逃跑多好!


    現在好了,想跑都沒有那條件了。


    何況遠處還多了兩個人族,而且那背著葫蘆的人,給人的感覺比眼前的家夥更加危險。


    妖獸發出了任命般的無奈低吼,像是交代後事的囈語。


    鎧卻沒有心情去管妖獸的死活,在他眼裏,殺眼前的妖獸就跟賣魚的殺條河魚的感覺差不多,更讓他在意的是遠處的那個廚子。


    剛才秦漢好像被對方按在地上了!難道秦漢在幫自己求情?


    這個廚子真不一般,武力如此高超,來了上郡這麽久,鎧當然知道秦漢是什麽身份,好歹也是守軍的將領,竟被對方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看現在兩人的談笑風生的表情,難道是……說通了?!


    這秦漢真是個好人!


    不,是神明!


    從見麵到現在都在幫他,被人按在地上起來也不忘賠笑討好。唉,真不該拖累他。


    可手裏的菜刀已經裂了,一會還迴去,會不會被對方臭罵一頓?順便也被按在地上吃土?


    按在地上倒是可以,不過那樣的話是不是就不能偷偷去廚房偷吃了?


    那些豆腐、排骨、燒魚、茄子、炒蛋還有鍋裏的‘將軍’可都還等著自己去吃呢!


    不行,我不能辜負他們。


    一念及此,鎧揮砍的速度竟然又快了幾分。


    妖獸:……


    但是鎧覺得應當去道個歉,畢竟拿了人家東西,可對美食的渴望已經掩蓋了他的準則,仿佛兩個想法變成了小人在他腦袋裏麵來迴拉扯,弄的鎧異常糾結。


    正當鎧焦慮的時候,妖獸的巨拳竟從他的眼前擦過,險些打到他的身上,那巨大的拳頭如果中上一下想必渾身的骨頭都會碎掉。鎧不以為意的斜了一眼妖獸,妖獸被看的渾身一凜,竟忘了動彈。


    這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第一次直視自己,那種感覺,就好像一隻洪荒巨獸,瞪著自己,仿佛自己是一粒灰塵般渺小。


    妖獸瞪大了眼睛,無法理解,自己到底惹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隻見鎧輕輕一躍,用盡全力灌注在右手的刀上麵,直指半跪支撐的妖獸脖頸後處,隻見一道罡氣從菜刀的刃口射出,直接砍進了對方的要害處,下一刻妖獸便沒了生機,巨大的身體向著地麵傾斜,而本來完好無損的菜刀也因為承受不住罡氣多出了無數裂縫。


    這一把也裂開了……這廚子應該會瘋吧。被按在地上吃吐故意已經是輕的了,不知道會不會被對方扒光衣服遊街,鎧眉毛擰到一塊的想著。


    就在妖獸就要貼在地麵的時候,鎧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先溜吧……順便把刀送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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